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终于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菲儿,别哭,师父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琉菲拭去泪水,在等待师父的这段日子里,她深刻的体会到一个词,度日如年。
如果因为救赵宇而失去师父,她宁愿选择不去救。
赵慎和赵宇已经踏上归途,赵慎知道她在等师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给她留下一沓银票,她没有收,悄悄塞回他的行李内。
等回到京城,他们之间,就是陌路了,她不想欠他什么。
当初,她想的是设计休掉他所有的侧妃和妾侍,败光他的家业,然后偷写一张休书,让他颜面尽失。
后来,事情的发展脱离了轨道,超出了她的想象。
那个王府,根本是一个大染缸,形形色色的人比戏楼的戏子们演的还要精彩绝伦。
她不喜欢王府,不喜欢勾心斗角,她向往的是无拘无束的生活,无论过程如何,上天总算待她不薄,只要回到京城,那份休书一定能到手,皇上赐婚,再由皇上下旨休妻,是不是这就是嫂嫂所说的典故,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是夜,琉菲夜探将军府,在屋顶上看了一会儿忙碌的爹爹,回了客栈。
如果琉菲知道,那是她和父亲的最后一次相见,她一定不会急着离开,人生中的很多事情,不是靠我们自己的能力就能掌控的。
开城门之后,师徒二人策马离开。
他们要赶在赵慎之前,回到京城,哪怕是比他们快一天也好。
是以,两个人在路上几乎未作停留,日夜兼程,回了京城。
因为爹爹不在家,琉菲和师父暂别之后,直接回了将军府。
琉菲沐浴更衣之后,杨桃说道:“小姐,大少爷回来了,您现在去见他吗?”
“杨桃,事情可都办妥了?”
“办妥了,卓公子说那边安排了替身,所以田家人无一暴露,田贤妃他们至今并不知情,田连宇已经入朝为官,官拜礼部侍郎,掌管天下贡举。皇上还没有来得及赐他府邸,现在暂住在敬王府。”
琉菲大笑,野狼已经进了圈套,好,就让他们再得意一天。
琉菲跨出房门,去见哥哥琉云。
琉云刚刚下朝,朝服都还没有来得及换,今天他的心情很好,因为宁黛居然没有出门,随行小厮还未开门,他的娘子就笑盈盈的先行一步开了房门,笑得一脸灿烂与……谄媚?
“夫君,你辛苦了。”
琉云哼了一声,这女人,肯定有事求他!
琉云坐下,宁黛转到他的身后,轻柔的为他捏着肩膀,笑道:“夫君,我今天够乖吧?”
“嗯,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菲儿今天回来了,我心里高兴。她正在换衣服,马上就过来。”
琉云拉长声音,“是这样吗?”显然,他是不相信的。
宁黛嘻嘻一笑,转到琉云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叭,用力在琉云脸上亲了一口,撅着嘴说道:“夫君为何总是不相信我?”
“哼,你和琉菲,狼狈为奸,要相信你们,比相信日头从西边初升还困难。”
宁黛并不恼怒,用头一拱,琉云及时的抱住了她,宁黛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双手放在琉云的腰间,慢慢的抚摸起来。
琉云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这个小东西,越来越放肆了,幸好房中无人,否则……
宁黛扬起俏脸,轻轻吹了一口气,妩媚的说道:“夫君,你的脸都红了,是不是太热了,要不要我帮你脱件衣服。”
琉云低下头,狠狠地攫住宁黛娇艳欲滴的魅惑红唇,由浅至深,与她缱绻缠绵着,宁黛身上淡淡如茉莉般的清新幽香让两个人的体温迅速升高。
宁黛嘤咛一声,情不自禁地攀上了琉云的脖颈,透明白皙的脸颊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艳若桃李,迷煞了琉云。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恩爱。
琉云不耐烦的问道:“何事!”
“哥,嫂嫂,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门外的琉菲促狭的笑起来。
琉云不舍得推开宁黛,沉声道:“等会儿。”
琉菲笑道:“哥,算了,我一会儿再来好了。”
宁黛羞红了脸,在里面喊道:“没关系的。”
琉云已经整理好衣服来开门了,他不会给妹妹嘲笑他的机会的。
琉菲笑眯眯地走进来,眼睛不停的在琉云和宁黛的身上打转。
琉云瞪了她一眼,道:“你几时回来的。”琉云的眼睛,就像破空袭来力的利箭,直看进琉菲的心里。
琉菲越过琉云看了一眼宁黛,宁黛眨眨眼。
琉菲小心翼翼的问道:“哥,你全都知道了?”
