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兰妃提出要求,让自己帮忙对付他人,探春不禁面色微凛,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心却“咯噔”了一下,勉强笑了一下,斟酌着道:“娘娘只怕是找错人了,探春身份低微,见识又浅薄,如今进得宫中,更是自身难保,哪里有能力帮娘娘做事?”
听她言语中有拒绝之意,兰妃想也不想,烟眉便一轩,目光落到她身上,唇角虽然依旧噙着淡笑,声音却陡地透出一丝冷冽:“到底做什么,本宫还未说出来,三姑娘便一心推脱,实在让本宫觉得疑惑,刚才三姑娘还说敬服本宫,要对本宫言听计从,怎么如今事到临头,却是这样的态度?”
两人相识以来,兰妃无论说话行事,都一直和颜悦色,如今蓦然改容,虽然突然,却是深思熟虑过了的。
恩威并施,才是处世之道,这个道理,兰妃心中再明白不过了。
所以,对着探春,她时而会温颜怜悯,让探春起自怜自惜之心,时而会露出春风得意的模样,让探春明白,身处高位,得君青睐,是多么欢畅多么荣耀,时而会敛容不悦,让探春心生敬畏。
果然探春见状,心中唬了一跳,也不及多想,便慌忙俯身下拜,陪笑道:“娘娘误会了,探春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却得娘娘殷勤相待,娘娘如此纡尊降贵,但凡娘娘有命,探春都愿尽全力来效劳,探春只是担心,自己能力有限,倘若出了差错,不能依照娘娘的吩咐做完事,到时候,娘娘失望自不必说,还会耽误大事,探春万死难辞其咎。”
这番话娓娓道来,殷勤小心,神态更是恭顺到了十分,兰妃细细听了,这才舒展了颦眉,释然道:“三姑娘且放心,这件事情,本宫既然提出来,自然衡量过三姑娘的能力。”
一面说,一面行到探春身边,抬手将她稳稳扶起,温颜道:“刚才已经说过,让三姑娘别说不吉利的话,怎么不到一会儿,姑娘便忘了?哦,本宫明白了,必定是刚才本宫说话的时候,一脸狠毒,凶神恶煞,让三姑娘心生惊惧,被本宫吓坏了,是也不是?”
她言词款款,神态温和,已经恢复成之前的平易近人,并无半点居高临下的矜贵,却似闺阁女子谈心说笑一般。
探春听了,心中又感动又激动,连忙摇了摇头,恭声道:“娘娘说笑了,娘娘天生慈眉善目,探春瞧着,心中只有敬仰,只盼着能时常与娘娘亲近,至于刚才,原是探春自己失态了,还请娘娘勿怪。”
说话之间,探春唇角舒展出一抹明媚笑纹,已经慢慢平复心情,仰头看着兰妃,小心翼翼地问:“探春愿为娘娘做牛做马,只是不知娘娘的吩咐,到底是什么事?”
兰妃纤纤玉指以凤仙花染就,颜色蜿蜒分明,抬起手来,轻抚梅枝上的花瓣,听得她问话,眉眼纹丝不动,只淡淡笑道:“后宫佳丽三千,本宫容色虽然不错,但才气甚是平庸,三姑娘可知,这些年来,本宫为何能屹立不倒?”
见兰妃并不直接回答,却说起如此没头没脑的话,探春心中十分疑惑,一时之间,竟反应不过来,却不敢说出口,只垂下眼眸,温顺地道:“探春愚笨,想不出原因,不过,据奴婢猜想,必定是因为娘娘才色出众,深得皇上喜爱,才能宠冠六宫。”
兰妃盈盈而立,摇头道:“才色固然重要,但服侍皇上,最重要的却是要谨慎小心,善解人意。”
唇际绽开一朵明媚怡然的笑纹,那笑容依旧温文如玉,却也多了一点骄傲自得:“本宫深知,身为皇上的妃嫔,终其一生,能够依靠的,都只是皇上一人,至于其他的,都不可靠,所以,本宫时时刻刻,都以皇上为天,无论说话做事,都会先忖度过皇上的心意,才敢去做,绝不行差踏错,违逆皇上的心意。”
她说到这里,声音略微加重了几分,有些艰涩,有些无奈,也带了一丝不忿的怨怼:“就算看到皇上宠爱其他女子,心里觉得委屈伤心,也不能失仪,反而还要与那些女子言笑晏晏,和平相处,只有做到这一点,才有可能得到皇上的欢心,长久恩宠不移。”
探春听了,想了一回,一时心中感慨无限,原来,后妃的心思大都深沉曲折,让人看不清,摸不透,更是最懂得“隐忍”二字之人。
心中思绪百转,却都掩在笑容之下,敛声道:“娘娘深谙后宫生存之道,蕙质兰心,见解独特,非常人所能及。”
兰妃听了,带笑看着她,眸中却有锐利森冷的流光一闪而过,继而泠然道:“本宫之所以苦口婆心,说这么多话,是因为明白三姑娘心里,有侍奉帝王的志向,所以想事先提醒三姑娘一声,将来若是入了皇上的眼,定要安分守己,绝不能任性,如此才能长留君心,此其一也,至于另一个原因,便是想告诉三姑娘,本宫与其他后妃,虽然按照皇上的意愿,和平相处,不让皇上为难,但本宫心里,其实也有不满,也有不甘,最不喜的,便是你那时常与本宫为难的元妃姐姐。”
