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历100年最后的一天,是龙麟国皇帝及最尊贵的芸贵妃的出殡之日,是为龙麟国丧,然而出乎天下人意料的,在倾狂太子的坚决态度之下,国丧并没有办得盛大隆重,反而有点‘小家子气’,不过该办地还是办得体体面面,由于先皇与贵妃的遗体被烧成灰,所以能迎入皇陵的只有衣冠。
依祖例,楚芸烟虽然贵为皇贵妃,但毕竟不是皇后,按特例可以入主皇陵,却不得与皇帝合葬,不过在倾狂大手一挥之下,芸贵妃追封为庄贤皇后,以皇后之礼随同先皇合葬于皇陵,朝廷上下无人敢以什么皇室祖例拿出来说废话,偶尔几个老顽固也只敢在背后发发牢骚,表达表达自己对儒家礼法的尊崇而已,实则上该他们办的事还是个个都尽心尽力地办得漂漂亮亮的。
至于原本的杜皇后,早在倾狂杀进宫后,就被像赶猪一般连同整个家族一起被圈禁起来,倾狂更是破天荒的以太子之名废除她皇后之尊,连同她杜家整个家庭的尊荣全都给收回,关入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等待着残酷命运的降临,谁叫她会生儿子却不会教儿子,教出莫倾廷这种头大没脑,志大才疏,禽兽不如的畜生呢!
除了这个杜皇后,还有大皇子莫倾乾的外戚武氏一族,和其他一些站在他们阵营的家族,都被倾狂进行过一次血的洗礼,以前,她对他们实在是太仁慈了,现在就不要怪她太残忍了,要怪就怪他们不懂得把握机会,非要以卵击石,那么她就让他们试试粉身碎骨的滋味。
短短两天的时间,被恢复官职的朝廷上下百官全都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谁叫他们敢去拔老虎的胡须呢!本来经过这一场惊变,整个京都就已经够乱了,用十天的时间来准备登基事宜已经很勉强了,谁知道倾狂太子衣袖一挥,要她当皇帝可以,三天后,新年的第一天是最好的吉日,就在那天举行登基大典,晚一天都不行。
这下可苦了这班文武大臣了,新皇登基那可是天大的事啊!就算是乱世也不能准备得仓仓促促的,更要命的是,倾狂太子更是提出要在登基大典之前举行国丧,她要让她的双亲先入土为安。
这下可惨了,朝中的官员本来就被她清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虽大都是能臣干吏,但也不是超人,就算一个人掰成两个来用,也不见得够,最惨的莫过于并肩王父子,倾狂吩咐完一大堆事后就做甩掌柜,于是乎,身为这班官员的领头人,他们的重担简直就跟泰山一般,忙得都脚不着地了,脸上的黑眼圈堪比国宝,白头发也多了好几根了。
终于还是证明人的潜力是无限,在这么短的时间,并肩王还是领着一干官员将国丧办得体体面面,同时登基大典的事宜也准备得差不多。
而就在这两日,还有两件奇怪的事发生,那就是本该是最亲近新皇的伴读杨文鸿却在大家开始操办登基事宜的时候只身一人离开京都,说是去游学,而大学士杨儒诚,新皇的帝师,却在同时上折告老还乡,为他的亡妻守墓去了。
这两件事令所有人怪诧,纷纷等着看倾狂有什么反应,而倾狂给他们的反应就是没反应,杨文鸿离开,她不阻拦也不欢送,就像不知道这件事一般,杨儒诚的请辞,她一句准了,便没有下文了。所有人虽然奇怪,却也没那个功夫去探究。
国丧当日,倾狂身着一身缟素孝衣,一步一步地将双亲的衣冠送入皇陵,凌傲尘顶着虚弱的身体一步不离地陪伴在她的身边,叶影、莫羿轩、萧若夕也是贴身相伴,时不时地注意她的神色,然而她并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呃……说实在的,他们还真想像不出她掉眼泪的场面,即使在这种至伤至痛的时刻她也不会有痛苦流涕。
