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兰姑娘?”杜伦被无声出现的何梓兰吓得一大跳,待看清是她才咧开嘴笑着打招呼道,何梓兰是听雪楼的花魁,绿柳营在被倾狂接手之前里面的将士全是纨绔子弟,对于何梓兰自然是不陌生,只是他们谁也不想到,原来名闻天下的花魁竟然是倾狂的人,而且武功高强。
“杜公子,你受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何梓兰秀眸瞥向杜伦受伤的手臂,娇笑着道,如果不是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太子手底下的人,这里又是还弥散着浓郁血腥味的战场,都会以为他们又回到了京都的听雪楼里找花魁相陪呢!
杜伦脸色微红,右手捂上受伤的左臂,讪讪道:“没,没事,多谢何姑娘关心。”
何梓兰本就心情好,杜伦此时憨厚样子更是逗得她掩嘴一笑,美人一笑,倾国倾城,艳色远播的花魁一笑,顿时有如春暖花开一般,令在场的绿柳将士集体痴然,以前他们当纨绔子弟的时候要见她一面不知有多困难,就算见到面也不见能得她笑脸相迎,何况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现在他们改邪归正了,不再留宿烟花之地,反而能天天见到美人,还能与美人像兄弟一般的相处,如此生活既充实又幸福,这还得多亏太子殿下那时的魔鬼式教育,她真的是他们的再生父母,给了他们全新的人生,能为她马革裹尸亦是无上的荣耀。
叶影在一旁虽不受影响,却也不得不承认,梓兰确实是世间少有的美人,不仅是外在,还有内在,仅是浅浅的一笑便能勾住万千男儿的心,然而在他的心中,老大才是世上最完美的人,不,是神,完美的女神!
“好了,梓兰别玩,先说说你那边的战况如何?”淡淡语气没有起伏,却也不像是对等其他人的冷漠,在他心里,摆在最重要位置的人是倾狂,接下来就是天极门里的这些兄弟姐妹,其他人在他眼里只能算是可有可无的过路人而已。
收敛妩媚的笑容,何梓兰胜利一笑道:“放心,一切顺利,我遵老大的意思在另一路埋伏了数千弓箭手,待得明炎军踏入千沟万壑的地隙,便下令以火箭进攻……”美丽的眼眸划过嗜血,完全不复刚刚娇嫩的模样,森冷一笑:“明炎军很聪明,知道地隙纵横交错,路径狭小,骁勇的骑兵反而会受到钳制,因而那一路全都步兵。”
今日,她遵老大之命,在两军对阵于东城门前时,带领龙麟数千兵马埋伏于天然地隙之路,等待敌军的自投罗网,果然如老大所料,魔圣天虽然怀疑老大故意透露假消息给他,但为了保险,还是另派了一队兵马由那两个童阳口中的****带队从另一条路通往西城门,这样无论真与假,只要有一路能到达西城门就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洛水城。
只可惜,他会派两队兵马从两路出兵,老大也会在两路都埋了伏兵,这里还是龙麟的地盘,在地理位置上,他们已经占了优势,再有老大的奇思妙计,就算是什么圣天公子也只能落得个惨败而归的境地。
“一切都在老大的掌握之中,若在天然地隙里作战,步兵确实能得到最好的发挥空间,然而我们用的是火攻,明炎步兵再精猛,也快不过火箭,一旦被封住了前后路,就只有葬身火海的份。”叶影点了点头,接下何梓兰的话道,鹰眸里有着对倾狂最为崇高的敬佩。
一说到这里,何梓兰不禁兴奋起来了,扯了扯有些凌乱的衣领道:“没错,不过老大所料不差,她能想到的,魔圣天也能想到,所以明炎军事先也有所准备,猜到我军若在那里埋伏极有可能会用火攻,于是准备了大量的土沙,连盾牌都不知用什么法子结成一层厚厚的冰,普通的火箭一射过去则会自动熄灭,在冰雪覆盖的地方使用火攻本来就不容易,再加上他们有这样的装备,就更是点不起火星,遑论点燃成火海,就算我们事先准备了火油,也烧不着他们,不过魔圣天这个自大的家伙却怎么也没想到,他敢小看老大,可老大却从未小看他,火油不行,还有他绝对想不到,也预防不了的硫磺,有了硫磺的助燃,敌军确实只有葬身火海的份。”
一想起,当她下令泼上火油时,敌军还是一派镇定自若的样子,她就想冷笑,火油这一类耳熟能详的助料物,魔圣天自然早就想到他们会用,也作了准备,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火油再厉害的特制硫磺,他们挡得住火油,却挡不住老大亲自研制出来,再由青龙赶制来出来的硫磺,当催命的燃料撒向他们的时候,可笑他们还懵懂无知,直到那熊熊烈火燃烧起来才慌不择路地逃跑,却不知道那里已是他们的黄泉路,还如何跑得了。
“硫磺?”从未听说过的杜伦不禁疑惑地问出声,火油他就听说过,至于这个什么硫磺的,是什么东西?