琉云缓缓坐下,端了一杯茶,低下头慢慢吹着热气,好像宁黛和琉菲已经变成了空气,消失不见。
琉菲慌了,哥哥何时变成火眼金睛了。
“菲儿,你做的那些事情,哥早就知道了,若不是我给你瞒着爹爹,哼!”
琉菲怯怯的走到琉云身边,半蹲在琉云面前,仰着头讨好的道:“哥,你对我真好。”
“行了,起来吧,我们到卧房去谈,宁黛,你守在门口,切不可让人靠近。”
宁黛点点头,开门出去。
两人进了卧房,琉云一挥手,琉菲愣住了,哥这是要做什么?
“菲儿,跪下!”
“哥?”
“跪下!”琉菲一脸疑惑的看着神色凝重的琉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琉菲还是跪下了。
“菲儿,你知道吗?娘亲要爹爹发誓,绝不教我们习武,否则,爹爹就要自尽谢罪。”
“知道。”琉菲低下头,为了隐瞒自己有武功这件事,这些年,她煞费苦心。
“你知道娘亲为何这样做吗?”
“知道,娘亲是柔然公主,如果我们习武,皇上一定会对我们心生忌惮。”
琉云走了两步,来到琉菲面前,双手搀起琉菲,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的说道:“妹妹,哥知道你这些年很苦,是哥不好,没能照顾好你。只是,你会武功这件事,千万不能让爹爹知道,其他的事情,哥都会给你摆平。”
琉菲大哭着搂住琉云,“哥……”
“好了,菲儿,不哭了,坐下吧。”琉菲抽抽噎噎的坐下。
琉云道:“那个卓一白,我已经见到了,真正的田家人,我也看到了,明日早朝的时候,哥会带着他们秘密进宫,你哪儿也不要去,只管安生呆在府里,听到了吗?”
“哥,为什么不让我进宫。”
“哥会安排好一切,从今往后,你就呆在府里,哪儿也不准去了。”
琉菲腾的站起来,以后再不许出府,哥的意思,她以后真的要当大家闺秀了,那师父怎么办?
她才不要做什么大家闺秀,每天呆在那座楼里,闷都闷死了,这要在以前,还能和那些妾侍们斗斗,自打她从青音谷回到府里,后来又加上嫂嫂,整个府里安静的都能听到落花的声音,那些妾侍,比他们二人闺秀多了,吃饭都不敢出屋。
“行了,你回去吧,菲儿,你若敢出府门半步,哼!”
琉菲怏怏不乐的回了绣楼,拿到休书,换来的是这个结果,那可不行,她要想办法出去。
卓一白带着田家人进了皇宫,是杨林亲自迎进去的,而且,破了皇宫的规矩,没有换马车就直接进去了。
马车停在了林贵妃的宫门口,早有安排好的侍卫站立两旁,保护马车里的人进了大殿。
太监宣布散朝以后,皇上笑道:“田侍郎,你留一下,虽朕到后宫去用膳,自你来到京城,朕还没有跟你好好聊聊。”
田连宇恭谨道:“微臣多谢皇上厚爱。”
在百官羡慕的眼神中,田连宇跟在皇上身后,身形优雅的走向后宫。
他不知道,这是他在宋国的最后一天,也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天。
田连宇跟着皇上来到田贤妃的宫里,田贤妃和一早进宫的田侧妃正在闲聊,听闻皇上和田连宇到了,俱是一愣,直觉告诉他们,今天的情形,好像不太对。
田贤妃上前行礼后搀住皇上,娇媚的问道:“皇上今天好象心情特别好,臣妾才得以和家人团聚,臣妾都不知要怎样感谢皇上。”
皇上强压心中的愤怒,温柔道:“爱妃,我们都是一家人,跟朕客气什么,御膳房那边准备的怎样了?”
田贤妃身边的太监朱荣在旁说道:“启禀皇上,御膳房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皇上来了。”
“好,那就摆膳吧。”
“田卿,来,跟朕喝一杯。”
皇上举杯看着三人,三人赶紧道谢,然后一饮而尽。
这一餐饭,皇上不停的劝酒,语调温柔和气,田贤妃等人的慌乱慢慢的平静下来,或许,是他们多想了。
“启禀皇上,林贵妃求见。”
田贤妃微一愣怔,林贵妃从不会自降身份到她的宫里来,今日,又是为哪般?
“宣,”皇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看到皇上的表情,田贤妃满意的起身相迎。
“臣妾参见贵妃姐姐。”
“免礼了,贤妃娘娘,本宫是来找皇上的。”
“爱妃,没看到朕在用膳吗?”
