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智的双眸将百官的反应尽收眼底,倾狂在心中暗自冷笑一声,又抽出兵部尚书李大人递上的奏折,拿在手中把弄着,残酷一笑道:“天元、燕雨、韩霜三国余孽犯上作乱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各位大人以为本太子会放过任何一个余孽让他们有翻身的机会吗?”对于三国余孽,她对朱雀楼暗阁下的是宁杀过,不放过的命令,以朱雀楼的情报和培养出来的杀手的能力,这些余孽早就已经去投胎了,哪还能出来作威作福。
倾狂的气势一收敛,所有人都似重新活过来了一般,皆认真地听着,朝中百官,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无一例外,她似天生就有这种魅力,轻易地吸引世人的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均能牵动世人的心。
闻此言,刚活过来的心脏又受到重重一击,她此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她暗中早已经将三国的余孽给灭光光了?
莫龙恺和并肩王也是受惊不小,相视苦笑一声,这小子不声不响中,原来做了那么多事,看来他们以前还是太小手她了,有子(侄子)如此,真是让人不想骄傲都不行了。
“依太子殿下此言,那三国余孽必然是敌人假借三国皇室之名,挑动原三国百姓念旧国之心,以此来煽动百姓,此举倒是与明宗妖言惑众如出一辙,不知太子有何应对之策?”并肩王微微一笑道,他已经暗中将心态调节至最好,准备接受再一次猛烈的撞击,其实何止是他,全朝臣包括皇帝在内,全都准备好了。
看着故作悠闲,实则紧张不已的并肩王和一众朝臣,倾狂微微一笑,眨了眨眼道:“很简单啊!既然这些人的作法与明宗如出一辙,那本太子的应对之策,当然是跟对付明宗一样,如法炮制就行了。”
呃!这……君臣同时嘴角一抽,明明是个让人气得牙痒痒的答案,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如此的理所当然,本来就是嘛,既然是同一类问题,那就用同一个办法解决,是没有什么不对,不是吗?
并肩王的脸上变幻莫测,虽然他猜想不出她的应对之策是什么,但是他很肯定,绝不会如她所说那么简单,这小子竟然敢耍他玩。
莫龙恺看着并肩王吃瘪和百官茫然的表情,心情大好地笑出声道:“朕相信,这件棘手的难题,狂儿会处理得很好,朕与众位大人等着我儿好好是‘教训教训’这班牛鬼蛇神。”
倾狂会心一笑,朝莫龙恺眨了眨眼道:“狂儿已经让傅玑去处理这件事了,父皇尽可放心。”
当日建立郡县之时,便是由傅玑负责,处理这班牛鬼蛇神,他便是最好的人选,昨夜她一收到消息,便让他去处理了,以他的能力,这只不过是件小事而已,魔圣天想玩什么把戏,她清楚得很,既然他想玩,那么她就陪他玩,看看到最后,谁玩得过谁。
虽然倾狂没有具体说出她有何良策,但光凭那自信满满的傲然之姿,便足以让百官放下心来,相信这个问题并不是问题。
一口气一连解决了三个令百官惊煞而无力解决的难题,真是令这群文武官员既崇拜不已又汗颜不已,他们真是愧领奉禄啊!食君之禄,国难当头,却不能担君之忧,幸好历代先皇在天有灵,赐于他们有通天之能的神人太子。
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难题了,也是最简单但是却是最难解决的问题,说简单,是一般像这种他国入侵的应对之策,便是派军队前往支援,说最难,那便是,这可不是一个齐月国的问题,而是四路联军的问题啊!
“太子殿下之能,实在令微臣称服,就不知,对于齐月国入侵,太子殿下有何良策?”站在莫倾乾下方的一名年轻的将军跨步出列,高昂着头,桀傲地问道,一看便是那种气血方刚的年轻人,挺直的腰板,定定地看着倾狂,眼眸里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敬佩,还有一丝丝质疑。
两行文武官员都被这个年轻将军给吓了一跳,如此直视太子简直就是大不敬,不少大臣纷纷指责,而那名年轻将军却似没有听到一般,固执地直视着倾狂,隐于袖子下的手却微颤着紧紧握着,以此来增加直视倾狂的勇气。
星眸微眯,倾狂挑了挑眉看着这个年轻的面孔,很快便从脑袋里调出此人的资料,他,三朝元老顾老将军之子顾羽,骠骑将军,统领骠骑左右两营十万兵马,负责守卫京都,年纪轻轻便屡建战功,在军营中享有很高的威望,为人桀骜不驯,只服并肩王,在军中,与镇北将军柳剑穹齐名。
她正想找他,想不到他自己倒是站出来了,不错,有勇气,有胆识!
