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龙对赵慎的照顾,超出了曹非的想象,虽然他不喜说话,但只要一停下歇息,他就会给赵慎擦汗,喂他喝水。给曹非的感觉,两人像是兄弟一般。
两人走了十几里路以后,曹非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位公子,你认识他,对吗?”
“不认识。”他的语气淡淡的,一副漠然的样子。
一路上,独眼龙对赵慎照顾得可说是无微不至,曹非也没有再问他,问也问不出来的。
天渐渐黑下来了,两个人决定在一处树林外过夜。
安置好赵慎,曹非强咽了半个烧饼,足尖轻点,飞到了树上。
“你不担心我偷偷走掉吗?”
曹非耸耸肩,这个男人终于说话了,他在树上笑道:“不担心,我走了你都不会走。”
“你不是朝廷命官。”
“你怎么知道?”
“我看得出来。”
曹非心里暗暗猜度这个男人的身份,是被罢免的官员,还是赵慎曾经的属下,还是……须臾,曹非心中一动,飞下树靠近那个男人,围着他转了一圈,又飞到了树上。
这次,他的手上多了一样东西,是从那个男人脖子上取下来的。
白天的时候,他就隐隐看到了这块玉佩,虽然没有看清楚,但也知道肯定价值不菲。
拿到手中一把玩,曹非大为震惊,这不是普通的玉佩,这是……
他已经知道这个男子是谁了,大皇子赵宇,林贵妃之子!
早就听说大皇子风流不羁,留恋花丛,爱美人不爱江山,却没有想到他现在落魄到如此地步,他怎么会到了平阳,又怎会出现在这个偏僻小镇,又怎会变成了独眼龙?
是揭开他的秘密身份,还是继续装作不知?
曹非沉思片刻,飞身下树,来到赵宇面前,躬身施礼:“草民曹非,见过大皇子。”
赵宇一惊,跳到一旁否认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大皇子!”
曹非把玉佩还给赵宇,笃定的说道:“大皇子,这个东西,做不了假,草民知道大皇子一直在民间游历,不愿回宫,可是……”
“不要再说了,我不是大皇子,你认错人了,我先走了。”赵宇转身要走,曹非顾不得忌讳,一把拉住他,颇为痛心地说道:“大皇子,你在外游荡的时候,可有想过皇宫里还有一个因为惦记你天天而以泪洗面的母亲么?”
“她也会流泪么!”赵宇控制不住的吼了出来。
曹非愣住了,听他的语气,好像恨极了自己的母亲,为何?他与林贵妃的虽然见面不多,但对林贵妃的印象非常好,在他的心里,林贵妃是一个雍容华贵,和蔼可亲的长者。
良久,赵宇终于镇定下来,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哑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曹非。”
“你是女的?”
“不是。”曹非赶紧否认,赵慎还在一旁呢?低头看看赵慎,他睡得很沉,似乎并没有听到二人的谈话。
赵宇冷冷一笑,低声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刚才你在说母妃的时候,那声调分明是个女子,别以为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你就真的变成男人了。”
曹非自知刚才情绪过于激动,因而暴露了身份,幸好他还不知道自己确切的身份,能瞒得了一时就瞒一时吧。
曹非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么说,你也不否认自己的身份了?”
赵宇不得已,嗯了一声,就算承认了又如何,那个皇宫,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曹非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走远一点谈。”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确定赵慎听不到了,他们才停下了脚步。
赵宇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曹非还是决定隐瞒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只是说自己是跟着师父保护赵慎的江湖剑客。
赵宇显然是不信,但也没有深究。
曹非最关心的是他的眼睛,从林贵妃的语气判断,皇上还是属意把皇位传给赵宇的。所以,他想就此留住赵宇,并治好他的眼睛,曹非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对他好的人,他会加倍的对他好,反之亦然。
他不知道赵宇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满目沧桑,浑不见半点高贵气质,他一定经历了很多的磨难。
只可惜,两个人谈了半天,也不见有半点斩获,双方都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拂晓,赵慎先于两人醒了过来。
赵慎犹豫片刻,唤醒了身边的赵宇,他觉得赵宇长相虽然有些可怕,实际上却比曹非亲切热情多了。
赵宇醒来,走到赵慎身边问道:“有事吗?”
赵慎点点头,低声道:“公子,你能扶着我去方便一下吗?”
赵宇点点头,扶着他起身,赵慎刚要撩起衣服,被赵宇制止了,他们的头顶上是正在酣睡的曹非,多有不妥。
实际上,曹非已经醒了,只是一看赵慎的架势,他就明白了,故而装作熟睡的样子来躲避尴尬。
听到赵宇的声音,他只得飞身下树,轻声道:“我先到前面探探路。”
直至赵宇大声喊他,曹非才回来说道:“我们先吃点东西,然后继续赶路。”
三个人继续赶路,赵宇看到躺在担架上的赵慎,很纳闷,“若疼的话,别忍着,叫出声来,会好一些。”
赵慎忍痛笑道:“没事,能逃脱苦海,我已经很感激了。”
前面的曹非哼了一声鄙夷地说道:“有你的地方,才是苦海呢!”
赵慎似乎很是惧怕曹非,只要曹非一说话,他就噤声不语。
走了大半天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个村庄的影子。
两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村庄的边上。
这里的情况比西关镇好一些,村子边正好有一条干涸已久的河流,所以,减了威势的大水,到这里以后被村民引入了河里,反倒为村民造福了。
曹非和赵宇商量,自己先到村子里打探一下情况,然后再来接他们。
赵宇点头答应,曹非放下宝剑,单独进了村子。
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曹非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这家人正在吃午饭,很朴实的农民,见到曹非,以为是过路的讨水喝,热情的招呼他进来。
曹非说明来意,村民带着他来到巷子口,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招牌说道:“公子,你看,那里就是张神医的家,他为人很好的,在我们村子里已经住了十几年了,我们看病,他很少要钱的。所以,平日里大家总是送他一些米面蔬菜之类的表达谢意。”
曹非大喜,掏出一锭银子道谢,被村民拒绝了。
曹非跑回村口,和赵宇抬着赵慎敲开了张神医家的门。
张神医是一个年与六七十岁的长者,花白的头发,和蔼的笑容,高大的身形,看上去很亲切。
两人在路上已经再三嘱咐赵慎,使用化名凌云,千万不可暴露身份,赵慎重复了几遍,倒也记牢了。
张神医察看了赵慎的伤情,点头道:“他的病,大概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而且老夫这里缺少药材,你们留下一个人照顾他,另一个人去城里买药材。”
曹非和赵宇交换一下眼神,点头答应。
曹非把赵宇推到张神医面前,诚挚说道:“张神医,您再看一下我大哥的眼伤。”
张神医摘下赵宇的眼罩,观察半晌,脸色沉重的说道:“他的眼睛是中毒所致,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