或许在别人看来,会很奇怪她脸上没有一丝悲伤的神色,毕竟全天下都知道,在亲情淡薄的皇室,倾狂同先皇和芸贵妃父子……父女、母女之情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见,其他皇室的人没那么深的感情都要哭得浠泣哗啦的,她倒好,连眼眶都没有红一下,唯有她身边的人才能感受到,她此刻心里的悲和伤。
在皇陵墓里站了整整一天,直至礼部官员一催再催,倾狂才肯出来,随后却又头也不回地离开,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唯有凌傲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清亮的双眸闪动着睿智的光芒。
隔天,新的一年到来,民间百姓处处张灯结彩,贫穷之家也难得为孩子添上件新衣,随他们去玩闹,而对于龙麟百姓来说,是悲伤中透着欢喜。
悲伤是为驾崩的先皇而悲伤,莫龙恺当政将近三十年,绝对称得上是励精图治的贤明君主,还有他与芸贵妃当初闹得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也让不少百姓婉惜哀叹,祝愿他们在西天极乐能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欢喜的是,今天除了是新年的大节日,同时也是他们的新皇莫倾狂登基为帝的日子,那可是举国欢庆的大喜事啊!每个百姓都绝对百分之两百地相信,龙麟国会在他们新皇上的手里发展壮大,他们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庄严肃穆的皇宫里,太监宫女忙着将充满悲伤气氛的白布条取下,换上了光彩夺目的红布绸,一改昨日的低气压,人人的脸上充满着喜庆。
天刚蒙蒙亮,倾狂便已任由宫人在她耳边唠叨着登基大典上的种种程序,第一项准备工作:沐浴。
洗去一身的疲惫,倾狂才觉得自己像是活过来的一般,但是一想起接下繁琐的登基大典,她就有种想哀嚎的冲动,但没办法,在她的坚持下,这已经是最简便的了,要她说,直接穿上龙袍往那龙椅上一坐不就得了吗?可惜,皇制不可改,她也不能搞得太特殊了。
狂阁寝宫里,十数位宫女手棒金盘金碗地一字排开,翠嬷嬷一脸喜庆地指挥着她们侍奉新皇洗梳,一切都在繁忙而有序地进行着。
唯一不同的就是,侍奉新皇着龙袍戴龙冠本来是几位手巧的宫女的工作,可现在双臂张开,任由他人为她穿上龙袍的新皇的身边却只有一个俊美得叫人尖叫的帅哥,他一个人抢了所有有机会贴近新皇的工作,让那些好不容易有机会同心目中偶像来个亲密接触的宫女心碎而死。
还有一点不同的就是,寝宫里除了侍奉新皇的宫女之外,还有几个人或羡慕或不甘或不忿或蠢蠢欲动,浑身散发着不适宜的冷气的家伙,那便是身为新皇贴身侍卫的叶影,以老卖老的鬼医玄武神君,还有一身风尘仆仆,看得出是刚刚赶回来的名动天下的名妓何梓兰朱雀神君和玄武开阳星童阳、天玑星傅玑,已经班师回朝的镇北将军柳剑穹。
本来他们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但谁叫他们同新皇感情好,甚至个个都有‘要事’禀报呢!不过此时却个个顶着一口气,目光凶狠地盯着侍侯新皇的那个帅哥。
凌傲尘将所有不善的目光自动屏蔽掉,全副心神都在身前的新皇身上,边帮着倾狂穿上那代表着龙麟皇身份的龙袍,边暗蹙着眉头注意她隐藏在眼底深处的疲惫。
这几天他虽然顶着个虚弱的身子被那个叫玄武的老头折磨得想杀人,同子风见面的时间也不多,但从玄武的口中也知道她虽然对登基大典的事做甩手掌柜,不过却也同那群官员一般忙得脚不着地,国丧的事,她几乎都是亲力亲为,还有百废待兴的京都,积堆已久的奏章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她硬是有本事在三天之内全给办得妥妥贴贴。