探春料不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蓦然抬头,张口结舌地看着兰妃,呆了许久,方艰涩开口:“以前的事情,探春都不知道,不能置评,不过,元妃姐姐如今处境艰难,娘娘心肠慈悲,想必不会……”
“你说错话了,”兰妃唇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影,如凝着冰雪一般,声音中亦多了一丝冷冽,“身处勾心斗角的后宫,就算心思再慈悲,也会被一一消磨,消失殆尽,元妃施展浑身解数,迷惑皇上,与本宫相争多年,所有的恩怨,本宫一直都记在心里,不过是因为没等到机缘,才不得不按捺心情,与她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如今,她终于走了下坡路,本宫又岂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她这番话说下来,几乎冷如寒霜,虽然依旧是寒冷季节,探春的额头,却不由自主地沁出点点汗水,已经可以预见,兰妃会命她与元妃对峙。
双唇微微哆嗦,探春嗫嚅了许久,终于动唇启音,怔怔地道:“探春心中很不明白,娘娘告诉探春这些话,到底有什么用意?”
兰妃行近一步,双眸牢牢迫视着她,却是不答反问,凌然道:“三姑娘心思明透,岂会不明白本宫说这些话的用意?”
探春心中不免一凛,登时说不出话来,兰妃直直看着她,良久,唇边的笑意转淡,声音笃定而森冷:“罢了,既然三姑娘明知故问,本宫还是直接说一遍罢,本宫愿意全心扶持三姑娘,但是,条件是,三姑娘必须先帮助本宫对付元妃,让她再也不能翻身。”
其时,兰妃穿一袭月白色的素锦鸾绣云裳,系一条淡紫色百褶裙,式样清雅,裙摆以银丝金线绣着娇俏小巧的兰花,少了居高临下的位高持重,更多几分亲和随意。
然而,她这番话说下来,声音虽然并不大,语意中却凝着深沉的生冷冰寒,如断刃砸地,一字一字钉入耳中,与她平易近人的装束,有着天壤之别。
探春静静听了,内心有深切的凛然之感,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虽然身穿温暖的锦衣,却几乎耐不住兰妃言语中的森然。
然而,她到底是从人情淡薄的贾家走出来的,见惯为了功名权势,而不惜一切的事情,瞬间的失神之后,便已经恢复过来,向兰妃道:“娘娘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目光长远,心思细腻,实在让探春感愧。”
兰妃听了,眸中有得意的神色一闪而过,旋即抿唇淡笑,那笑里却有着冰雪的味道,定定斜睨着探春,笼着手道:“若想出人头地,便须付出代价,这个道理,三姑娘想必是明白的,本宫要说的,也已经说完了,只是不知本宫这些话,三姑娘到底听进去多少了?”
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探春身子明显一瑟,旋即低下了眉,心头氤氲出万千思绪。
当初,元妃命人将自己与黛玉同时传进宫,因为自己与元妃有极亲密的血缘关系,所以总是以为,倘若与黛玉发生冲突,自己必定能够占上风。
却没有想到,在她与黛玉对峙之时,元妃毅然决然地站在黛玉那边,摆明心中对黛玉的期望,其实更高一些。
到如今,黛玉已经与贾家、元妃彻底反目,元妃自己又失了宠,这才想起与自己是同父异母的姊妹,略微善待。
其实如今细细一想,以自己的资质,若是不进宫,而选择一户富贵双全的人家嫁过去,必定轻而易举。
不曾想,虽然走进了这个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却不能如当初期盼的那般,得到皇上的青睐,一举成为人上之人,宠冠宫闱。
碌碌无为,甘于平淡,并非她的性情。
真正的她,向来都不是肯服输之人,只要能遇上合适的机缘,她必定会好好把握,而她也相信,**************,终有一日,自己必定能够实现心中的期念,飞上枝头当凤凰。
然而,到如今,进无人引荐,退亦无路,只落得个日夜忧思,黯然神伤,若说不怨不恨,那是假的。
对于元妃,别说她心里并没有什么感情,就算亲如姊妹,又如何?为了高高在上的地位,为了万人敬仰热衷的荣华,有什么不能抛弃的?
