秦邦杰和冰女来到晨风酒楼的时候,司徒恩已经带着小世民离开了,跟踪他们的影卫来报,司徒恩和一个老者带着孩子刚刚去看杂耍了。
秦邦杰顺着影卫指来的方向,手搭凉棚遥望,果然看到一群人围在街上,不时传来敲打铜锣的声音,热闹的紧。
秦邦杰带着冰女,迅速赶了过去,司徒恩和风铃天早就注意到了有人跟踪。司徒恩眼角一扫,发现秦邦杰带着冰女走了过来,倒不想离开了。
司徒恩密语道:“小子,你爹娘来了,你可答应我不走的。”
小世民痛快的答道:“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你,肯定说到做到,不会跟他们走的。”
小世民刚说完,秦邦杰拉着冰女,就站到了司徒恩身后。
秦邦杰悄声说道:“司徒,你抱得是谁家孩儿?”
司徒恩回头,故作惊讶道:“皇上!”
秦邦杰悄声说道:“不要喊,我们到一边说去。”
小世民看看秦邦杰,看看冰女,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海浪滔天。
司徒恩跟着秦邦杰,冰女走到街角僻静小巷里,司徒恩甚至已经忘记了小世民的事情,他的眼睛里,只有冰女,他的目光,只追随着冰女。
秦邦杰心里颇不舒服,但在大街上又不能暴露身份,看司徒恩紧紧抱着小世民,再次开口问道:“司徒卿家,朕问你,这孩子是谁?”
小世民开口,奶声奶气的说道:“你是皇上吗?”声音尖尖脆脆的,一听就知道是个女娃娃。
秦邦杰一愣,问道:“你是女娃娃?”
小世民点点头,说道:“对啊,你真是皇上吗?”
秦邦杰心下失望,竖起手指放在唇上,嘘声道:“小声一点,别让人家听见。”
司徒恩根本就没有听到秦邦杰的问话,一向傲视狂放的眼眸只剩下如水的温柔,一刻不肯停歇的注视着冰女。
小世民突然说道:“Hi,howareyou?”
冰女毫无反应,倒是秦邦杰,好奇的问道:“娃娃,你在说什么?”
小世民万分失落的说道:“没什么,是我娘教给我的一句话。”
秦邦杰问道:“你娘在那儿?”
小世民笑道:“我娘当然是在家啦,我娘长的可漂亮了,比你身边的夫人可漂亮多了。”
小世民揪了一下司徒恩的耳朵,说道:“走啦,我要回家找娘去了。”
小世民一伸手,秦邦杰却看到了他手上的牙印,那个印记,他一生一世都忘不了,那是乔羽临别前留给儿子的。
秦邦杰伸手就要抢司徒恩怀里的小世民,小世民狠狠踢了一脚司徒恩,说道:“还不走。”
司徒这才醒过神来,侧身一闪,说道:“皇上,你想做什么?”
秦邦杰喊道:“司徒,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劫持朕的皇子,快把皇儿还给朕。”
司徒恩把小世民向后一抛,躲在他们后面的风铃天飞快的跃起,接住小世民。
小世民喊道:“我不是你的皇子,你个笨蛋爹爹,我才不愿意要你个笨蛋当爹爹。”
风铃天抱起小世民跃上房顶,小世民喊道:“不许难为司徒将军,过几年我学好武艺再回来找你算账,若是你敢为难司徒将军,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爹爹。”
小世民的声音还飘在空中的时候,风铃天已经带着小世民失去了踪影。
司徒恩得意的狂笑起来,看来,秦邦杰身边的女子不是小羽,看来,小世民对自己还是蛮不错的。哈哈,也不枉自己平日里对他的疼爱。
良久,司徒恩说道:“皇上,您放心,这小子天资聪颖,他的武功非是你我所能想象,假以时日,定成大器,到时候不需皇上找我要人,他自己也就回来了。”
秦邦杰寒着脸怒声说道:“亏了朕当日如此信任与你,想不到真是你拐走了朕的皇儿,即便是他现在不回来,朕也要他现在跟何人在一起。”
司徒恩悠悠说道:“这小子拜在我师父门下,在凤凰谷学艺,皇上若有胆量,就把他接回来便是。”
秦邦杰闻言双唇颤抖的说道:“司徒将军,你说皇儿拜在了风铃天的门下?”