虽然以她的能力,这都不是什么难事,在别人看来惊奇,在他看来,却是预料中的事,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事,在她抽空来看他的时候,他总能看出她隐藏在眼底的淡淡疲惫,还有那冰凉的身子,按理说,即将踏足神阶高手的她,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她力能所及的琐碎事而累成那样,天气再冷再冻,也不可能把她冻成那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同天劫有关?天劫一事始终如泰山一般压在他心上,那天那么恐怖强悍的魔气注入她的体内,真的只是让她昏睡十天那么简单?心下担忧,奈何这几天,两人却没有时间好好聊聊,她也不曾提起过有关那晚化身入魔的事,而自己的内伤也末愈,就怕……
“咳……凌哥哥,虽然不可否认朕长得是俊美无双,穿上龙袍就更加威武不凡,但你也不用双眼冒绿看得直流口水啊!会让人笑话的。”注意到凌傲尘的目光,倾狂星眸一动,很是羞涩地低下头去,腼腆地笑了笑,如玉般的脸庞还很应景地红了红,更为本来已俊美得人神共愤的她更添加了几分美丽,直看得旁边的宫女全部眼冒红心,真的流下口水来了。
深知倾狂的叶影等人倒是齐齐打了冷颤,不过那嫉妒的目光还是齐涮涮地如无数把利剑般射向正站在倾狂身前为她拢紧龙袍的凌傲尘:不公平不公平,为嘛你就可以为她整理衣袍,却不让我们碰半分,为嘛我们也被她迷倒了,她却没有来调戏我们,不公平不公平啊……
嘴角抽搐,凌傲尘被倾狂给雷得呼吸不畅,连为她着衣的动作也停了,直到接受到几道哀怨的目光才挑了挑眉,更亲昵地贴进倾狂,理了理她的衣领,痴迷着双眸,娇着声道:“人家这不是情不自禁嘛,皇上……”
‘砰、澎、咚……’无数道声音在这寝宫交响出一曲奇异的曲调,包括叶影等人在内,全都齐齐地往地上倒去,那些宫女手捧的物品也不无意外地摔在地上。妈呀!不待这么吓人吧!
倾狂的眼角也随着抽搐了几下,这徒儿的功力可是越来越深了,不过这娇撒得还挺迷人的嘛!哈哈……
最先镇定过来的竟然是翠嬷嬷,看着倾狂露出开怀的笑意,激动得快要热泪盈眶,上前就拉住倾狂的手,笑着道:“小主子,有凌公子在,我们留在这里也只能当摆饰,翠姨就先下去准备,等下才来请小主子。”说着,又拉过凌傲尘的手放在倾狂的手上道:“凌公子,就里就拜托你了。”
凌傲尘扬起如骄阳般的笑容点了点头,翠姨这才招呼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宫女下去,暗暗心里想着,登基大典过后,也是时候该举行立后大典了吧!这女皇帝都有了,立个男皇后也自是顺理成章。
等翠嬷嬷带着所有宫女都退出去后,叶影等人才慢慢地站起来,这时,身着一袭绣着五爪金龙的金黄龙袍的倾狂转过身,王者的霸气自她的身上溢出,形成强烈的气场,一头未及束起的青丝柔顺地披散在脑后,于无形的威势下显得洒脱不羁,面上含笑,一身出尘的气质更衬得她如天神下凡。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叶影等人立刻又化为石柱了,直到倾狂的轻咳声响起,才恍回神来,个个面露惊叹之色。
一眼扫过这一张张熟悉温暖的脸,一股暖流慢慢地回荡在心田,倾狂走前几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任由凌傲尘为她梳头带冠,完全将自己交给她,在瞥见其他人欲杀人的不爽目光后,很没良心地低笑道:“咳……好了,你们不是都有天大的事非得现在跟我说吗?可以说了。”