“咱们太子殿下为敌军准备的好东西。”何梓兰邪恶一笑,杜伦他们虽然玩过火炮,却还不知道,若是没有硫磺,这火炮便无法在这片大陆上出世。这可是制火炮的一大秘诀,绝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明炎军若早有火炮,即使魔圣天未到,洛水城怕是早就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哇!这什么硫磺的一定很厉害,连火油都燃烧不起来,它竟然能烧成火海,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下。太子殿下真乃神人,连从未听过的硫磺都能弄出来,看还不把敌军烧成烤猪。
何梓兰正等要说什么,突然心口一痛,摇晃了一下,差点跌倒,幸而叶影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你受伤了?”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却有着明显的担忧。
顺了顺气,何梓兰扬起略显苍白的脸,咬了咬牙道:“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领军的那个两****,武功极高,老娘一时不慎差点就命丧在她们的手中,幸而有老大特制软衣,不过,我也没让她们好过。”想起她们顶着被烧焦的头发狼狈而逃的时候,她就心情愉悦,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老娘?杜伦等一众绿柳营的将士全被何梓兰这个自称给惊得目瞪口呆,这,梓兰姑娘竟然说这么粗鲁的话?
将杜伦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叶影内心暗笑,这样就被吓到了,若是再相处几天,彻底地看清花魁何梓兰的‘真面目’,他们还不得被吓死。
不理他们的少见多怪,何梓兰斜看了叶影一眼道:“你也受伤了?不过看起来伤得也不重,应该撑得住回去向老大禀报吧!”别以为他表面没表现出来,她就不知道他正在暗笑。
除了老大,这世上的女人都是小心眼的!一向相信这个道理的叶影再次在心里肯定道,怎么说他也是圣使,竟然敢对他这么不敬。
在天极门里,虽然分职位,但是通常都是……用老大的话来说,就是没大没小,所以这种事也是经常发生,见怪不怪。
嘴角一抽,叶影抬头望了一下天色,在心中估计了一下时辰,转身对杜伦道:“时辰差不多了,杜伦,收兵回城。”如无意外,老大那边也已经大获全胜了吧!
“是。”杜伦刚一领命,隆隆的脚步声便传来,一听便知道是一队人马正往这里而来,绿柳营将士立即俨阵以待。
眯眼望去,何梓兰摆了摆手,娇笑道:“不用紧张,是自已人。”以她的眼力早就看清,来者便是被她丢在后面那数千兵马,自己刚刚是用轻功而来,他们自然是慢了点。
杜伦也看清了来人,紧绷的脸松下去,扬高声道:“两军会合,收兵回城。”
“是。”数千人齐声喊道,快速列队,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地得胜回城。
倾狂大胜的战报传回洛水城,举城欢庆,这是与敌军对峙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取胜,而且还是赢得这么漂亮,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更漂亮的还在后头呢。
因受伤而不能出战的柳剑穹坐在秦府正堂里,听着从前传回来大获全胜的捷报,最终还是坐立不住地让士兵扶着他上城楼,他要亲眼看着太子得胜归来,也要亲眼看着大军胜利而归。
城楼上,柳剑穹不顾伤势末愈,撑在城墙上,翘首盼望,十足像是个等着丈夫归来的妻子一般。
并肩而立的凌傲尘俊美脸庞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同样翘首以待,虽然捷报已然传来,但是他还是免不了担心不已,毕竟子风与魔圣天是正面对阵,虽然她的内功修为进步神速,然而依旧远不如魔圣天,而且魔圣天是个如此可怕的人,谁也不想到,他到底会做什么,若他真的一怒之下对子风下手,那么也并非子风能对付得了的。
有时他真的很恨自己为什么是明家的人,为什么不是单纯的凌傲尘,这样他就可以没有负担地陪伴在子风的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她上战场与敌厮杀之时,他却只能站在这里等着她回来,不能跟她一起并肩作战,对付最强大的敌人。
他又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忘了自己是明家的人,忘记那些负担,忘记那些跟他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只要记得子风就好。