翠微山虽然地处大秦国,但却是独立于秦国的管辖范围之外的,他是华胥国上溯是七八代君王封给风铃天师祖的,即便是秦邦杰也无权私闯翠微山。
风铃天这一武林奇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在他的门下学武,只可惜,连凤凰谷都无缘进去。
小世民能进凤凰谷,也算是他的造化,思及此,秦邦杰说道:“司徒爱卿,既然皇儿都已经开口让朕饶恕你,朕就放过你,只是,你要想办法让朕到凤凰谷中去看皇儿。”
司徒恩点头笑道:“皇上,若是小皇子同意,我自然没话可说,改日我一定回到谷中去问问他,小皇子现在可是凤凰谷的老大,就连我师父也拿他没辙。”
两个男人聊起了小世民,似乎一下子又找到了共同话题,秦邦杰一拍司徒恩的肩膀,说道:“司徒,我们去喝杯酒怎么样?”
司徒恩朝着冰女一努嘴,微笑道:“你带着娘娘出来,似乎不太方便,改日吧,臣还要去看小皇子,就先告退了?”
说完,司徒恩不带一丝一毫的留恋,转身离去。
秦邦杰心下诧异,若有所思的问身边的冰女:“小羽,刚刚见到皇儿,你好像不太激动,难道你不想皇儿吗?”
冰女心中微微有些慌乱,暗责自己为何见到皇儿不去抢夺,为何感受不到那份骨肉亲情。难道,没有经过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经历,就不把皇儿放在心上吗?自己是冷血吗?
秦邦杰见她垂首沉默不语,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见冰女噙着泪水,一脸的忧伤,还道是自己错怪了她,急忙柔声安慰道:“小羽,不要哭,对不起,刚刚见到皇儿,却没能抱他回来,心中烦躁,故而说话……”
冰女的纤纤玉手捂住秦邦杰的嘴,低声泣诉道:“杰,刚才因为害怕司徒,所以忘了自己有武功,没能救出皇儿,大不了,我们闯一次凤凰谷。”
秦邦杰笑着握住冰女的手,说道:“小羽,不用了,以后我们想念皇儿的时候,就让司徒将他抱出凤凰谷就好了,皇儿能在凤凰谷学艺,还真是幸运呢?当真我想去凤凰谷都没能进谷呢?这说明皇儿比我这个做爹爹的强多了。”
冰女疑惑不解,问道:“凤凰谷很难进吗?”
秦邦杰点点头说道:“嗯,进凤凰谷学艺之人,必要过三关,主要是考量其体力和智力,但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以后皇儿回来,我们可以仔细问问他。想不到我的皇儿竟然能在凤凰谷学艺,真是天助我大秦。”
司徒恩回到府中,听下人禀报小世民正在后花园和大公鸡一起玩,摇头笑笑,奔去后花园。
司徒恩一到后花园,啼笑皆非。
这五只鸡,本是斗鸡中的极品,尤其是那只乌云盖雪,可是屡战屡胜,打遍京城无敌手。现在倒好,只只羽毛乱炸,像没头的苍蝇,四处乱飞乱逃,完全没有了往日里英姿雄武的气势。最惨的是那只黑将军,翅膀上的羽毛几乎都被拔光了。
司徒恩几个起跳,跃到小世民身边,一把抱起他,说道:“你这小子,怎么把我的斗鸡放出来玩,你可知道这五只斗鸡现在京城中身价几许?”
小世民嘴巴一翘,说道:“大将军,难道我在你心中还比不上那几只斗鸡吗?本来我也不知道你家有斗鸡,老头子说我若是无聊,就去看看斗鸡,说他们堪比英勇善战的大将军,所以我就把他们放出来了,结果,唉,真让人失望。?”
司徒恩抱着他往回走,边走边说道:“你这小子,怎么一会都不能安分下来,现在好了,我跟你爹爹说好了,以后他不会再找你了,说让你学成武艺以后再回家去。”
小世民神色一黯,无精打采的说道:“我不想回家了,爹爹是个大笨蛋。”
司徒恩惊喜道:“小子,这么说,那个女人真是假的?”