大家正以眼神‘杀’凌傲尘杀得不亦乐乎,猛然听见倾狂这句似笑非笑的话,一时倒还反应不过来,愣了愣,互视了一眼,何梓兰率先跳出来道:“老大,梓兰这次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一则是为老大的登基大典,二则是有重要消息要同老大禀报。”
何梓兰原先是依她的吩咐,调查《伐狂檄文》一事,后来这件事在倾狂回京后也不用再查了,之所以在倾狂出事后还等到现在才回来,必然同她的另一个任务有关。
倾狂点了点头,何梓兰便继续道:“这段时间,我依老大的吩咐命朱雀员全力监控魔圣天一伙人的动向,开始几天倒是风平波静,直至在我动身想回京的时候,却接到星言星渊分别从楚云国和风尧国传来的消息,原本他们按原计划利用蛊术暂时反控制住那些中了邪术的皇室重臣,两国的军队也在不停地撤退,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中了邪术的家伙全部死绝,星言星渊被指控以蛊术害人,被两国军队追杀,而我们在两国埋下的势力也暴露了一大半,现在两国的国内乱成一锅粥,互相倾扎,官不官,将不将,民不民,驻扎在边境的军队又向我军逼近,攻势是从未有过的猛烈。”
倾狂眉头微蹙,她可以想像得到,在国君、储君都失踪的情况下,皇室重臣又都被害,皇族剩下的人员必然惶惶不可终日,朝廷百官为维护自己的利益必会各自为政,朝堂一乱,民间必乱,如此下去,亡国之日不远矣,且不止是亡国那么简单,随时都有可能灭种啊!
“魔圣天开始下重手了。”正在为倾狂梳头的凌傲尘淡淡地说道,优雅专心的神情让人恍然以为开口的人不是他。
“嗯。”微点点头,倾狂目光冰寒如霜,红唇轻启道:“他知道我们带走了楚云皇和凤尧皇,只要他们身上的邪术解开,那么他的阴谋就不能得逞,所以他不想再玩游戏了,先除楚云、凤尧,再灭我龙麟。”
“哼,他的算盘倒是打得啪啪响,却也太小看我们了,先不说楚云国和凤尧国乱归乱,却也不是那么不堪一击,何况楚云皇和凤尧皇他们还没死呢!再说我龙麟国,数百万铁骑再加上太子……皇上的玄罗军,岂是他那么容易说灭就能灭得了的……”柳剑穹冷哼一声,赤色瞳眸嗜血之色甚浓,刚硬的气息尽显军人的铁血本色,突而似是想到什么,语气一顿,跨前一步,又疑惑道:“楚云国和凤尧国内乱,自已都顾不了,怎么还会不顾一切来攻打我国?”他是个出色的军人,对于战事有着敏锐的嗅觉,一下子就想到了不对劲。
“很简单,驻扎在两国边境的军队已经被魔圣天控制了,秦轸和萧星刚传来消息,楚云和凤尧的军队里出现一群衣着奇形怪状的巫士,他们不知用了什么邪术,将两国士兵的潜力一下子提高到最顶点,每个人都可以一当十,不怕痛,不怕伤,两路军队已经快顶不住了。”叶影的话不仅解了柳剑穹的疑惑,也向倾狂汇报了最新的消息。
果然是恐怖的魔圣天,他早就将一切都算计好了,楚云国和凤尧国是圆还是扁现在基本上都在他的一念之间,而齐月国,不用说了,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若是他利用莫倾廷设计倾狂的事成功,那么龙麟国也必然会步上楚云两国的后尘,而他魔圣天就可不再费一兵一卒而得到天下了。
一时之间,寝宫里个个沉默着,这些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其实都算不上是太重大,毕竟楚云国和凤尧国再乱也不干他们的事,说不定对他们还有好处呢!就担心云玄天他们会在痛心之下做出冲动的事,比较麻烦的就是那些巫士,不过天极门内奇人异士一抓一大把,倒也不会被吓到,最忧心的是,魔圣天会亲自出马,倾狂当了皇帝,短期之内必是难以离京,那就没有人能对付得了那个魔头。
灵动的眼珠不停地转动着,倾狂抿唇沉思了半响,突而嘴角一勾道:“登基的吉时就快到了,你们还有什么必须立刻说的赶紧说,不然等会翠姨来催人,天大的事也得放一边。”
玩笑般的语调让众人一时不解,那是怎样?两国的事就不理了?