倾狂勾唇浅笑,晃动着手中剩下的那一份奏折,一字一句清晰道:“南邱城地处渭江上游,龙麟齐月两国的接壤之地除了南渭城,便是与齐月国的月鸣城相对的南邱城,其他都被天险山脉等险要地势所阻,一旦这两城失守,另一方则可长驱直入,虽然两城之间相距甚远还有一道渭江横隔其中,但所谓军队如狼似虎,真的要攻打,求的便是速度二字,齐月军队凭借对渭江一带的了解,不动声色地渡过渭江,行军至南邱城,而且一出兵便是十万大军,意在抢速度,在我军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只要攻下南邱城,我国南方则危矣!”
文官对这些军事地理不是很了解,此时听得倾狂如此说,都紧张不已,十万大军对三万大军,那可是翻了三倍不止啊!这,这可如何是好,要是连南方也受到齐月国的入侵,那么,京都便会受到四方受敌的境地,真的是危矣啊!
武将当然对两国相壤的地势情况有所了解,只是却没有理解得像他们太子那般透彻锐利,不禁敬佩不已,纷纷倾身向前,恍然间似是忘了这是在朝堂上,而不是在军营里。
“啊!太子分析得在理。”顾羽不自禁地大赞了一声,大胆地提出自己的见解:“诚如太子所言,由于南渭城是独立之城,几十年来无论是我国,还是齐月、凤尧都无法将南渭城这座至关重要的据点纳入国家版图,所以南邱城便成了我国极为重要的据点,南邱城的三万守军皆是我国的精锐之师,却仅仅是一日的时间便向朝廷递上八百里加急奏折,要求支缓,可见,齐月军是出尽了精锐,意在求速度,只是末将不明白,齐月国为何早不出兵,而要等到此时才出兵,而且如此急切?”
顾羽向来自命不凡,连对皇帝也只是称臣,如今却对倾狂以未将自称,语气中带着请教的口吻,俨然已不止将倾狂当成太子看待那么简单了,凡武将出身者,皆以战绩说话。
星眸一转,瞥向顾羽,倾狂别有深意一笑:“顾将军既然如此清楚南渭城的重要性,那么也必然很清楚若是齐月国能从南渭城出兵,便可占据最有利的地理位置,更轻易地打下我国南部,因而齐月国之所以不与楚云、凤尧同时出兵,很简单,便是为了要攻打南渭城做准备。”
“南渭城如此神秘,三国打了几十年都没打下,齐月国这次必也是失利,所以才会再转而从南邱城下手?是吧!太子殿下。”莫倾乾轻嗤地接下倾狂的话说道,瞥向倾狂的眼神故意带着轻蔑,似是在说,这些问题,不是只有你看得出来,我同样能很快地理清楚,你神人太子再厉害,在军事上,我莫倾乾也不输你。
对于莫倾乾明显的挑衅,百官均屏住呼吸,偷偷地瞄向倾狂,等着看她会有什么反击,莫倾廷则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莫龙恺和并肩王却是老奸巨滑地对视一眼,向莫倾乾投以同情的一眼。
出乎所有人的意思,倾狂只是耸耸了肩,点头道:“大皇兄说得对……”
莫倾乾虽心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得意,只是他还没得意多久,倾狂清朗的声音却打击得他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但是也不对。”慢悠悠的几个字吐出口,众人更是屏息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倾狂不负众望,扬唇浅笑,道出的话让所有人都惊得五官全掉到地上去了:“大皇兄或许还不知道吧!早在月前,南渭城便已划入我龙麟国版图,所以齐月国才会久攻不下,因为在这之前,南渭城城主跟齐月皇帝是一伙的,都是明炎的人,这点,大皇兄,又是否知道?”