小世民无奈的点点头,说道:“或许,我的判断不对,唉,我也不知道啦,等过几年再说吧,等我长大了,自己找去。”
小世民终归是小孩子,前后矛盾的话,让司徒恩斩钉截铁的断定,秦邦杰身边的是假乔羽。他相信,母子连心,小世民说不是,那就不是。
看到小世民闷闷不乐的样子,司徒恩说道:“小子,要不然今晚我们进宫,见见你爹爹去。”
小世民摇摇头,说道:“不去了,若是我在爹爹面前露出破绽怎么办?算了,回凤凰谷。”
风铃天说道:“嗯,好,我们回凤凰谷,京城也不过如此,走。”
风铃天抱起小世民,转头就往外走,司徒恩一把拽住师父,说道:“小世民,我还有一件事问你?告诉我,如何找到你娘?”
小世民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不是说我娘身上有一股幽香吗?或者,你还是从头开始查吧,查查我娘的身世来历,这样也许能找出疑点线索。”
司徒恩声音涩索道:“唉,就依你之言,我去从头查查。”
小世民若有所思的说道:“大将军,其实你也不算是坏人,可能是在战场上杀戮过多,所以连平日的性情也染得有些暴戾,若是你改掉这些坏毛病,我愿意和你做朋友,不是为了我爹娘,而是单纯的为你这个人。”
司徒恩哭笑不得,堂堂九尺男儿,竟然让一个幼齿小童说教,不过,这小子说的还算贴谱,就听他一次吧。
天南子的确是回春圣手,这两三天,天少康已经能够下床走路了。
乔羽这几天一直住在宫里,天少康说什么也不放乔羽回王府住,将她安置在寝宫的厢房。
见天少康能够下床走路,天南子说道:“父王,既然您的身体已经没事了,我想带着小羽回王府住。”
天少康脸色一沉,微愠道:“王儿,你就这么不想看到父王吗?要走你自己走,小羽不能走?”
天南子沉吟片刻说道:“父王,我不喜欢您那些巧言令色的嫔妃,还有,她们好像误会了小羽,还以为小羽是您新纳的嫔妃,对小羽冷嘲热讽的,我昨天看到宜夫人在门口拉着小羽,问东问西的,若不是我听到声音出去,恐怕小羽就被她带走了,宜夫人一向手段毒辣,小于昨天若真是被她带走,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天少康气得一拍桌子,说道:“竟有此事,小羽为何不告诉孤,这个宜夫人,看来真是留不得了。”
天南子扶着天少康坐下,说道:“父王,您就让我和小羽搬出去住吧?这个宜夫人,暂时还动不得,以免破坏了大计划。”
天少康长叹一声,说道:“好,你带着小羽回府中去住吧,父王这里有暗夜,不会有事的。”
乔羽拒绝道:“我不回王府住,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叔叔。”
父子二人吓了一跳,齐声问道:“小羽,你何时站在我们身后的?”
乔羽狡黠一笑,说道:“就在你们说让我搬回王府去住的时候。”
天少康宠溺的一笑,说道:“小羽,你若不愿搬回去,就还住在这里,叔叔以后绝对不让你再受委屈。”
天南子冷声说道:“你若是不搬回去,我回去还有什么意思,明日我让强嫂过来陪着你。”
天少康笑笑,说道:“也好,我先睡一会儿,你们去御花园走走吧。听说御花园的紫提树结的果子熟了,你们去给我摘两个回来。”
天南子心里明白,这是父王在给自己创造机会,微微一笑,拉着乔羽去了御花园。
走出大殿,乔羽抽回手,说道:“天南子,你越来越得意忘形了。”
天南子淡淡挑眉,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低声道:“若是你答应嫁给我,我才会得意忘形呢?”
乔羽抬脚向他踹去,还未踩到,就被天南子抱到了怀里,那深邃黑亮的眼睛如同夜幕中闪亮的寒星,映照在她如玉的面颊上。
“呦,王子殿下真是一刻也离不得温柔缠绵乡啊,王上尚在病中,王子殿下就……”
“柔夫人,你不在宫里呆着,来此作甚,我父王不是下旨,让你你们在宫中静心吗?来人呐,把柔夫人送回去,本王若是再看见夫人们来这里惊扰父王,就砍掉你们的脑袋!”天南子的脸上一片冷戾之色,只让人一见,便心惊胆寒,畏惧战栗。
乔羽转身欲往自己的卧房走去,被天南子一把拽住,迅即又被带到怀里。
天南子柔和的说道:“小羽,不要生气,不必和那些人计较,我们还是先去给父王摘果子去。”
乔羽的脸已经被万年坚冰冻住,不消说话,只一见就已感到遍体生寒,显然是被气坏了。
天南子只好抱她回了卧房,乔羽靠在墙上,拉下锦帐,说道:“天南子,我想静一静。”
天南子无奈的轻叹一声,出了房间。
这几天的宫中生活,让乔羽感到如履薄冰。也曾经和秦邦杰在宫中生活过一个月,但那是在秦邦杰的庇护之下,没有人敢在秦邦杰面前放肆。
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看到了宫中所有的黑暗,乔羽自认没有这个能力生活在这里,天南子也好,秦邦杰也好,都不能给她带来安定的生活,这种战战兢兢得日子,她不想要。
天南子已经派人去召强嫂进宫,但能起什么作用呢?