凌傲尘好笑地看着一字排开的几人微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拿起皇冠戴在已经束好发的头上,两条金黄流苏垂在两边,学着倾狂勾起嘴角道:“怎么都傻站着,我已经听到翠姨的脚步声了。”
“啊!……”众人这才似是惊醒过来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出来,其实真的没有什么非得立即禀报的大事,只不过既然以有事禀报留在这里了,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
柳剑穹的所谓急事呢!就是失陷的城池他已经全部收复了,也加强了各个城池的防务,而他带回来的三万精兵暂时充当京都禁军,负责京都军防治安,总不能老让本该隐在暗处的暗卫和暗阁杀手做这种事吧!至于后来跟随倾狂回京的玄罗一纵队和绿柳营则负责宫中防卫。
童阳和傅玑就更简单了,就只是说一下洛水城的情况。洛水城已重建完毕,百姓也已回到自己的家园,韩墨和秦项留在那里坐镇,关于《伐狂檄文》所引起的燥动很快就平息了,军民无一不对倾狂的崇拜景仰节节攀升。
而玄武更夸张,拿出凌傲尘的治疗情况也能讲得兴致勃勃,顺便埋怨埋怨他是最不配合的病人,比如依他这个主治医生的意见,今天他就该乖乖地躺在床上任他宰割,不该在这里气他们,说得差点让凌傲尘的笑脸破功。
如此玩闹玩闹,倒让倾狂开怀大笑了好多次,于是众人就更加卖力地表演起来,暗中在比拼着谁能让倾狂笑得更多,更开怀……
没过多久,翠嬷嬷的身影重新出现,虽然她很不想打扰他们,但是登基大典已经开始了,所有人就等着这位新皇呢!
庄重的钟声悠远而绵长地响彻百里,倾狂先是前往供奉历代先皇的皇祠殿里祭拜,随后便在前呼后拥之下往龙极殿而去。
龙极殿,丝竹管弦之声大作,皆是庄重肃穆之调,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此时站满了文武百官,并肩王站立在龙台上翘首以待,柳剑穹站在武官之首,莫羿轩站在文官之首,凌傲尘、何梓兰、萧若夕等人站在贵宾席位上,同样的满脸期待。原本新皇登基,各国使臣皆须来贺,尤其龙麟国还是天下共主,不过别说现今的天下局势,短短的几日,只怕这个消息还未传出本国内。
“新皇驾到……”随着一声声朗朗的通传,钟鼓之声更为响亮。
倾狂一袭明黄龙袍,头事金龙玉冠,腰束玲珑带,面如冠玉,柳眉轻扬,星眸精光内敛,琼鼻似雕,樱唇如朱,肤如凝脂,霸气天成。一身的装扮皆是照足了历代龙麟皇,几乎所有人都要忘了,他们的新皇是女儿身而非男儿身,只是如此风采,连男儿都要自愧不如,如此气势,历代帝皇更是无人能及。
叶影身为护卫,自然是跟随在倾狂的身边,这下倒是他把众人羡慕死了。
一步步庄重而沉稳地拾阶而上,站在昔日她皇帝老爹天天站的地方,倾狂突而有种其妙的感觉,好似她的皇帝老爹就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
一眼望下去,绵延的文武百官都排到殿外去了,玄罗军和绿柳营就近护卫着龙极殿,个个满脸激动地看着他。
