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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六日零时,漆黑的夜空一片静谧,无边的黑暗象墨汁一样涂满了整个天空,突然在遥不可及的远方几点微微的红光闪烁,慢慢地由远而近,光也越来越亮了起来,等到能看到是盏盏航灯时,引擎的轰鸣声也由小变大,渐渐刺耳。
突然间,地面的导航灯光齐刷刷地亮起,无数雪白的光柱直刺苍穹。就在光柱的接引中,几艘战舰浮出了夜空,通体墨黑的舰体,所有的舷舱都紧闭,没有一丝亮光透出,只有战舰底部的数排航灯闪个不休。这是由五艘沃克林帝国小型登陆舰和一个空基飞行大队组成的微型舰队,一艘登陆舰一次只能搭乘一个营左右的兵力。
空基战机紧紧地围绕在登陆舰的周围,象一群小鸡簇拥着母鸡,直到十分钟后,五艘登陆舰都缓缓地落在了地面,它们才整齐地一偏机翼,斜斜掠过闪亮的登陆场,飞速地没入来时的夜空。片记得后,一架大肚子的运输机摇摆着身子,歪歪扭扭地滑入了跑道,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停了下来。
河野早带着军部的一干高官候在登陆场。登陆舰一停稳,舷窗透出灯光,他便亲自迎了上去。舱门打开,一群校官簇拥着一名四十来岁,神情阴骘,个子搞挑的少将走了出来。
河野恭恭敬敬地敬了个礼,弯腰伸手,“山本楚生将军,欢迎您的到来,辛苦您了。”
山本楚生轻飘飘地举了举手,象征性地回了个礼,却没有和河野握手,张开口,吐出一串阴冷的声音,“河野将军,你的辞呈陛下已经收到,我奉命接替你的工作。现在,你可以回国享清福了。”
河野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在夜灯的映照下,就如敷了一层厚厚的粉,白得糁人,本就略微有些驼的背一下子佝偻下来。他没想到,皇帝和军部这么无情,临走时,居然连一艘小型战舰都欠奉,只派一架随时都可能散架的超龄运输机来接。不过,败军之将不敢言勇,,垂下了头,黯然道,“是,将军阁下,我马上就走。”一个人,缓缓地走向那架一直没有熄火的破烂运输机。瘦削的身影在灯光的投射下,拉成老长老长的一根黑线,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皇帝陛下对你们的表现,很不满意!你们面前的敌人只有一个混编的地方守备师,其中唯一的一个装甲团,还是你们亲手送给他们的装备!这次损失的登陆舰,又是敌人偷了你们的机甲!这是耻辱!帝国军人从没有过的耻辱!因此,河野将军会为他的失误承担应有的责任,而你们将要在我的带领下,以干净利落的胜利,彻底洗涮背负的耻辱。”在宽大的指挥室,山本楚生没给新属下们留半点情面,见面就是一番申饬。
山本楚生,帝国军部作战部副部长,现年四十六岁,帝国第二大家族山本家族继承人之一,打法刚硬,善以优势兵力虐敌,临阵从不问己方兵力损失,一切以取得胜利为上,人称无情楚生。他二十一岁帝国军事学院毕业,三年内便一年一个台阶,由中尉参谋升任中校团长,不过,也因此而受到多方诟病,称其绣花枕头,在团长任上竟然一呆就是十二年,个性越发偏激。曾经有一次,为了剿灭一伙海盗,他指挥一个团不计伤亡,轮番攻击,持续十二个小时,终于全歼该伙海盗。只是有些讽刺的是,他的部下伤亡达到一千五百人,而海盗连同妇孺老少,才不过三百人了头。他一怒之下,竟将俘虏的二十一个老人和小孩全部处死,消息不慎传开后,从此便坐定了“无情畜生”之名,他也因此被调至帝国军部雪藏。
山本楚生的口头禅是,战争的目标就是夺取胜利,为了胜利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至于死人,这是战争中的必然现象,不管死的是谁,只要不影响胜利目标的取得,都可以接受。他的这种冷血论调,得到了很多狂热的帝国军人的支持,甚至隐隐成为一派,被称为“无情流”。而他也凭着无情流中流砥柱的影响,在军部居然一步一个台阶,三年一级,两年前升任少将,任作战部副部长。
对于山本楚生的到来,方加星方面军的军师长们早就从河野那儿得到了消息,对他的无情也早有心理准备,可他的这一番话,仍把一干军官批得心里拔凉拔凉,个个如坐针毡。片刻冷场后,一个机灵的师长腾地站了起来,大声道:“将军阁下,卑职一定洗心革面,唯您马首是瞻,舍身报国,夺取胜利!”