强嫂只不过是一个奴仆,如果宫中的嫔妃要的算计自己,强嫂最多也只能跑去找秦邦杰送信救自己。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离开天南子,离开秦邦杰,离开是非。她乔羽,只是一个凡人,承受不起这样的富贵。
想着想着,乔羽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天南子在门外听到乔羽的呼吸声,推门走了进来。
乔羽睡得很不安稳,眉间几乎蹙在一起,两行珠泪顺着眼角流到了床上。
天南子坐在乔羽的身边,两人虽近在咫尺,却如同远隔天涯,触手可及她的秀美脸庞,却无法走进她的内心深处。
天南子伸出修长的玉笋,试图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沉睡中的乔羽不经意的发出一声娇咛呓语,她唤的不是秦邦杰,也不是天南子,而是妈妈。来到这个世界,她失去了至亲家人的呵护,秦邦杰又立了冰女为妃,打碎了乔羽所有的希望。
这两天,柔夫人,宜夫人,辛夫人轮番上阵,对她冷嘲热讽,疾言厉色不说,还差点把她带走。
也许,她害怕了,厌烦了,连带着连自己都厌烦了,所以,有意无意的避开自己。她会偷偷走吗,会离开这里吗?如果她走了,自己该如何处之呢?
天南子悄悄退出屋,看到强嫂已经等候在门口,轻声吩咐道:“强嫂,看好小姐,这两天她心情不好,三位夫人和九嫔若是来找小姐,你就马上派人找我,不可让她们私自带走小姐,你要保证片刻不离小姐。”
强嫂点点头,坚定的说道:“请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保护好小姐。”
天南子长出一口气,摇摇头,怀着满腹心事,步履沉重的离开了。
乔羽醒来的时候,已经彩霞染窗,金乌西坠。
强嫂笑盈盈的说道:“小姐,您这一个午觉可够长的,我让御膳房熬了一盅参汤给你,结果都温了两次了,也不见小姐醒来。”
乔羽粉面嫣红,娇羞道:“强嫂,我也不知道怎的,坐在床上想心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谁知这一觉竟然都要天黑了。”
乔羽起床洗把脸,强嫂端过蔘汤说道:“小姐,看您总是不行,主子和王上就没有等您用餐,主子说了,等您醒了,想吃什么,就告诉他一声,他亲自下厨给您做一餐。”
乔羽摇摇头,意兴阑珊的说道:“强嫂,我什么都不想吃,把蔘汤喝了,我在门口走走,然后去看看王上。哎,对了强嫂,我大哥能进宫吗,我想见见他。”
强嫂迟疑片刻,说道:“其实,这件事倒也不难,您和主子说一声就好,主子只要一发话,没有人敢拦阻的。”
乔羽摇摇头,黯然道:“算了,我只是觉得无聊,想让大哥进宫陪我聊聊,不想惊动天南子,我带给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天南子在门外暗自思忖,小羽,她找寒音做什么呢?寒音虽然是盗贼,但却是华胥国有名的侠盗,劫富济贫,仗义疏财,为人还是很不错的。只是,一想到乔羽有心事找的不是自己,天南子心中不是滋味,她,真的要把自己拒之门外吗?为何得到她的心比登天还难呢?
