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季默然发现她还真是劳碌命，感冒奇迹般好了，昨天还病的奄奄一息，第二天立刻变得神采奕奕了。
睡的倒是挺好的，也没有失眠，黑眼圈的影子也没瞧见，害她觉得荒谬，还反复照了好几遍方才罢休。
穿上大衣，她出门，没料到走出小区门口，就看到一辆银色的BMW停着，车门前倚靠着一抹熟悉的人。
她扫了一眼，便直接无视那个人的存在，很淡定地朝着公交站台走去，K201应该快到了。
卫如风指间还燃着一支烟，吞云吐雾，白色的烟圈吐的熟练而漂亮。
看到季默然，他并没有直接追上去，若是十年前，他肯定是直接跑过去，将她狠狠攥住，拥入怀中，汲取她身上淡淡、自然的体香。
如今的他，成熟了很多，知道不能莽撞行事。
昨天在她门口守了很久，她就是不开门，长久吹了冷风，感冒了，头有些晕晕的，脑子不太好使。
不过打探到她的落脚点之后，他倒是安下了心，给她缓冲的时间，毕竟十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点时间了。反正万万不能弄巧成拙。
以自己对小然的了解，这个时候费氏正内乱着，小然在这个公司呆了十年，应该不可能如此绝情，当年据说是费泽阳钦点她入的费氏，这些年也对她照顾有加。
在来找小然之前，他已经找过费泽阳了，原先以为会是情敌，如今看来，费泽阳还是个真男人，他知道自己寻上门的意图后，费泽阳开门见山就说对季默然这个人本身没兴趣，但看中的是她的卓越的能力，以及默契的配合。
不过，费泽阳也护着小然，说“不管你们曾经有什么故事，但你若做不到给她幸福，就趁现在放手。”
就冲这句话，卫如风觉得该帮费泽阳一把，帮费氏一把，如今的费氏快乱成了一窝粥，若不是费泽阳力撑着，估计早就倒闭了。
跟费泽阳商量好，他提出出资买下那块地皮，但这手续问题，需要小然出面。
那块地皮，地段好，占地面积又大，想要一口气吃下，在洛城除了顾氏，其它公司企业都没能力，除非联合好几家，联合很多家的话，人家看费氏如今的状况，肯定要压低价钱，趁机捞上一把，这年头落井下石的人太多了，尤其是犹如黑水潭的商场。
那些靠剥削发家致富的商人，恨不得吃的你骨头都不剩，当然也不会给你几分薄面，在你落魄的时候救济上你一把。
这个道理费泽阳懂，他本身在商场上就凭着狠厉的手腕著称，如今就算别人这么做，他也能够体谅。但事关整个费氏，事关他崛起的骄傲，事关他的死对头顾元涛，他怎么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气馁松手。
卫如风在商场打滚了十几年，也是明白事有轻重缓急，跟费泽阳提了下，他也是颇为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两个人聊开，才发现各自的很多想法、观念不谋而合，不由惺惺相惜起来。
卫如风知道费泽阳原来早就跟洛城之外的几家企业洽谈过，他想要走出第一步，在他之前，还没有人有勇气卖地给洛城之外的人。
这中间，除了政府干预，还有些企业间的利害关系，商界跟政界毕竟息息相关，没这么容易划清界线。
季默然踏进办公室，就被总裁叫了过去，说天元集团要买下那块地，至于手续问题，需要她出面。
费泽阳的措辞很委婉，没有低声下气，就跟以往的口气一样，但是季默然还是看得出来他很累。
前阵子他一声不吭出国去了，回来后就忙着收拾烂摊子，但明显他有些心不在焉。
“总裁——”
季默然想要拒绝，但发现喉咙艰涩的很。
“这事，就全权交给你了，具体事宜，天元的卫总会跟你协商的，我相信你的能力，季秘书。”
费泽阳看了她，淡淡地道。
“总裁，可不可以派其她人去跟天元的卫总接洽。”
季默然犹豫了良久，目光坚定地对上费泽阳那双烟灰色的双眸。
“为什么？”
费泽阳烟灰色的瞳仁眸色转深，勾了勾他那张性感的薄唇。
季默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吐露事实，“他是我的前夫，我怕我们接触，我会戴有色眼镜看他，做出有损公司形象的事。”
费泽阳微微吃惊，他并不是个多嘴的人，跟卫如风浅谈之下，知道这两个人应该是熟识，或者也有过感情的纠葛，但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卫如风竟然是自己这个名不经传秘书的前夫。