“皇上,臣妾有一件涉及到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必须要马上禀告皇上。”
田贤妃等三人大惊,什么样的大事,要让林贵妃跑到这里来紧急求见皇上。
皇上的表情立即凝重起来,肃容道:“这里没有外人,既是大事,爱妃就在这里说吧。”
“皇上,这件事情,臣妾需要带几个人来说明这件事。”
“哦,这件事有如此复杂?”
“是,请皇上恩准。”
“朕准了。”
林贵妃微微一笑,谢过皇上,让杨林把几个人带进来。
当三个人在杨林和琉云,卓一白的保护下走进大殿的时候,假的田连宇,田家姐妹,均是大惊失色。
不用说,他们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今天的宴会,是鸿门宴,是皇上和贵妃娘娘早就安排好的一场戏。
皇上冷笑着站起身,冷冷的看向田贤妃,“爱妃,告诉朕,你是谁?”
田贤妃刚想起身,发现浑身酸软无力,不禁花容失色,这酒菜里面,有软筋散!
其余两人也是同样的情形,三个人几乎是同时瘫软在地。
皇上朗声道:“来人,把他们绑起来!”
侍卫愣住了,他们是不知情的,皇上再次大喊了一句,他们才上前将三人拖过来绑上。
“卓一白,告诉朕,他们谁是积雁?”
卓一白指向田侧妃,田侧妃知晓事情败露,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一副临死就义的悲壮表情。
她的表情,更进一步说明了,她们的身份,是假的。
当年,田家的女儿参加选秀的时候,就被大皇子派来的积翠李代桃僵,然后,积翠又把积雁送进了敬王府。
“将他们三人打入天牢,交由刑部严加审讯,田家兄妹三人,重赏黄金一千两,白银五千两。在京赐府邸一座。”
侍卫带着千恩万谢,已经有些呆傻的田家三兄妹,离开了大殿。
皇上挥挥手,道:“卓一白,琉云,你们二人留下。”
“微臣遵命。”
“草民遵命。”
林贵妃等人退下,宫殿的大门也被杨林关上。
皇上叹了一口气,看向琉云道:“琉爱卿,这就是琉菲索要那一纸休书的代价吗?”
“是,皇上。微臣的妹妹只想要休书,她和王爷之间,没有缘分,而且,臣也不愿意让她在王府中受苦。”
“好,朕答应了。”皇上此时,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他心里的天平,早就已经偏离了公平,得知自己的皇儿真的回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下定决心,把琉菲赐婚给赵宇,并扶植赵宇做太子,他现在已经老了,急需一个接班人,几个儿子,可造之材,也只有赵宇了。
琉云跟在他身边日久,他很了解琉云的个性,对他们兄妹的感情,也是有所耳闻,这样问一句,也不过是邀买人心罢了。
皇上又转向了卓一白,这个年轻人,有勇有谋,气质卓尔不凡,绝对是一个栋梁之材,琉菲的举荐,很合他的心意。
“卓一白,这次的事情,你的功劳最大,朕想把你留在京中任职,你可愿意?”
“做官?”卓一白没有想到皇上会封他官职。
“是,你文武全才,朕甚是欣赏,朕想派你到兵部任职,可否?”
“臣谢主隆恩。”卓一白想着,只要做了官,留在京中,见到琉菲的时间就会相对多一些,而且,先祖的遗愿,也能早日实现。
二人跟着皇上又去了御书房,皇上写下圣旨以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真的很对不起兄长留下的宝贝儿子,奈何琉菲真的与他无缘,况且,琉菲这样才貌双全,胸有大智慧的的奇女子若是做了皇后,对大宋,对赵宇,都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
二人领旨谢恩,出了皇宫。
琉云拱手道:“卓兄,多谢了。”
卓一白心里一咯噔,琉云似乎不太喜欢他,琉云明明比他大,却唤她卓兄,是不是他看出了自己对琉菲的意图,所以,以此点醒他。
琉菲对这个兄长,很是敬畏,他已经有所耳闻,没关系,以后大家同朝为官,有的是机会接近他,卓一白的朋友遍天下,难道还征服不了一个琉云吗?
两人在宫门口道别,各自离去。
琉云捧着圣旨上了轿子,吁出了一口长气,妹妹总算解脱了,但愿她以后会遇到自己的幸福,就像她当初帮助自己找到幸福一样,他会让妹妹幸福的。
只是父亲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伤心吧,十年的光阴,还是换来了一纸休书,父亲,对不起,这才是对妹妹最好的选择。
下了轿,琉云进了内院,看到了脖子几乎变成长颈鹿的琉菲和宁黛。
一看到琉云捧着的圣旨,两人大叫着扑了上去,“夫君,你真是太棒了!”