机会难得,稍纵即逝。
只是,心里到底存了一丝犹疑,倘若自己果真顺应兰妃的心意,想出办法对付元妃,到那时,兰妃是否真能信守承诺,将她带到皇上面前?
如此一想,探春便觉得甚是为难,手心沁出一抹湿意,心中又惶恐又忐忑,七上八下,落不到实处。
兰妃心态甚好,见她凝眉沉吟,便不说话,只扬手摘了一枝梅花,拿在手里把玩,等了良久,方淡淡笑道:“三姑娘不说话,想必是不愿意了,罢了,本宫虽然身处妃位,却从不愿强人所难,今天的事情,三姑娘不如都忘了,回去陪伴元妃,静候那万分之一的机缘罢。”说完,便将手中的梅枝掷在地上,拂了拂衣裳,转身欲走。
鸾绣云裳被风扬起,似一朵白云,徐徐从眼前飘过,探春心头生出一丝惶急,只觉得仿佛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便会误了一生。
舒出一口气,探春匆忙抬起头来,声音中有一丝急迫,止道:“兰妃娘娘,请留步。”
兰妃听了,脚下的步子微微一滞,须臾回过头来,唇角弯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纹,淡声道:“三姑娘还有事吗?”
这样清淡的态度,不禁让探春心中生出一丝骇然,连忙点了点头,唇动了一下,却又欲言又止,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应承她的提议,想了半晌,唇边吐出一个疑问:“娘娘心里不喜元姐姐,不愿放过元姐姐,这道理探春心里明白,只是有些疑惑,娘娘位高权重,无论想做什么,都轻而易举,探春却势单力薄,如何能为娘娘效力?若是办差了,岂不误了娘娘的大事?”
兰妃听了,微微眯起眼睛,湛然道:“三姑娘这话说得不错,元妃已经失势,绝无翻身的可能,本宫若是自己动手,必定轻而易举,但是,这里面还有一层顾虑,本宫与元妃向来面和心不合,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倘若元妃出了事,第一个受怀疑的,便是本宫,虽然本宫自信,能够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但被人质疑,总不是一件好事,即便皇上不追究,皇后、太后那边,心中也必定会生出间隙,如此下去,本宫的日子,只怕就不太好过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因本宫心里,有自己的思量。”
说到这里,便带笑看着探春,眼中浮起一点殷切的流光,旋即道:“三姑娘与元妃,本就是姊妹,又同住在凤澡宫,行事方便不说,无论元妃出了什么意外,都没人会怀疑到姑娘身上,实在妥当,另外,本宫也是有意试探姑娘,看姑娘到底是否值得扶持。”
探春听了,心中甚是疑惑,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兰妃脸颊上,欲要询问缘故,却又不敢开口。
兰妃看出她的心意,扬起唇角淡淡一笑,望着身侧的梅花,慢条斯理地道:“本宫索性直说了,倘若三姑娘肯顺应本宫的心意,助本宫对付元妃,一则能够看出,姑娘对本宫,的确是真心的,本宫与三姑娘,便算是真正结盟了;二则,本宫也是想看一看姑娘,到底有没有资质当妃嫔,毕竟,后宫是风云变幻之地,虽然有荣耀光鲜的身份,但过起日子来,并不太容易,需要识时务,懂得如何取舍,在关键时刻,即便要牺牲自己的亲人,也在所不惜。”
听了她这番解释,探春这才恍然明白过来,看向兰妃的目光里,不免多了一抹审视,原来,历经风雨的妃嫔,不但思量周全,心思缜密,心机之深,也让人叹为观止,不能不心服。
思绪百转,许久探春方抬起头来,凝眉看着兰妃,呐呐道:“娘娘口才甚佳,听得探春如坠云雾,探春心里还有一个疑问,不吐不快,俗话说得好,贵人多忘事,倘若探春当真按照娘娘的心意行事,以娘娘高贵显赫的身份,难免会忘记探春,到那时,只怕探春当真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娘娘……”
她说到这里,便止住了,然而未尽的意思,却是极明白的,不过是担心兰妃达成目的之后,自悔诺言罢了。
兰妃闻言,美眸中浮现出淡淡的不悦,却并没有发作,只依旧笑了一下,温然道:“姑娘的意思,本宫心里很明白,本宫不敢自称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绝不会诓骗你,何况,本宫已经说过了,扶持你对本宫有益,能给本宫自己留条后路,如此要紧的事情,本宫岂会不尽心?”