然而恨也没用,他是明皇族的后人,就是事实,他无法抹杀他的过去,这也是事实。他虽无法抹杀掉这些,但正如子风所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柳剑穹身后两侧穿着士卒服的韩墨和秦项各自撑着一柄长枪,脸上难掩兴奋,同时也可惜着不能跟着太子一起上战场,听着传来的捷报,之前还在责怪太子不该冒然出兵,现在才知道他们真是杞人忧天了,太子殿下雄才伟略,事先早有准备,打得敌军那个惨败啊!真是太爽了。
“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得胜归来了……”守岗哨兵眼尖地发现远远大队人马正向城门口而来,高头骏马之上正是他们威风凛凛的太子殿下。
“太子……”柳剑穹早就看到了,一时激动地忘了自己身上的伤,推开扶着他的士兵就往楼下跑去,韩墨和秦项紧随其后,而凌傲尘,已经等在下面了。
城门打开,浩浩荡荡的队伍开进来,倾狂一眼便看到了凌傲尘,立即翻身下马,浅浅一笑道:“凌哥哥。”
“累了吧!”凌傲尘迎上两步,无视在场这么多人,举袖为她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温声细语道,虽则是大胜而归,然而与魔圣天对阵却是一点也不轻松,也难怪倾狂在这种大严寒天气还流下薄汗来。
当所有人都只注意到她的风光,她的光环的时候,凌哥哥却能注意到她的疲惫,在他心中,她不是无所不能的神,而只是一个同样会累会伤的有血有肉的人而已,他不能随她一起站在战场上对抗敌人,却能永远当她最安全的港湾。
能得此爱人,夫复何求!倾狂愉悦一笑,自上战场便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稳稳地落下,满身的疲惫也烟消云散了。
今日一仗,她虽然早有布署,也是胜卷在握,然则在战场上,胜败变幻无常,尤其对手还是早已成精的魔圣天,这是一场仗,同时也是一场赌,赌的不仅是她与魔圣天的才智谋略,行军作战的本领,还有心理战术,谁能看透对手的心,猜到对手的每一步棋路,谁就能事先做好准备,再予以对手重重的一击。
魔圣天收到她的战书,必然会想一举攻下洛水城给她个下马威,也能起到威慑的作用,现今的龙麟国军民均以她为马首是瞻,若她因决策失误,致使洛水城沦陷,甚至葬送十万大军和全城百姓的性命,那么她的威信必然会大打折扣,这对于整个龙麟国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因而她与他的交战,不论死伤多少将士,造成的后果不仅仅只是一场战役而已,而是彼此在天下所有军民心中的威信。
所以,她一早便猜出这一仗,他志在洛水城,也反复分析了他要出的棋路,再一一予以设计击破,以魔圣天的聪明,必然也会想到他们可以从两路出发,那么她也可以派人从两路伏击,只可惜这一次,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以洛水城的兵力,在被她带走了五万之后,便难以再派出上万的大军同时在两路伏击他那两队‘装备精良’的大军,却忘了,要打胜仗,不是人多就有用,以少胜多的战役从来就不在少数,就看身为主帅懂不懂得利用能利用的自然资源了。
总归到底,魔圣天就败在太小看了她,今日一役,她以他布的棋局反过来狠狠将了他一军,绝对会让他毕生难忘。
倾狂与凌傲尘的互动,在场的除了柳剑穹和童阳这几个知情的人士不觉得惊讶外,其余将士均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过也只是吃惊一会而已,毕竟倾狂的断袖之名早已传遍凤天大陆,只要听到莫倾狂之名者,无不知道她的‘风流韵事’,况且倾狂在他们的心中,是一个神话的存在,神人的行事风格自然有别于常人,并非凡夫俗子所能了解的。
不过也是到了此时,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位一直跟在太子身边的凌公子竟是太子的男宠,也只这样的人中之龙才能配得上他们的神人太子。
自此,整个洛水城都知道,阳光俊朗的凌公子是太子的男宠,深得太子的宠爱。
柳剑穹看着两人你浓我浓,心里泛起了酸涩,剑眉微敛,掩盖住眼底的酸痛,走上几步唤道:“太子……”
“剑穹?”倾狂微微蹙着眉,扶过柳剑穹,她都让他好好休息了,谁知道他就是躺不住,幸得他身体够建壮,除了身体还有点虚弱之外,基本已经没事了。
每时每刻都在注视着倾狂的一举一动,柳剑穹自是能看见她微蹙的眉头,心里仅余的酸涩立即烟消云散了,她的蹙眉表示她关心他,够了,这样就够了。
“报,禀太子,叶侍卫带领绿柳营将士于平坡伏杀敌军,歼敌二万余,俘虏敌兵近万,何姑娘带领数千将士于地隙外伏击,敌军二万兵马全军覆没,现两路大军正得胜归来。”一个传报兵急急地从城外奔跑进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倾狂的面前禀报道。
“好,影和梓兰果然没让我失望。”倾狂双掌一拍,开怀一笑道,星眸闪过狡狤的光芒,魔圣天也没让她失望,全都照着她的棋路走,最重的那步棋,应该也快回来吧!
