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音从早忙到晚,把这个小村落里所有的病人,都诊治了一番,并根据当地现有的药材,开出了实用的方子。
青音被大家视为大恩人,因此,听说青音要过江,村中的青壮年一致决定,第二天早上,集体送他过江。
是夜,青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都是菲儿那句话,助人为快乐之本,帮助别人,就是帮助你自己。
从前,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他的世界,很简单,简单的只有琉菲一个人。
现在,这句话得到了充分的验证,举手之劳的事情,竟换得别人舍命相助。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刚刚天亮,楼下已经聚满了人,昨晚下了一夜雨,楼前的花草树木都透着一股清新的气息,叶尖上凝着晶莹的露珠,剔透的就像是一颗颗亮闪闪的水晶球。
青音一时有些哽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真诚的帮助他。
青音用乌蛮最高的礼节拜谢众人后,和罗生子等人来至江边。
乌蛮的船,其实就是独木舟,丛林里多得是又高又粗的木头,造一个独木舟,不是难事。
送青音过江的场面,蔚为壮观,他们过江的这一段,是戈罗江上水势稍微平缓的一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戈罗鳄和水蟒很喜欢聚集在这里。
罗生子他们就是常年的在江上捕鳄,捕水蟒,换取布匹,粮食来养家糊口。
每年,都会有很多人葬身于此,但这是他们祖祖辈辈从事的生计,他们不舍得就此放弃,也没有办法放弃。
江面看似很平静,青音却隐隐感到江面下已经暗流涌动。
他下意识的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弯刀上,微微勾起了唇角,菲儿,等着我。
罗生子以为他是紧张,笑着安慰道:“青音师父,你不要害怕,我们每日里在江面上讨生活,这里的每个地方,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过。”
“嗯,我不紧张。”
罗生子父子分坐立木舟两头,青音坐在木舟中间。
他的水性或许比不上罗生子等人,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江面很宽,水天相接处,看不到尽头,盖因戈罗江是穿越丛林的缘故,浑不似中原腹地的大江大河可以看得到河堤。
十几条船护在他们两边,浩浩荡荡,煞有气势。
护送青音的小舟上,安放了几面鼓,这种鼓,不同于中原的大鼓,鼓身细长,中间小,两头大,鼓身上的图腾,应该是乌蛮人心中的神。
一个个血气方刚的汉子,用力扭动着身躯,激荡人心的鼓声传遍整个江面,飞向远方,就连马尔马拉山都听到了他的召唤,一声声回应者敲鼓人不羁的节奏。
独木舟划得很快,让青音想起了他和琉菲曾经看过的端午节赛龙舟。
一只只独木舟,像离弦的箭,划过水面,荡起一层层涟漪。
或许是人多的缘故,或许是因为鼓声,他们已经在水面上行进了一刻钟时间,也不见水下有任何动静。
罗生子笑道:“这是我们对有恩于我们客人最崇高的敬意,那些戈罗鳄听到鼓声,就再也不敢出来了,因为这鼓面是用鳄鱼皮做的。”
青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样隆重的送别阵仗,让他受之有愧,如果能够活着回来,他一定回来看望众人,在他们的身上,青音找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同于爱情,不同于友情的情感。
看着越来越近的马尔马拉山,青音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仰天长啸。
啸声清亮悠远,声震九天,硬生生把喧天的鼓声压了下去。
大山相和,再次把青音的箫声传得很远很远。懂得内力的人都知道,青音的内力,已臻化境,江湖上,怕是难有敌手了。
忽然间,船下传来剧烈的震颤,罗生子大叫不好,凭着经验,他断定是水蟒缠上来了。
青音忙问,“可是戈罗鳄?”