看一眼欲言又止的探春,轻轻“唔”了一声,遂又道:“本宫知道,空口说白话,三姑娘心里难免还是犹疑,本宫记起来了,昨儿个与姑娘初见时,曾以莹玉镯为表礼,不如就以它当信物罢。”
探春听了,心中的疑虑这才慢慢淡下来,又担心方才这番话,会惹兰妃不快,想了一下,便低眉道:“娘娘别怪探春,事关重大,探春不能不仔细一些。”
“三姑娘不必说这些客套话,姑娘处境微妙,不免会步步留心,本宫能够理解,”闻言兰妃释然一笑,容色平和了几分,婉转道,“也罢,话说到这个份上,索性就说开了,其实,本宫让你对付元妃,于你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毕竟,你是依靠她,才能够走进这个皇宫,倘若将来你当真得了宠,只怕元妃时时会拿这些说事,到那时,姑娘若是不维护她,旁人不知就里,必定会说姑娘忘恩负义,有损姑娘清誉,若是施加援手,皇上那边,明显已经没将她放在心上了,见你护着她,必定会心生厌恶,到时候,连带着也会疏远你,实在让人不胜烦恼。”
她这番话还未说完,探春已经拧起了眉,旋即一点一点加深,待她说完,眉头已经深深蹙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兰妃却是不动声色,唇角仍凝着若有若无的笑纹,候她出了半日神,方道:“行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也都清楚了,姑娘心中是否已经拿定主意,本宫却并不知,不过,本宫这里有一个香囊,里面除了寻常香料之外,还有一味精炼麝香,三姑娘识文断字,必定明白寻常人闻了它,并不会有任何异常,但倘若有人戴着盛了麝香的香囊,贴身陪伴孕妇,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会流产,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有人想调查,也查不出来,现在本宫就将它送给三姑娘罢。”说着,果然伸手探入袖中,取出一个累丝双扣绣花香囊,递到探春面前。
映入眼帘的香囊,以轻软紫绡制成,上面以水绿色彩线绣了柳枝,又用淡绿、鹅黄两色挑出细巧的叶子,以轻丝拈金线结了络子为饰,颜色鲜艳,精美异常。
对着如此精致的荷包,探春却觉得一阵眩晕,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为难至极,只觉得眼前这短暂一刻,似乎能预测今后的一生,倘若选择对了,可能会一步登天,但若是走错了路,这一生一世,都万劫不复。
见她烟眉带颦,一副深思的模样,兰妃也不催促,只含了一抹淡笑,气定神闲地立在原地,并不出声打扰。
“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三姑娘可要想清楚了,”许久,兰妃方轻启丹唇,云淡风轻地道,“是守着已经失势的元妃艰难度日,还是听从本宫的话,只在三姑娘一念之间,本宫要说的,就这么多,姑娘自己拿主意罢。”
一字一字,说得甚是淡静,却仿佛敲在心扉上,探春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将香囊接了过来,同时应承道:“请娘娘放心,娘娘的期望,探春必定不会辜负。”
听得她终于应允,兰妃心中松了一口气,言语却依旧从容自如:“既然这样,本宫就等三姑娘的好消息了。”说着,便笑了一下,旋即又道:“三姑娘出来这么久,元妃那边,想必已经等得急了,不如快些回去罢。”
探春闻言,便无二话,敛衣向兰妃行了礼,方扬声将立在远处的侍婢都唤了过来,带着侍书、碧瑶,转身自去了。
候她去远后,兰妃身边的侍婢青蓝四下一望,见左右无人,方疑惑开口,问道:“刚才娘娘与贾姑娘聊了好久,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兰妃神色悠然,慢慢道:“也没有什么,有一件事情,本宫托付了贾姑娘,让她帮着办妥,她也应承了,今儿个也算不枉此行。”
青蓝听了,不由一脸错愕,斟酌了一下,方道:“娘娘明知道,贾姑娘是元妃的人,怎么还让她办事?倘若她假意应承,却去元妃跟前告密,娘娘岂不是弄巧成拙?”
“不会的,”兰妃听了,神色并无半点波动,反而还一脸自信,摇头道,“贾姑娘面容乖巧精明,一看便是识时务之人,元妃失势已成定局,她绝不会对元妃一心,反而,会为了自己的私利,倒戈相向,成为本宫对付元妃的利剑。”
她说得甚是笃定,青蓝听了,纵然心中仍旧存了疑虑,也说不出口了,又因兰妃言词有些模糊,便不敢再多嘴,只柔顺一笑,温婉道:“操心了这么久,娘娘想必也累了,不如回宫歇息罢。”
兰妃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其时风过,梅林落英缤纷,乱红如雨,数点落花轻飘飘地落在衣袂裙角间,肩头云裳上,随着人的脚步微微颤动,终于坠下。
花香沁入心脾,清甜异常,然而,朦胧之中,仿佛能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精心策划的一场戏,主角终于入彀,兰妃抿起唇,无声无息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