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宸唇角恍惚闪过一丝笑意,而后又恢复一贯的书呆样,温声笑道:“林林太见外了,你若是认为太珍贵,不若下次见到愚兄时再还与我不就成了,不要再推辞,不然大哥生气了。”
话已到这程度,风铃无奈的瞥了眼若有所思的花千雪,勉强收下不知是何圣物的宝贝东西。
这里的人都好像比较喜欢送她东西,比如九公主送的玉牌,黑衣人塞给她的紫虚玉,还有眼前呆哥给的这块玉,幸好她事先自己绣了个不太好看的荷包,她小心翼翼地将玉装进荷包里——里面的这些好东西,日后说不定全都能派上用场。
“既然说是饮酒赏月,你们刚才是在谈论什么?或是在吟诗作赋?”风铃好奇两种不同性格的男人竟能坐在一起饮酒相谈。他们一个深藏不露,狡猾如狐,能从人的一言一行中揣摩出许许多多复杂的东西;一个性呆絮絮叨叨,卫子宸怕不是已经把他家的家资多少,祖宗几何全都背了出来吧?
花千雪端杯在唇边轻触,“卫公子经论满腹,我这出身江湖的草莽之人怎敢与他吟诗作赋?自然只说一些家庭琐事,江湖趣闻了。”
果不其然,花千雪在套人家家底,可怜的卫子宸。
“哪里哪里,大公子谈吐风趣,气度优雅,并非一般江湖之人能比拟,卫某实为佩服之至。”卫子宸出言恭谦,对花千雪大为推崇不已,他忽然话锋一转,又扯到风铃身上,“不知林林家住何处,为兄迟钝,如今方想起问及,也不知你家里是否还有高堂?不若近日大哥去登门拜访,如何?”
拜访?那怎么行,岂不是要她露馅?到时书生若知道她是女儿身后硬要与她结为连理,那她岂不要有两个丈夫?想到这里,她双眼贼亮贼亮地瞅着月色下两个面目俊挺的男子,心在扑嗵扑嗵的跳着,左拥右抱两美男,独享齐人之福也未尝不好,只想想那场景,她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花千雪见她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就知她色胆包天,在想坏事,端起面前酒杯就往她嘴里灌,“我看你没喝酒就糊涂了,倒不如让你喝一杯洗洗脑。”
眼前幻影成空,风铃懊恼地仰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酒一进腹,微微有些烧心,拍着有些热烫的脸颊,大声道:“好酒,真是好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唉,我真想唱歌……”
不顾花千雪与卫子宸惊讶的面孔,她已经扯着喉咙自顾自的唱了起来:“我想飞得更高……我想飞得更高……”
“什么乱七八糟的,酒才入肚就醉了?”花千雪好气又好笑,扶着风铃东摇西摆的身子笑道:“你酒品如此之差,竟还吵着要喝酒,走吧,我扶你进去休息,不要吵到其他人睡觉了。”
卫子宸也起身扶起风铃,哎声连连道:“他酒量好差,想不到一杯就醉,还是我送他回房吧,就不劳烦大公子了……”
花千雪扶着风铃的手臂一扯,她已经被他打横抱起,“卫公子身上有伤,不宜用力,还是我来,今日饮酒赏月只有到此打止,下次有机会希望能与卫公子再行共饮一杯。”
卫子宸手中一空,风铃笑嘻嘻着结巴道:“这……这是什么酒,我头痛得厉害……”
不是她装醉,那杯酒真的有问题。她嘴里咕哝着,也不知后来花千雪与卫子宸说了些什么,就已靠在花千雪怀里睡了过去……
夜色渐沉,月影微斜。花千雪抱着风铃离开后,卫子宸仍站在原地,他挺直了胸膛,双眼晶亮如皓月,嘴角不受控制的高高掠了起来,他下药的份量刚刚好够风铃睡一晚,心内不由暗自道:花千雪,抱歉,今夜只能让你抱着佳人独自叹息了。
晨曦微露,薄雾未散。
这是清晨时分,各门各户基本都还门扉紧闭,路上人迹稀少。
静寂的街道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骑通体枣红的骏马上坐着两个年轻男子穿过街市,飞驰而去。
马匹上的正是风铃和花千雪。他们一早与卫子宸同时出门,相互道别后便各奔东西。
风铃身穿一袭宝蓝劲装,肩挎一个简便包裹坐在花千雪身前。花千雪提缰纵马,马儿迎着晨露向前奔去。