叩……叩……叩……
强嫂晓得是主子来了,赶紧开门,天南子微笑着端进来一盘饭菜,说道:“小羽,我给你做了一份宫保鸡丁盖饭,尝尝看,是不是和小区门口那家的味道一样。”
乔羽抬眸,倏然间已经蒙起一层氤氲,嘴角勾起一个牵强的笑容,淡淡道:“我好久没有迟到宫保鸡丁了,那就勉为其难尝尝你的手艺。”
说完,乔羽坐在桌边,低下头大口吞咽着,泪水早已和着饭菜咽进了腹中,天南子,成了她心上长出的一根利刺,拔掉会痛,任其生长,更是痛。
天南子掏出锦帕,用眼神示意强嫂出去,强嫂施礼后走出房间。
天南子走到乔羽身边,伸出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面庞,温柔的擦去她的泪水,语声轻和:“小羽,为什么要哭,如果你觉得住在宫里不开心,我们回山上去好不好?”
乔羽含住泪水,微笑道:“不是,只是吃到宫保鸡丁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家,所以,才忍不住流泪了,这是高兴的泪水,明白吗?不是只有伤心才会哭。”
天南子眉眼轻挑,淡笑道:“是吗?我还以为你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明天我让寒音进宫陪你聊聊吧?”
乔羽脱口道:“你是不是听到我和强嫂的对话了?”
天南子故作不解道:“你和强嫂说什么了?”
乔羽掩饰道:“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听说寒音能够进宫,乔羽的心情好了很多,一盘盖饭,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吃罢饭,乔羽拉起看得目瞪口呆的天南子,说道:“走,我们去看叔叔。”
如果寒音能够答应带着她离开,那么,她在王宫的日子,最多只有两三天了,说是照顾王上,其实,不过是陪着天少康聊聊天罢了。
天少康不上朝的日子,都是天南子代为理政。
天南子理政的手段,比之秦邦杰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天南子在两一个世界领略过先进的思想,处理事情更加放得开,让群臣对这个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太子不禁刮目相看。
天南子在他们的心中愈发神秘,这个王太子,总是戴着半个面具,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就连宫中的嫔妃和太监宫女也说不出王太子到底是何等姿容。王太子也只是在王上面前,才会摘去面具。
他的眼神,总是像刀锋一样的凌厉,他的气势,总是像天神一般的迫人,他的心思,总是像魔鬼一样的缜密。他的雄才大略,文治武功,远胜于天少康。群臣均在思虑,若是天南子登基,华胥国将恢复鼎盛时期的一统局面,各诸侯国定然不敢在轻视王上。
群臣对天少康的手段还能揣摩出一二,但天南子的心思,没有人猜得透。天南子不怒自威的气势,让群臣还没说话,就已惶恐不安。
天少康布下的罗网,已经在天南子的协助下,慢慢收紧,等到系上绳子的那一刻,就是各诸侯国诚心臣服的时候。
寒音在宫人的带领下,来见乔羽。
宫人敲门后带着寒音走进厅内,乔羽还在洗漱,强嫂命宫人上茶,赶紧跑回屋内去喊乔羽。
乔羽心中暗喜,又不敢太过表露,草草绾起青丝,插上一根珠钗,就跑出来见寒音。
强嫂侍立在乔羽身边,默不作声地听着乔羽和寒音聊天。
乔羽微笑道:“强嫂,我想和大哥单独聊聊,您能不能出去一会儿?”
强嫂犹疑片刻,点点头走了出去,到门口又说道:“小姐,您若有事,就唤奴婢一声,奴婢就在门口候着您。”
寒音不自在的说道:“小妹,我在王府住着就像困在笼子里的鸟儿一样,我们何时才能走啊?”
乔羽竖起玉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轻声道:“大哥,我找你来就是商量这件事,我想离开这里,可是天南子对我情深意重,我若是开口说离开,他定然不允,只是小妹在这里每走一步,都要战战兢兢,没说一句话,总需前思后想,这样的日子,我不喜欢,哪怕是乡村茅舍,耕田种菜,也强于在这里过牢笼般的日子。”
寒音站起身说道:“小妹,那你想怎么做,大哥帮你。”
乔羽压低声音说道:“大哥,你今日回王府不要有任何动作,明日假装到街上玩耍,订两匹马,找间客栈订两间房。然后夜间你到宫中来接我,我就在这里等你,以大哥的功夫,应该能把我带出去吧?”
寒音沉思片刻,问道:“小妹,你出去以后打算怎么办呢?回秦国吗?”