“我相信你，出了秋泽这等事，我手下也没特值得信任的人手，这事既然你认定对费氏意义重大，那我更加需要个信任的下属去洽谈，而你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当然撇开私人感情而言。给别人一个机会，就等于给自己一个机会。”
“季秘书，十年前，我录取你的时候曾经跟你说过你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费泽阳薄唇轻启，不疾不徐逸出这几个字，却重重敲在季默然的心头。
季默然咬了咬唇，猛然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总裁，我先出去做事了，天元的卫总，我会去接洽的。”
季默然离开总裁办公室后，她懊恼不已，自己答应下来了，推拒总裁，她还真做不来，卫如风这个王八蛋，知道她的弱点，经过十年，他本事倒是越发高竿了。
卫如风第一天派了个秘书来，季默然接待的，她只是听说天元那边派的人来了出去接待，以为是卫如风，没想到不是他，心头没由来浮现淡淡的失落。
她内心自嘲了下，看来，他的影响，无时无刻不存在。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还小吗？自己还真是犯贱。
卫如风派来的秘书跟自己没谈成什么实务，纯粹的浪费时间，竟然拐弯抹角变着法子问她最近过的怎样，季默然听得差点想要赶人了，但她的性子一直内敛，锋芒不外露，倒是不动声色推了回去，嘴巴还是闭的紧紧的，不该说的，绝不多说，又不着痕迹将话题转移，绕了回去。
回到秘书办公室，她按了下发酸的太阳穴，有一股冲动想要杀了卫如风，派个虚与委蛇的人来干嘛？
不过，她忘记了自己说的不想再见到他。
很快，她跟卫如风又见面了。
这一次，是在卫如风住的酒店，季默然拿着一张卡片，上头是地址，卫如风的秘书说他已经赶回北京了，但他们总裁生病了，发烧在酒店，但洛城人生地不熟的——
反正说来说去，这意思就是让她去照顾卫如风，主动上门去见卫如风。
季默然恨恨地挂断电话之后，还是去药店买了退烧药什么的，如今卫如风是费氏的救命稻草，既然她被总裁全权授予这任务，就要完美完成，不负总裁的厚望。
季默然被酒店的工作人员领到卫如风的房门前，此前估计卫如风打电话下去叮嘱过，卫如风住的是费氏旗下的酒店，费氏的安排当然是极为周到的。
季默然到了之后，敲了几下门，卫如风就出来开门了，她目瞪口呆，他竟然没穿衣服，全身上下就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
开了门，又无视她，跑回床上躺了回去，气色果真有些不好，脸色苍白。
季默然本想教训他什么也不穿的，可见他病怏怏的样子，跟前几天的俊朗截然不同，也失去了斗志，跟病人计较，会愈发显得他小心眼，何况他什么事也没做。
而她，不是早就看过他的身体，摸过他的身体，对他身体了解的很，熟悉的很，就算在黑暗中，还能够准确无虞地摸到他的敏感点。如今他身上还至少围着一条浴巾，她干脆装成目不斜视好了。
“听说你发烧了，我买了药，你吃下睡一觉就好了。”
季默然坐了下来，视线在房间内的摆设打绕，就算没转到卫如风身上。
“你喂我。”
卫如风忽然出声，声音有些沙哑，听得出来，不是伪装的，估计是真的发烧了，所以才会有气无力，懒洋洋。
“你应该还有吃药的力气，我来过了，也该走了，希望卫总早日康复，尽快谈妥比鄙公司与贵公司的合作案。”
季默然站了起来，觉得自己有些沉不住气，但眼前的这个跟自己共处一室的是卫如风，她身上不由自主就多了压力，太重，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然，不要走。”
卫如风从床上爬了下来，看到季默然走，他也慌了，好不容将她拐到这里，十分钟都没相处下来，她怎么能就这样溜掉。
难道她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吗？难道她真的不爱自己了吗？
难道她真的放下了这段情吗？
可是，可是自己经过这十年的寻觅，愈发刻骨铭心了呢？
从来没遗忘，曾以为这段感情，这个人，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逐渐淡忘，但每个午夜梦回惊醒，她的五官，却愈发清晰起来，不曾模糊片刻。
这无关身边随身携带她的照片，而是她的五官，早就如烙印一般深刻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