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泽阳回来时,费一笑已经睡着了。
厨房里闻不到油烟味,明明只有五点,但是费一笑却不见人影。
他找到了她的卧室,发现她整个人蜷缩在深紫色的被单下,卧室的空调温度已经打到了最低。
虽然是闷热的夏日,但他穿着西装都觉得有些冷。
他看着她睡得很熟,竟然不想叫醒她了,明明她不乖,没有乖乖做饭,罔顾自己在电话中的命令。
时钟指向了八点,费泽阳从她的卧室出来,到了阳台。这处公寓,他几乎没有住过自己的卧室,都是跟费一笑一起,就算有时回来已经是凌晨了,他还是不想回自己那间空荡荡、冷冰冰的卧室。
手中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红色的火苗忽明忽灭中,迷蒙的烟雾缭绕中,他俯瞰着华灯初上的繁华城市,浓黑如墨的夜色,衬得他的背影如漠。
忽然,背后有一双纤细的手腕绕过他的前胸,搁在他的腰间,分外和谐。
自费一笑上了大学后,两人已经很少吵架了,也很少互相仇视,唯独费泽阳的真心从不曾向她开放,费泽阳冷眼看着围城外的女人为他挤得头破血流,依旧无动于衷。
“你回来了。”
费一笑将脸埋在他宽阔的后背。
明明是亲密的动作,但是费泽阳却感受到她的疏离。
他阴沉着一张脸,狠狠地在墙壁上掐灭手中的烟,甩向阳台的角落,明天张妈会整理的。
他转身,霸道地反圈住她纤腰,俯身吻住费一笑的唇,温热灵活的舌强硬地探进了她的口,渐渐的,柔情的动作变得粗暴,几乎是恶狠狠的啃噬,激烈的连呼吸都吝啬着不给。
费一笑全身瘫软,她全身的重量几乎都靠在费泽阳的身上,远处霓虹灯耀眼的闪烁,让她迷离的神智终于有了清醒。
“还在阳台上。”
费泽阳深深吻着她,舌头长驱直入,交缠翻搅,他向来是个行动派,性感的喉结滚动,“又不是没做过。”
费一笑瞬间浑身一僵,整张脸惨白,如同鬼魅一般。
她用尽浑身力气,将费泽阳推远,自己却差点跌了个踉跄。
“发什么神经?”
费泽阳低咒一声,站直身子,意味深长地睨了费一笑一眼,“费一笑,你到底想说什么?下午闹脾气也就算了,晚上不煮晚餐,我还没计较,现在这演的是哪一出?”
费泽阳俯身低看着她,看着她的脸色愈发苍白,他走进她,气势迫人,逼她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最终,让费泽阳将自己围在墙壁跟他之间。
她根本毫无退路,她倏然一笑,她这是在闹的什么别扭,她不过是他的情妇而已,一个见不得人的身份。
她不该有脾气,她需要是好好伺候眼前这个浑身气势迫人的男人,满足他的欲望。
早在那一夜,她不就明白了么?
为何想要渴望更多?
她紧咬着下唇,指甲都嵌入肉里,那点疼痛又怎及得上心中的万分之一。
她的身子忽然软了下来,顺着墙壁滑到了地上,颓然地坐在阳台上冰冷的地砖上,神情木然呆滞。
“费一笑,你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费泽阳的声音依然优雅而低缓,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看这个陪了自己一年多的女人。
她闭上眼,尝试着忘却此刻翻滚如惊涛骇浪的心情。
眼前这个气势尊贵的男人,总是知道在什么时候,给自己狠狠的一击,他时刻准备着毁了自己。
她竟然还妄想得到他的一句解释,或者是他的一句转告,提及媒体上宣布那一件事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原来,她还是在意,就算她拼命告诉自己不再在意了。
她还是在意他,这是多么可笑,她爱上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却待自己连情妇都不如。
和睦的表相终于被撕裂了,才维系了短短两个月——
在这一刻,费一笑觉得美好的天堂,瞬间塌陷,翻天覆地也不过如此。
她与他,终究不会有进一步,即使她想,而他却丝毫吝啬地给予——
费一笑默默地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该发脾气,她淡定从容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费一笑艰难地站直身子,感觉心,痛得锥心刺骨,却只能笑,“对不起。”
费泽阳一震,却不能克制地讽笑,“发完神经,就说对不起,真有你的,费一笑。”
费一笑的瞳孔倏的剧烈收缩,侧着头看向他,闷声不语。
她温婉一笑,纤细的手指抚上他深色的西装,他却退了三步,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
那目光的力度如此犀利直接,费一笑承受不住地侧头避开。
费泽阳转身离开,那转身的动作极其潇洒,仿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那种。
费一笑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她开始莫名的恐惧,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茫然。
但是她却什么也不能做,任心中最后一簇火苗静静地熄灭。
他走了,是自己将他赶走的。
阳台上,她及肩的发丝随风垂起,飘逸,缕缕遮挡住了她的脸颊,模糊了她的表情,她看到了费泽阳的兰博基尼驶出小区——
他不知道又去哪里过夜了……
今夜,他或许躺在某个女人身边……
“自然是安分守己、乖巧柔顺型。”
费泽阳在访谈时提及的话,又开始循环在她耳边响起。
费一笑缓缓系好睡衣上被费泽阳解开的细带,手指却犹如打架一般,颤抖着不能自己。
她回到卧室,静静地坐在床上,倏的发现这个房间全部都是费泽阳的味道。
之前睡过一觉,她了无睡意,饥饿席卷了她的肠胃。
她走到厨房,发现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她又转到明净的酒柜前,说不出牌子的名酒整齐地排列着,她随意打开一瓶,倒了一杯。
透明的高脚酒杯,夹在两指之间,她神色迷离,唇角勉强牵扯出一抹笑意。
她低头浅饮,琥珀色的液体流过她冰冷的唇,却温暖了她的心。
背包内的手机震动,响个不停,她放下酒杯,拿起来一看,原来是顾元涛打过来的。
按下接听键,低低的嗓音迫不及待地响起,“笑,你在干嘛?”
不知何时,她跟顾元涛之前关系亲密至此,他都叫她“笑”了,由“一笑”升级到“笑”了,而她与费泽阳之间,却依旧挣脱不开“仇恨”两字,费泽阳单方面的仇恨。
费一笑想:或许,飞蛾扑火,她也无力感化费泽阳这个人。
再等等吧,等到他结婚,她就再也不会呆下去了吧。
爱得再深,她还是无法亲眼目睹他的婚礼,因为下午仅仅媒体上的宣布,没有费泽阳的亲口承认,她就已经止不住猜忌,止不住翻滚倾泻的嫉妒了。
“笑,你在听吗?”
手机那一方的顾元涛有些情绪浮躁起来了,迟迟听不到费一笑的声音。
“我在听,”费一笑抿了抿唇角,声音多少还是透露了些许落寞,她顿了顿,道,“有什么事吗?”
“笑,你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心情不好?”
“是不是生病了?”
“要不要我过来?”
“没事”,费一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八点半了,“九点魅惑坊见。”
她知道顾元涛担心她,也知道自己此刻不想呆在这个满是费泽阳气息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