乔羽一怔,她只想着出去,离开天南子,可是要去哪里她没有想过。
寒音笑道:“小妹,别犹豫了,既然你没地方可去,就跟着大哥流浪天涯,你会易容术,大哥再教你一点功夫,就算是神仙想抓你,也得费一番功夫了。”
乔羽点点头,说道:“好,大哥,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侍女们端上早餐,两个人吃罢早餐,两个人又高声谈笑了一会儿,寒音才告辞离去。
强嫂心中为主子不平,小姐自己的都说天南子对他情深意重,却执意离开,华胥国最尊贵的地方,却被她说成了笼子。
趁着乔羽陪天少康聊天的时候,强嫂到天南子上朝归来的路上去等候他。
天南子听完强嫂的话,沉默良久,说道:“强嫂,明日晚间,撤去小姐房间周围的暗夜,让寒音带她走。然后让小强调派六名武功轻功上乘的暗夜,带上一千两金票,暗中跟随小姐,他们去哪里都不要惊动他们,寒音若是偷东西,就让他们暗中相助,无论小羽去哪里,都要保护她的安全。而且,我要时时知道她的行踪。你去吧。”
强嫂顾不得尊卑身份,反驳道:“主子,奴婢向来是令出即行,只是,今日奴婢有话要说,您对小姐,已经是仁至义尽,她那么想走,就放她走就是了,何必再管她,您救了她无数次,她不但不心存感激,竟还想着偷偷离开,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主子。”
虽然阳光灿灿,天南子的脸上却看到丝毫温度,海洋般深冷不见底眸子透过银亮的面具,散发出凛寒的怒意:“强嫂,我的事情,轮不到你发言,今日念你触犯,不予追究,下去吧!”
强嫂咬着下唇,忿忿不平的退了下去。
天南子回到寝宫,换上便服,来到天少康的寝宫。
天少康和乔羽正在聊天,看来,乔羽又在给天少康讲冷笑话,天少康听得一头雾水,强笑出声,乔羽自然听得出来他是在强笑,不依不饶的在撒娇。
天南子现出一抹凄恻和孤寂的苦笑,小羽,你既然跟我回到这个世界,为何又千方百计的离开我呢?难道你真的畏我如虎,难道你真的如此狠心吗?离开我,你真的会快乐吗?离开我,是不是为了寻找秦邦杰?秦邦杰,已经把冰女当做你,对她宠爱有加,你何苦回去横插一脚呢?
见天南子进来,乔羽微微色变,倏忽间又恢复正常,微笑道:“天南子,你下朝了?我正在给叔叔讲笑话,可他一点也不给我面子,居然假笑,这和电视晚会上的歌星假唱有什么区别,太让人伤心了。你来讲一个笑话给我们听,你不是在网上看了很多笑话吗?”
天南子点点头,浅笑道:“好,我讲一个,父王若是不笑,我也没有办法?没准父王就是网上说的那种脸上没有笑神经的人。”
天少康听着二人说着莫名其妙的怪话,怫然不悦,故作微愠道:“小羽,你们在说什么?叔叔一句都听不懂,今天你讲的笑话没有逗笑叔叔,你就算是输了,我们当初可是说好的,你若是输了,就得下厨,给我做一个月的饭。怎么样,认不认输?”
乔羽摇头大叫:“我当然不认输了,天南子,不用你想,我就不相信叔叔不笑,等等,我再想想。”
乔羽沉思良久,说道:“有了,我讲完以后,叔叔可不要害怕。我讲的是那个时代汽车里的故事。我们那里大街上都是汽车,有一种汽车是专门拉客人的,叫做出租车。”
话说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就在一条最长,最可怕的路上,出租车司机开过那里,有个妇人在路旁招手上了车。一路上蛮安静的,直到那妇人说话了。她对司机说:“苹果给你吃,很好吃的哦……”司机觉得很棒就拿了,接着吃了一口。那妇人问:“好吃吗?”司机说:“好吃呀!”妇人又回了一句:“记得我生前也很喜欢吃苹果啊……”司机一听到,吓得紧急刹车,面色惨白……只见那妇人慢慢把头倾到前面,对司机说:“但我在生完小孩后就不喜欢吃了!……”
半晌,天少康问道:“讲完了吗?”
乔羽腾地站起来,嘟着红唇说道:“叔叔是诚心的,这么好笑的笑话都不笑,我可告诉您,小羽做的饭菜很难吃的,比天南子做得差多了。也不知道以后哪家的小姐有福气能嫁给天南子?让我做饭,还不如让天南子做呢?”