除了倾狂、凌傲尘和童阳、傅玑还有白奎、芸娘之外,其他将士都瞪大双眼,愣愣的反应不过来,今天不是只有太子领五万兵马与敌军主帅对阵应战吗?怎么突然天降如此捷报啊?
‘滴嗒滴嗒……’说话间,两路大军已经进了城,一见倾狂已经归来,而且就站在城门口,叶影和何梓兰一个纵身,便跃至倾狂的身边。
“老……太子,属下幸不辱命。”叶影和何梓兰抱拳向倾狂一一禀报战况,听得其在场所有将士无不目瞪口呆,崇敬的目光化成无数道热光射向倾狂。
“哈哈,漂亮,漂亮,太漂亮了,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太子殿下真是神机妙算。”深深吸了一口气,韩墨无限赞叹道,一时忘了自己已经被贬为守门士卒,按规距在这种时刻应该是没有说话的余地,迫不及待地冲到有点交情的杜伦身边,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伦也正是满心的激荡,见大家这么想知道,也不想拂了大家的意,便豪气一笑道:“太子殿下早就算到魔圣天必然会趁城内兵力空虚之时从西城门进攻,因而派了叶侍卫和何姑娘带领我们埋伏于平坡和天然地隙……”
杜伦说得绘声绘色,所有将士听得津津有味,钦佩的目光未曾从倾狂的身上移开过。
“嘿嘿,那个魔圣天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岂不知,太子早就对他会出的招术胸有成竹,在两路都设了埋伏,就待敌军自己掉进陷阱,没想到他们还真听话,就乖乖地往下跳……”这种时候又怎么少得了童阳呢!
你一言,我一语中,童阳、杜伦,再加上个白奎,整个城门口简直就是热闹非凡,所有的将士还有远远站着围观的百姓都感受着这份欢乐,听着他们太子的奇思妙计,每一位将士的英勇作战。
嘶……无数倒吸气声频频响起,看着倾狂的眼神,灼热地能将冰冻千里的雪地全都融化了,尤其是柳剑穹和韩墨、秦项三人,在享受着这份胜利的喜悦之时,也很快从各人的语言中明白过来。
敌军果然是如他们所想故意引太子出城对阵,带走了一半的兵马,欲趁城里兵力空虚之时,从西城门进攻,没想到太子早就识破他们的阴谋,将计就计,明里带齐五万兵马与其主帅对阵,暗里,在两条路上设下埋伏。
大家正在讨论得兴起,倾狂也没去阻止他们,反正这种时候魔圣天是绝没有空暇再来攻城,就让大家放松放松,热闹热闹也好。这一仗之后,往后还有更多硬仗等着他们去打呢!因而便自顾在那边跟凌傲尘聊得热火朝天。
旁边的叶影虽然心中酸涩,却没有半分怨恨,从他跟随在倾狂的身边那日起,他就明白自己的定位,而且这一路上,他亲眼目睹凌傲尘对倾狂的好,只要她能幸福,那么他也就幸福。
爱,并非一定要得到对方,有时,默默的守护也是一种爱,一种无可替代的爱。
今日这场精彩的战役很快就在城里传得绘声绘说,有参与战争的将士情绪激昂地将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说得巨细无遗,比说书先生还精彩,没参于战争的将士十分羡慕地听得津津有味,全城陷入了无比喜庆之中
岂不知,真正的大欢庆还在后头呢!倾狂布的这盘棋局尚未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