不远处的角落里,罗天和杜伦押着面目全非,身体每根骨头都极度扭曲却还吊着一口气的莫倾廷和见不得人的神秘人,还有莫倾乾、武忠、杜恒,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最想看到的场面正在他们面前上演着,只不过主角换了人而已。
莫倾廷连挣扎都做不到,眼露绝望,灰败的神色在那坑坑洼洼的脸上看得清清楚楚。
莫倾乾的眼神却是十分的奇怪,隐隐竟透着激动与解脱的释然,身体缓慢地挣扎着,似是要向前爬去。
罗天和杜伦像看死狗一般看着他们,冷笑连连,等登基大典完毕,就该将他们拆皮扒骨了。
倾狂移回目光,含笑地点点头,并肩王会意地上前一步,展开一绢明黄的圣旨,朗朗地宣读昭书:“王者继统承祧,所以嗣神器。节哀顺变,所以宁万邦。顾历代之通规,谅旧章而可法。先皇帝勤劳治国,宵旰临朝,万几靡倦于躬亲。四海方成于开泰。念农民之疾苦。知战士之辛勤……新皇统承鸿业,恭禀遗训,仰承法度,所宜开谏诤之路,拔茂异之材,鳏寡无告之民,悉令安泰……”
读完昭书,新皇的皇帝身份便确定了下来,并肩王转身放下昭书,双手奉过‘天命玉玺’,率先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并肩王一跪下,满朝文武,殿外禁军呼啦呼啦一排接一排地跪倒,如海啸般的三呼万岁的呼喊响彻皇宫,直令地动山摇般震撼。
倾狂接过‘天命玉玺’,精光四射的星眸缓缓扫过跪倒在她面前的百官,听着他们三呼万岁,突而想起一句话来:一国之君,名为君临天下,实际上是被天下所缚。当然,这句话对于她来说就是废话,今日她站在这里,是君临天下,却不是为天下所缚,天下间还没有什么能缚得助她莫倾狂。
天下在天下人看来,重如泰山,在她看来,轻如鸿毛,要托起一根鸿毛,并不是那么难的事。
如果让下面的百官知道他们的皇上此刻的想法,只怕会被气得吐血。
如玉般的脸庞尽显狂妄之色,倾狂蓦然仰首,黑瞳锋芒四射,左手平托玉玺,右手微微抬起,朗声道:“众卿平身……”
四周的乐声,越发端庄凝肃,倾狂清脆爽朗的声音,浩浩荡荡悠悠扬扬,配着四周的雅乐响起,让人心神为之一宁,心思为之肃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众人颤抖着身躯缓缓地站起来,大胆地仰着头,凝望他们伟大的皇上,一颗心差点没兴奋得跳出来了。
叶影等人各自轻柔浅笑,感叹连连,想不到他们竟能亲眼看着她登上大宝,成为一代帝皇,一代女帝皇,尤其见她那眉眼间的狂傲神色,没有人会怀疑,她必将是史上最为狂妄的皇帝。
众人之中,唯有凌傲尘于欣慰激动的神色下隐隐有着不安与若有所思,今日本该是开心的日子,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总得心绪不宁。
总管太监上来捧过玉玺放回玉盘,倾狂淡淡一笑,转身,金黄衣角在空气划过一般优美的弧度,百官来不及惊叹她一举一动的赏心悦目,倾狂已然在龙椅上就坐。
倾狂的双手扶着龙椅两边把上的黄金龙头,心中却感慨万千:皇帝老爹,你和娘亲有在某一处看着狂儿吗?你不是一直希望狂儿能继承皇位吗?现在狂儿就坐在你曾经坐过的龙椅上,接受百官的朝拜,如果你和娘亲看到了,一定会为狂儿高兴吧!皇帝老爹,娘亲,你们放心,狂儿会好好照顾自己,顺便为皇帝老爹完成未完的志愿……皇帝老爹,娘亲,狂儿好想你们啊!