一石击起千层浪,整个朝堂都炸开了锅了,由于南渭城地处偏僻,消息并不流通,因而除了在月前收到莫羿轩传来调兵密函的皇帝和并肩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南渭城已经被倾狂兵不见血刃地收归囊中,至于齐月国与南渭城城主是一伙的事,他们更是第一次听到。
几十年来久攻不下的南渭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他们的太子给‘打’下了?哦,天啊!这简直就是太神了,不,是比神人还要神人,文武百官个个眼冒星星眼地看着他们的太子殿下,如果不是在朝堂上的话,他们一定冲上去三跪九叩,以示他们有如滔滔之水的崇拜之情。
莫倾乾大受打击之余,更多的惊吓,自惭形愧地低下头,莫倾廷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好戏,又因为倾狂又再一次的不动声色的壮举而脸色渐显惨白,这无疑又让他的信心再次被打击入深渊。
踏前一步,倾狂黑瞳锋芒爆射,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气势蓦地从她身上散发开去,那股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严,就如一个站在巅峰的王者俯瞅众生,不容凡人桃衅,衣袍一挥,冷冷一笑道:“看来大皇兄是不知道了,那么本太子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望大皇兄静静地听着就好。”
“是,是……”两行冷汗从额头滴落,出身行伍的莫倾乾只感觉一座泰山向他压下来,四肢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如果不是身为皇子的优越感让他强撑着,非得整个人瘫倒不可,心下惊恐不已,亲身所经历才知道这种感受远比听他人描述来得恐怖上千倍万倍,这样的恐惧,即使面对盛怒的皇帝都没有这么深的感觉,他,或许真的不该再妄想不属于他的东西,他,或许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心。
莫倾乾的表现让倾狂暗哼了一声,看在皇帝老爹的份上,她已经三番二次地放过这两个所谓的哥哥了,这次是最后一次,若是他们还是不知死活,那就别怪她先除内患了。
转回眸,重新将视线移到顾羽身上,倾狂若有深意地道:“顾将军,现在可想明白了?”
“啊!”聪明的顾羽难得跟不上别人的节奏,一愣后,才反应过来,沉吟了一会,才试探着说道:“末将大胆猜想,南渭城原城主跟齐月皇是一伙,这几十年来,等的便是明炎现世这一刻,只是想不到南渭城会被太子所夺,所以齐月国并没与楚云国和凤尧国同时起兵,而是想方设法地想夺回南渭城,然而却久攻不下太子殿下所布下的城防,所以绝望地转而攻打南邱城,求速度……”
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倾狂,接到她带着笑意的鼓励目光,心里一激荡,挺直腰板,信心满满地朗声道:“求速度,一则,是清楚地知道南邱城虽不若南渭城,但也是易守难攻,驻军又都是精兵,因而想趁我军未反应过来之前强行攻下,二则,是怕太子殿子布置在南渭城的兵力,因为一旦太子殿下反应过来,从南渭城出兵,而齐月军又未曾攻下南邱城,那么敌军将会腹背受敌,十万大军必将得交待在渭江上。”越说到后面,顾羽便越加激动起来。
能站在这大殿上的都不是笨蛋,听了顾羽的话,全都双眸突睁,闪动着灼灼的光芒,本来是令众人担忧的失利情况,如今听来,却是十分有利?难道就这样所谓的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们又岂知,在倾狂的眼里,从来就没有暗过,掌握在她心中的永远都是光明大道,南渭城的城防,渭江的江防即使用固若金汤也不足以形容,齐月十万兵马速度就算再快,也不可能从龙麟暗哨的眼皮底下渡江而不被发觉,何况以倾狂细腻的心思,怎么可能没想到齐月军会在攻打南渭城无望的情况下转而攻打南邱城,这分明就是倾狂事先吩咐暗哨放了水,不然,后面的戏,就唱不下去了。
‘啪啪……’拍了拍手掌,倾狂赞赏一笑:“不错,不愧是与柳大将军齐名的小顾将军,想得周到也深入,不过,也想得太仁慈了。”一顿,在百官求知的目光下,云淡风清一笑:“屠杀十万大军算什么,小顾将军难道忘了本太子前面说过,与我国相对的月鸣城同样如南邱城一般吗?一旦失守,齐月国将国门大开,若无意外,明日太阳升起之时,那十万大军就要为月鸣城陪葬了。”
嘶!呃!无数叹词在殿上所有人的口中逸出,错愕,震惊,欣喜……无数表情如走马灯一般从所有人的脸上闪过,这,这也就是说,南部不仅不会受到齐月国的威胁,而且反过来,在明日之前便可拿下月鸣城,长驱直入齐月国境内,也就是说,这个在他们听来是滔天噩耗的消息,在他们太子的三言两语之下变成了一件大喜事了?