“水蟒。”话音未落,水蟒已经伸出头来,青音大骇,好一个庞然大物,光是它露出的身子就有一丈多长,扁平的头张着血盆大口,足以吞下一头猪,他的身体粗的怕是三五个人也搂不过来,黑灰色的大蟒吐着细长的芯子,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嗜血的光芒,它已经蛰伏很久,就是等待这些猎物到了水中央,方好行事。
有人颤声惊叫,“水蟒之王!”〖潇湘书院,独家发送,盗版此书,断子绝孙!〗
青音第一个反应过来,抽出弯刀,飞快的刺了出去,想不到这水蟒皮糙肉厚,坚硬的如钢铁一般,青音这一刀,只是让它疼了一下,并未伤了它的皮肉。
这一刺,却惹恼了水蟒,它的身子用力一摆,靠近它的三条船顿时翻落水中,好在这些人的水性都十分的好,很快把船扶过来,然后上了船,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此时,青音已经跃上了水蟒的背部,弯刀一挥,运出了十分的力道,水蟒的背上迅即迸出一股黑色的鲜血,冲起来足有三尺高,水蟒突然受伤,在江里翻滚挣扎起来,一阵阵巨浪卷着血水撞向这些船只,众人在佩服青音的神力之余,终于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一个个不顾危险的靠近水蟒,劈刀乱砍一气。
青音却看出这头巨蟒的致命弱点就是颈下那块有白色花纹的地方,那个地方的皮肉,应该是最柔软的,只要砍中那里,明年今日,就是水蟒王的祭日。
心之所想,身形已至,青音轻点足尖,借着水蟒的身子向上一跃,那把刀闪着寒光,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在了它的颈上。
水蟒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青音已经补上第二刀,这一刀,也是致命的一刀,只见水蟒硕大的头颅在寒光与黑色血水中被远远抛出,好巧不巧,落在其中一条船上。
船上只剩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年,虽然平日见多了水蟒,但是,这么大的水蟒,还是第一次见到,尤其是瞪大眼睛,一脸狰狞,血水直流的水蟒,只一眼,便觉得自己已经魂飞魄散。
惊魂未定的人们看着水蟒一点点沉入水中,忽然清醒过来,这张水蟒皮,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张来了,就算受了伤,也无损于它的价值。
罗生子招呼众人把水蟒抬上来,奈何水蟒太重,这些独木舟,根本不能承受它的重量。
罗生子看了一眼青音,欲言又止。
青音何等敏锐,只一眼,他就知道了罗生子的意图。
船上不缺绳子,青音和几个青年拿了所有的绳子,一端绑在水蟒的身上,另一端结在一起,十几条船共同用力,将水蟒拖回岸边,众人现在是拼尽全力划船,比来时的时候用了多一倍的时间才回到岸边。
见他们去而复返,村里的人有些惊诧,在看到水蟒之王,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种情况下,青音肯定是不能走了,最起码要歇一天。
青音心中就算是万分焦急,也无计可施,他已经学会了掩藏心事,学会了对别人笑着说没事。
吃过饭,村中人都聚到了岸边,大家一起动手,把水蟒皮剥了下来。
青音取了水蟒的胆,又把它的毒牙找了一个瓷瓶小心翼翼的收好,或许,以后能有大用场。
青音用银针测了侧,确定这条水蟒虽然身形巨大,肉还是能吃的,除了毒牙,其他地方,都是干净的,这才让罗生子把水蟒的肉分给大家。
这条水蟒皮,可以够全村半年的生计了,村里人一个个笑逐颜开,对青音的崇拜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青音却无法融入他们的欢乐中,多停留一天,对他来说,就是多了一道折磨的伤痕,想到琉菲现在还生死未卜,他恨不得自己划船过江。
夜风吹来,青音深深的叹息一声,翻了个身,双手的拇指轻揉了一下太阳穴,坐了起来。
隐隐约约,风中传来一个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叫他。
青音摇摇头,以为是出现了幻觉,再仔细一听,果真是有人叫他,声音不像是卓一白,也不像赵慎。
青音下了楼,那声音距离他却越来越远了。
青音一怔,这人想把他引走!
他是谁?
青音手无寸铁,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声音就贸然跟上去。
站在楼前停留片刻,青音转身上了楼,他现在不想惹出任何事端,明天一早,他必须走,无论什么理由,也无法让他留下。
如果找不到菲儿,那人面蜂寻来何用,他的生命,只为一个人绽放异彩。
青音上了楼,那声音又近了,近得青音以为那人就与他面对面。
青音拿起枕头底下的弯刀,再次下了楼,因为那人说,如果想知道菲儿的下落,就必须出来。
青音沿着小路向前走,一直只听得到声音,却见不到人。
凭着他传音入密的功力可以判断,此人的内力,远在他之上。
他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能有这样高深的内力,他找到自己,又为了什么?那个人,为何知道菲儿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