终于出得南召城,风铃心绪稍定,她回头望向城门,仿佛看到了暴怒的楼少。转过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抛掉所有多余的心思,自己对自己说:“终于等到雪的选择了,再也不用质疑他对她的感情。”
城外只有一条官道,眼看太阳渐升高,花千雪怕夜长梦多,索性打马狂奔。
马匹奔出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前面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山道,山道两旁都是高山,道路也狭窄弯曲。
正自寻思此山道之险,忽闻周围喧哗声一片。吵嚷声,马蹄声,群马嘶鸣声混杂在一起,花千雪提缰勒马,这时,自左侧林子处奔出一队骑士,近前一看,竟是花老城主带着一众弟子,横路而拦。
“千雪,你难道准备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
花老城主神色威严沉冷,策马缓缓自骑队中越众而出,声音中那腾腾压制的怒意,让风铃不由一凛,她僵着身子动也不动的靠在花千雪怀中。
“爹!”花千雪紧了紧环在她腰间的手,他看着一众拦在道上的兄弟,清悦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我只是送她去一个地方后马上回来,爹又何必兴师动众?”
此言一出,花老城主抚须大笑,朗声道:“原来如此,是爹想多了,也不知千雪准备将她送往何处?”
“一个好友处。”花千雪笑了笑,又恭声道:“我是花家长子,爹是最清楚我的为人,该我做的事,孩儿绝不会推卸,请爹带着一众弟子回转身,我随后就回。”
花老城主皱起浓眉,慨然之色溢于言表,只听他喟然长叹道:“爹年纪已大,以后一切事务都还要靠你和千花,你既然要送她走,爹并不反对,不过,爹有一事不明,想听千雪给爹一个解释。”
“什么事,爹请讲。”
花老城主四下一看,仿佛顾虑人多,皱眉道:“你要离开爹并不拦你,只是这件事比较隐秘,需得找个清静处方能说清楚,我们到那边去说。”
说完,他起翻身下马,领先往旁边一处树林行去。
花千雪微微一笑,拍拍风铃的肩,凝眉低声道:“你在这里等我,待我和爹说几句话就走,嗯?”
风铃点头。她已感觉出花老城主神色不善,瞧着被众多南海花城弟子塞满的山道,花千雪不给他爹一个满意的解释,想顺利前行,已是不可能。
秋阳高升,四下景致绿意中带着萧瑟,明明头顶有暖洋洋的旭日,可是,空气中还夹杂着阴凉的湿气,令她感觉到自己身子的单薄而又无靠。
见到花千雪的背影消失在树林深处,她没来由的产生一种恐慌。细细在心里一想,她又为何要恐慌呢,雪一定会马上就回转来。
游目四看,前面阻在山道中的众位兄弟中,她一个都不认识。他们一个个都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风铃身上一阵发麻,他们为何这般看她?
她避开他们的视线,望着树林的方向,静待花千雪的身影快快出现在那里。
时间过去得很慢……
日至中天……树林那边还没动静。
风铃告诉自己要耐心,或许,花老城主的话很重要,两人正在商量对策之类。
太阳已开始吐出灼热的光芒,只是,该出来的人依然无影踪。
她额际见汗,使劲睁大双眼,仍一眨不眨地盯着树林边缘,希望在下一秒,那俊雅的薄衫男子就已踏步含笑向她走来……
正在她开始变得烦燥不安之际,来路上又传来一阵清晰的马蹄声,寻声望去,有两骑正快马奔来,越来越近,风铃已看清,来者,竟是身背长剑的大夫人赵氏,后面还跟着二夫人周氏。
她们才到眼前,山道另一边又传来辘辘车声,慢慢地,一辆豪华大马车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围在马车周围的,是十多个着明黄衫的骑士,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四个艳红衣裳的酷冷男子。风铃面色惨白,咬紧下唇,紧紧盯着那辆马车,仿若她已透过车壁,看见马车里那个扬眉横目、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