不行了,他们对太子的景仰之情已经满满地快要溢出来了,有太子如此,何惧敌国的千军万马,就算是四路联军都抵不过他们太子的一根手指头。
回头看了莫龙恺一眼,莫龙恺微微一笑地点头了头,倾狂回以一笑,转回头,黑幽深邃的瞳孔里闪动着深深笑意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面沉如水道:“顾羽听旨。”
顾羽一愣,随后双目陡然爆发出一阵炽烈的精芒,赶紧跪下朗声道:“顾羽听旨。”
“封骠骑将顾羽为征南将军,即日领骠骑左右两营前往南部,与驻军南渭城的铁翊军合会,由月鸣城为起点,给本太子一路高唱凯歌,直捣齐月皇都。”浑厚响亮的声音响彻龙极殿,一瞬间,龙极殿中吹过一阵微风,白色锦袍微微吹起,拂动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末将顾羽领旨谢恩。”‘砰’一声巨响,顾羽重重地跪在地板上,恭恭敬敬地叩头谢恩,铁血男儿红了眼眶,不为升官,只为太子对他的看重,只为这道旨意圆了他为国开彊辟土的梦想,给了他壮志豪情,激荡了他铁血男儿心。
微点着头,洁白衣袖轻轻一挥,龙阶之上,瘦弱的白衣少年,长身傲立,凝眸扬眉,满身的狂妄傲视天下之姿毫不掩盖,勾起的嘴角带着算计:魔圣天,齐月国!本太子向你们的军队放水,就是为了让月鸣城大开中门,城防空虚,这个叫将计就计,看看今晚是你们的十万大军能攻下守备严防的南邱城,还是我的数千铁骑拿下月鸣城,作为陪葬品,便是这十万精兵。
满朝文武仰视着他们的太子殿下,眼睛里满是炙热,这样的太子,才是真正的睥睨天下的王者,她天生就该如此骄傲,如此狂妄,就该站在那高高的巅峰,俯瞰芸芸众生。
莫龙恺放于膝盖上的手因激动而颤抖着,同样炙热的目光里水雾粼粼,这是他的儿子,是他莫龙恺的儿子啊,她用她那瘦弱的肩膀为他,为龙麟国撑起了一片天,他为她自豪,为她骄傲,为她感动,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啊!
既然事情都已解决了,那么便可轻松下朝了,莫龙恺实在是迫不急待地想好好地向他‘儿子’探讨探讨了,旁边的太监总管最懂得察言观色了,会意地跨前一步,尖锐的声音响起:“退……”
‘朝’字还未出,文官行列中便有一人抹了抹汗水,摆着手道:“等等,皇上,太子,臣有本启奏。”
啊,又有什么大事啊!涮地一下,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移到这位官员的身上,在心中暗想,然而奇异的是,那炙热的目光却不似之前听到‘有本启奏’时的惊恐,而是竟变成了期待,那架势,分明就是在说,又有什么大祸事,赶紧说来,咱有神人太子怕啥啊!
“哦,户部也有本奏,呵呵,且说说,不会是有盗贼盗国库吧!”莫龙恺挑了挑眉,随手一挥,随意地开起玩笑道,百官一愣后,也跟着笑起来,并肩王一阵飚汗。
户部尚书苦着脸,皇上竟然开起玩笑来了,偷偷地抬眼瞄了倾狂一下,似是为了找勇气,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奏道:“禀皇上,太子,近月来因峰烟四起,军需耗费过大,加之各地时有天灾人祸,百姓民心本就不稳,各地税收都收不上来,充盈的国库已日渐渐空虚,如今齐月国也向我国举兵,国库恐无法再支撑征南十万大军的庞大军需。”
这倒是个大问题啊!行军打战,粮草先行,没有军需,军队再强,谋略再厉害,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君臣脸上的笑容收敛,不用事先交待,全都齐涮涮地看向倾狂。
得了,这下她真的成了万事能了,倾狂暗自一笑,既然大家都这么相信她,她也不能让大家失望不是吗?
手一摊,轻松无所畏浅笑道:“军需就由本太子来出吧!户部只管安抚民生便是。”
轻描淡写的话却令君臣全成了石像,好,好大的口气啊!连国库都拿不出来的十万大军的军需,她竟说得如此随意,好似就在说几个铜板的问题,而且说这话中的意思,是说各路大军的军需用备都由她出,户部不必管,天啊!那是得个怎样的天文数字啊!
无视石化的朝臣,倾狂向同样呆住的太监总管使了个眼色,太监总管又是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尖着不太稳的声音道:“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