这机灵鬼一站,会场里十几个大校级以上军官一个接一个,尤如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地窜了起来,一个劲地对着新长官大表忠心,大唱赞歌,更有甚者,已经在言语中批判起刚刚离去的河野来,会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而且空前和谐。
看着属下们讨好中略带些谄媚的眼神,听着这些滔滔不绝的奉承话,山本楚生微笑着点了点头,举手双手按了按,止住了喧哗,接下来的话语里,也多了些暖意,“方加星的战报我都看过了,我也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尤其是在并不一贯正确的领导下,些许失利并不是大家的错,而且,大家应该值得高兴和自豪的是,你们的战斗为帝国的挺进赢得了先手,这是谁也不能抹杀的功勋。我相信,帝国一定会酌情重重奖励的。”
再次伸手虚按,止住了场中雷鸣般响起的掌声,山本楚生打开了方加星地图,“在来之前,我和我的参谋本部已经就方加星接下来的战斗制定了基本框架,我的计划是,三个月内把这颗星球上的磐石人彻底消灭,确保我们顺利转进,在冬季投入宝塔星战斗。具体而言,整个战役分三个阶段,那就是找,挤,斩。
第一个阶段,是找,这个时间初步计划两个月,我要求你们,尽全力派出侦察部队,对这颗星球展开最仔细的搜索,尤其是飞机和卫星无法探测到的死角区域,一定要派地面部队进行反复侦察,直到找到敌人为止。
第二个阶段,是挤,作战时间初步计划二十天,一旦确定敌人所在位置,要求周边部队立即形成联动,以优势兵力对敌形成压迫,初期不以杀伤为目的,重在挤压敌人生存和活动空间,逼迫其集中,最终与我决战。
第三个阶段,是斩,这也是方加星战役收官阶段,作战时间最多不超过十天,一旦第二阶段作战目标达成,我们就以雷霆之势,集中全部力量,把这个孤单的守备师一举砸得粉碎,在这颗星球和整个人类世界除名!
皇帝陛下听说这个守备师有支小部队很厉害,所以我这次过来时,陛下亲自派遣近卫军团马上校率一个精锐装甲团前来助阵。马上校说了,战役的第一和第二阶段他们不参与,但是会全力参加第三阶段战斗。近卫师团的战斗力,我想各位都是心中有数的,所以,请各位不必怀疑胜利的真实性,只要大家能按计划完成第一和第二阶段任务,最后一击,基本上是不需要我们出手的。只是一个混编的杂牌师,近卫师团一个营就足以把他们啃得骨头都不剩一根。”
会议几乎就是山本楚生一个人的独角戏中开始和结束的,所有的主官们都热情饱满地立下了军令状,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一定完成侦察任务,一边在心底腹诽,这****的无情畜生,颁下这搜索令,不知要害死多少战士,然后暗暗盘算,哪支部队是和自己关系远些没那么亲近的,好派出去搜索。按山本楚生的计划,所有的搜索小队都会以半个班为单位,尽量撒得更宽些,这就意味着,一旦真的遇见敌人,这支小队几乎注定会全军覆没。但山本的意思也恰恰在于此,只要有搜索小队全部失踪,就可以立即锁定失踪区域的敌情。
因为无法渗透,也因为反高空侦察手段的多样化,这个以生命换敌情的搜索方案也是无情畜生将军,无奈之下做出的决策,只有这样,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发现并抓住敌人的尾巴。他可不想象河野一样,一味求稳,反倒落了下乘,为敌所趁。
山本楚生很清楚,现在的敌我态势比,和之前的正好翻了个个,以前,磐石人在明,沃克林人在暗,磐石人强,沃克林人弱,磐石人攻,沃克林人守,现在,两方正好掉了个头,明的转暗,暗的转明,强的转弱,弱的转强,攻的转守,守的转攻,在这种大形势下,河野还象之前采取守势,任由磐石人来攻,是战略上犯的最大的错误!他要做的,就是从根本上扭转这种战略选择的被动,为部队指明正确的方向,从而真正地激发部队的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