倾狂坐上龙椅,登基仪式便算完成,接下来该是宣读新皇的第一道圣旨,立年号,改元年,赦天下,为先皇、先皇后加尊封号了。
“传朕旨意,朕有御天之志,开创千古霸业,即定年号为‘御天’,即日起改‘龙历元年’,大赦天下,免税一年,京都及邻近数城免税两年,追封先皇为天龙太上皇,先皇后为庄贤太后,钦此。”倾狂端坐在龙椅上,清晰明朗地下着她人生的第一道旨意,声音不大,却充满着不可违抗的王者威势,让在场的所有人,哪怕是延绵到殿外都能听得到。
众人这下笑不出来了,只有愕然的一片,为了这一道实在……实在令人匪夷所思的圣旨而惊愕。
定年号为‘御天’,寓意为王者统御天下,有一统天下的鸿鹄大志,更有驾御上天的意思,这就不可谓之不狂妄霸气了,自古以来,皇帝皆自命为上天之子,她却敢扬言御天,一个女皇帝比古往今来任何皇帝都要狂妄不可一世,如何不让他们惊吓得呼困难呢!
不过咱们的新皇上自小就狂妄到神人共愤,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吓一吓之后就化为满心的激昂,热血都要沸腾起来,接下来的改元年,就没什么惊吓的了,天元皇朝早已灭亡,现在的天下共主是他们龙麟国,改‘龙历元年’自是应当,倒是这一下子免了全国一年的税收不得不让他们大咂咂舌,皇上还真是大方啊!这下全国的百姓还不得爱死她。
最后那才是正真的惊吓呢!这先皇已经驾崩了,照理要追封也是封为‘天龙皇帝’,怎么会是太上皇呢!先皇后也是,按照龙麟旧例,一般已甍的皇后,尊号前会加孝字,可是咱们的皇上却还是依旧用‘庄贤’二字,而且怎么也称太后了,这,这分明就是以先皇和先皇后还在世的状况下来追封的嘛?
百官包括并肩王都被这道圣意给吓蒙了,竟没有人记得要跪下领旨,凌傲尘等人也是吓了一跳,不可很快就反应过来,相视互笑,暖暖的目光一致落在倾狂的身上。
倾狂也不急,坐着等百官回过神来,最先回神的当然是柳剑穹了,撩起官袍便跪下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剑穹这声可谓雄浑响亮的三呼万岁惊醒了呆住的百官,呼啦啦地又是跪倒一片,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圣旨已下,他们总不能在这时候跟皇帝理论吧!再说了,他们的皇上那是奇人,一定不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哎,咱们皇上决定的事,那绝对是有理由的!百官如此自我安慰,于是没有一人发出一声异议。
殿外角落里,罗天和杜伦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激动得手脚发颤,过了半响才稍稍冷静了下来,邪恶而嗜血地对着莫倾廷等人冷笑,腰间的刀在蠢蠢欲动着,他们说过,登基大典过后,就要将他们身上的皮肉一块一块地涮下来的。
到了这种时刻,莫倾廷等人竟然还会害怕得手脚发冷,真是不幸啊!如果能麻木地待死或许会好受一点,只是奇怪的,莫倾乾没有害怕,而是坚撑着身体,定定地注视着高坐龙椅上的那个人儿,从她是小小的婴儿起,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回放着。
罗天和杜伦大手一挥,便让人将他们拖走,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神秘人在被拖走的最后一刻,看着倾狂的眸光里闪过一道寒光。
龙极殿内,倾狂邪冷残酷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已被拖走的莫倾廷等人,残忍一笑,收回目光,不再看一眼,清朗道:“平身……”随即眼神错过呼啦着站起来的百官,绕到凌傲尘等人的身上。
凌傲尘众人目光湿润地与她对视,浓浓的情宜在彼此之间流动着。
蓦然,凌傲尘和玄武神君神色一动,凝重神色浮现在他们眉眼间,他们察觉到有不一样的气息出现在大殿之中,很细很淡,几乎不可察觉,这里也只有他们两人能感觉得到,本来凌傲尘应该能更早察觉到的,但是一则,他的身体还未恢复,二则,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倾狂的身上,以至于,对方已经开始动了,他才察觉到。
几乎在他们察觉到的同时,一道极冷极快的寒光朝着高坐在龙椅上的倾狂射过去,目标是她的胸膛,而她却竟似毫无知觉般,没有释放护体真气,也没有动一下,甚至于连神色都没有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