“哥,我就知道你最好。”
“好了,两个魔女,我没气了。”
宁黛和琉菲对视一眼,一人一只胳膊,用力咬了下去。
“啊……”
“爹爹,娘亲,姑姑,你们在做什么?”
琉菲和宁黛赶紧放开琉云,琉菲跨步上前抱起琉羲之,宠溺的捏捏他的鼻子,“羲之,你放学了,姑姑和娘亲在跟你爹爹开玩笑呢。”
琉羲之和他父亲的表情如出一辙,冷嗤一声,道:“姑姑,你觉得我很傻吗?”
琉菲笑嘻嘻说道:“我们家的羲之,是天下第一聪明的小孩,怎么会傻呢。”
“那为何要欺负爹爹?”
琉菲扁扁嘴,她做人好失败,这个小侄子,和哥哥一样,每天板着一副后娘脸,她好害怕。
琉羲之出溜到地上,拉起宁黛的手说道:“娘亲,做人家老婆,要有一点风度,别整天疯疯癫癫的,如果你总是这个样子,那你肚子里的妹妹还是我来带吧。”
琉菲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只要琉羲之在,总能看到那个吹嘘自己无往不胜,无所不能的嫂嫂吃瘪的样子。
不对,嫂嫂又有了?
琉菲这才观察到,宁黛的小腹,微微有些凸起,她怎么没有注意呢,可恶的是,也没有人告诉她。
琉菲走到宁黛面前,小心翼翼的用手摸了摸,笑道:“嫂嫂,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哼,这还不是怪你哥哥,他就是不想让我出门才这样的。”
“现在已经拿到休书了,你们二人从今天开始,再不许踏出府门半步,羲之,看好你的娘亲和姑姑。”
“是,爹爹放心,孩儿一定做好这件事。”
同病相怜的两个人无奈地拉着脸,跟随在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身后,不停的挥着拳头。
突然,琉羲之回头道:“娘亲,姑姑。”
两人不约而同的摸摸琉羲之的头,谄媚的说道:“羲之,好乖。”
琉羲之甩开头,微愠道:“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你们不要随便摸男人的头。”
宁黛趁机捏住儿子的脸,恶狠狠的说道:“你是我生的,我想怎么摸,就怎么摸,这是我的自由。”
琉羲之摆脱娘亲,向前跑了两步道:“娘亲,你的自由,是在这座宅子里随意走动,其他的,要问爹爹。”
琉云忍住笑点头道:“对。”
宁黛扶住琉菲,哀怨的说道:“菲儿,你看我们两个人在家一点地位都没有,好悲惨啊。”
琉羲之抓住父亲的手,边走边仰望天空,琉云配合的问道:“羲之,在看什么?”
“孩儿在看这天上有没有下红雨。”
琉菲哈哈大笑,她的小侄子,可比哥哥幽默多了。
四个人进了房间,羲之乖觉的说道:“爹爹,娘亲,姑姑,我先去练字了。”
“好,羲之,一会儿娘亲忙完给你讲故事。”
“那种幼稚的故事,还是留给娘亲肚子里的妹妹吧。”琉羲之踱着小方步,悠然自得的走了。
如果宁黛在看到儿子唇边那抹恶劣的笑意,一定会更加生气的。
“夫君,养不教,父之过,你看看你,把你的儿子教育的没大没小,我在他面前还有半点威信可言吗?”
“你不是说,小孩子就应该无拘无束吗?”琉云反击道:“若非我拦着,儿子现在和你应该差不多吧。”
“好了,现在圣旨已经拿到手,菲儿,你再也不用回王府了,那些生意,我已经让宁家接手了,以后每个月他们都回来给你们送银子来。”
“夫君,光送银子有何用,没有地方花,这样好不好,我们每天只出去一个时辰。”
“你们想买什么东西,可以让舅兄把东西送来随你们挑选,至于出府的事情,就算了。”
“夫君……”宁黛贴上琉云撒娇道:“你这样做,把购物的乐趣都剥夺了,我们每人退一步,大不了,以后我们想逛街的时候,你派人跟在我们后面总行了吧?”
琉云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我还有公事要办,菲儿,你也回去吧。”
琉菲自知是没有办法跟哥哥沟通的,冲着宁黛挤挤眼,退出了房间,心中暗忖,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