天少康状死玩笑的神情,说道:“小羽,难道你不愿意嫁给我们南南吗?既然你觉得天南子如此完美,何必让肥水流了外人田呢?如果何老师知道你嫁给我们南南,肯定会高兴的。”
乔羽也半开玩笑道:“叔叔,我只把天南子当做哥哥,妹妹怎么能嫁给自己的哥哥呢?妹妹的责任应该是帮助哥哥找一个好嫂子。”
天南子只觉得像是掉入了十八层地狱,痛彻心扉。努力,在努力,追赶,在追赶,也看不到她的心思,追赶不上她的脚步,卓绝的轻功,可以很容易的攀上山崖,却永远攀不到她的心尖。
天少康看着儿子死灰般的脸色,心中除了叹息,什么都做不了。经历了与何慕芝的生死爱恋,他不敢动用自己的权利去强求乔羽嫁给天南子,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两个人的痛苦。
或许,上天会为王儿安排一个真心爱他的姑娘,小羽,就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对待吧。
天南子扯起笑容,说道:“小羽,你来了之后还没有逛过邑都城,你去换一身衣服,我带你出去逛街,这里,可比秦国的京城大上五倍还要多。”
乔羽心头一凛,暗自思索,难道他知道什么了吗?不可能,自己和寒音说话的声音很小,强嫂的武功不高,不可能听见的。
乔羽点点头,站起身淡笑道:“叔叔,那小羽就不陪您了,我到街上逛逛,若是有好吃的,就给您带回来。”
天少康和蔼一笑,说道:“好,你们不用管我,去玩吧,邑都城可是有很多诸侯国没有的新鲜玩意儿,玩得开心点。”
乔羽回头笑笑,欣然离去。
天少康看着乔羽婀娜的背影,意味深长的说道:“王儿,有时候,弦放得松一些,弓会拉的更大,或许射出的箭会更准。人是很奇怪的,近在眼前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一旦远离,却发现它是多么的弥足珍贵,你就站在原地,不要动,会比你贴上去,效果更好。赶紧出去吧,莫要小羽等急了。”
天南子回房,摘下面具后,飞快的易容成一个中年儒生,穿戴整齐,走到乔羽的房门口等她。
乔羽只是换了一身男装,梳起发髻,神采奕奕的走了出来。
见天南子又是五缕长髯,乔羽嘻嘻一笑,拽着他的胡子说道:“老人家,都这么老了,还走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上街,或者,出宫以后我帮你买根拐杖。”
天南子拨开她的手,说道:“小羽,别瞎动,再拽,这胡子会掉的。”
天南子拉着乔羽,从侧门出了王宫,转了两条巷子,便到了繁华的大街上。
邑都城的确是繁荣昌盛,它是整个华胥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各诸侯国都在邑都设有使馆,各诸侯国的商人也以到邑都来做生意为荣耀。在邑都,你可以看到各诸侯国所有的特产,酒楼,银楼,茶楼,各种商业店铺遍布邑都城每一条繁华街市。
天南子和乔羽走在街上,天南子自豪的问道:“小羽,你觉得邑都怎样?比C城不差吧?”
乔羽一撇嘴,不屑道:“天南子,你比我心里还明白,能一样吗,邑都和C城是两种不同的社会形态,天南子,你既然去过我们的世界,就应该吸取那个世界的长处,真正改变这个社会,就算做不到人人平等,但也要努力让这里的百姓能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我曾经亲历过战争,真的好残酷,残忍。和电视里的感受完全不同的,那种震撼,只有见过血腥的场面,才会有。我觉得,这里的社会形态,有些像历史上的周朝。或者说,比周朝还要分散一些。我记得让你看过周朝的历史,你应该吸取教训,平息住过国之间的战争。你的生命,不仅属于你,更属于整个华胥国的百姓,说句冠冕堂皇的话,你应该为了华胥国,担当起自己的责任。”
天南子正色道:“小羽,你愿意同我一起开创一个新的王朝吗?我很需要你!”
乔羽苦涩的一笑,自嘲道:“我知道自己的斤两,而且,你也明白我的心思,我们是平行线,平行线,无法相交。我很希望自己爱上你,你是我这一生,或者说两生,所遇到的最好的男人,最完美的男人,最优秀的男人,只是,我太平庸了,根本配不上你,天南子,你值得更好的姑娘嫁给你。”
天南子明明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还是忍不住一声轻叹,缩在袖子中的手似乎连指尖都已经冰冷,身体如坠落万丈悬崖,茫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