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天花板,空气中一股淡淡的医药味,病床上的人,脸色比床单还白,除了长长的黑睫毛点缀外,几乎与床单融为一体。
床边是一个沉思的男子,眸光一直定在女子身上,眨也不眨,背靠在椅子上,偶尔视线转移到女子死死抓住的检验单上,向来深藏随性的眸子染上了复杂的光芒,只能微微叹息着自己也不懂的情绪。
突然,床上的人开始不安的呓语,惊动了沉思的他,赶紧站起来上前,冷汗沾湿了她的秀发,原本紧抿的唇瓣不停的蠕动,不知道说些什么,被恶梦缠绕般,螓首也不安分的左右的晃动。
“御——不,不要——孩子,孩子——”重复的,只有一个玉,抑或是男人名称的御,杨耀深按耐下心头涌现的丝丝妒意,轻声哄道。
“心眉,不要怕,孩子还在,不要担心,好好休息吧。”白皙修长的大手不停的抚摸着她汗湿的秀发,轻柔的话语犹如春分柔和拂过,带来一股强大的安全感,让呓语的心眉,慢慢的安静了,眼眸,却在刹那间,瞪的老大,看着眼前这张柔情的面庞。
学长?心眉被他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幸好杨耀深早有预谋,按压住她不安分的身子,摇头。
“你还在吊水,不要乱动。”冷淡无波,带着一股疏离。
心眉躺在床上,看到右手上的吊针,另外一手,暗暗抓紧了,也意识到,那张检验单,还被她紧紧的拽住。
苍白的脸,呈现一股别样的难堪,心眉撇过头,苦笑。
想不到,居然会在医院碰到学长,更想不到,是学长救了自己,那他,肯定了也知道了。
他会怎么想?心目中单纯天真的学妹,未婚先孕。
所有的坏事情,似乎都集中到了一起,这份考验,未免太大了。
心眉宁愿是陌生人救了自己,任由她一人呆在医院也不愿是熟人,最起码,不要是曾经心目中的王子。
“心眉,什么都不要想,养好身子。医生说再不好好休息调理,孩子会保不住的。”杨耀深看出她的心思,略显无奈的劝道。
“学长,我想打掉孩子,你帮我叫医生,可好?”心眉转回来面对着他,刚刚她或许还犹豫不决,但是现在,她知道,这个孩子不能留。
本来就是错误的开始,不能让错误延续。
“你想清楚了吗?心眉,这不是你的初衷,你要考虑清楚。”杨耀深看着她,无神的大眼,并没有因为她的决定而释怀,反而,一股深藏的哀恸,渐渐的,泄露了。
她想要这个孩子的。
“学长,这不是我的初衷,不是!孩子不能要,要了,我的人生,真的毁了,毁了。”心眉拉起被子,覆盖住自己,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可笑模样。
“为什么?你去找孩子的父亲,孩子,他也有份的。去找他,这不是你一人的事情。心眉,不要做自己后悔的事情,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因为大人们的恩怨剥夺了他选择生存的权利。医生也说了,孩子没事,是一个奇迹。奇迹你懂吗?”杨耀深伸出手,想要拉下被子,却顿住了,硬生生的收了回去,握紧了拳头。
“你不懂,你不懂。”闷闷的声音在被子下,更是模糊,摇晃的头,是她抗拒的挣扎。
“心眉,听学长一句,去找他,他是孩子的父亲。作为男人,既然他做出了,就要承担,不要让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杨耀深叹息的终于轻轻扯了扯被子,一双红通通的洗刷过的黑眸,依然充满了迷糊。
“学长,孩子,孩子——”后面的话,她说不出。
这个秘密,她藏的好辛苦,好想有个人可以听她倾诉,替她拿主意,只是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孩子是因为强占而来的,迟迟说不出的,只是简单却千斤重的一句话,心眉硬生生的,再次吞噎下了。
“心眉,你要孩子的,不要冲动。”轻轻拍抚她一边的手,看到药水快没了,赶紧按铃让护士过来弄。
“学长,谢谢你。”
他还是这么好,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压倒他一般,任何事到了他手里,都变的不再是事情,这么理所当然的。
心眉此刻才注意到他一身的白衣,天使,原来,学长是她的天使。
虚弱的露出笑容,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你要做什么?”杨耀深赶紧扶住她,不让她下床。
“我该回家了。”消失了这么久,课也没上,爸爸妈妈要吓坏了。
“医生要你多呆两天,等情况稳定了才能出院。我去同伯父伯母说,让他们安心。”
“不行,无缘无故的在医院,我爸妈肯定会吓坏的。我要回家。”心眉摇头,坚持。
“这个我知道,相信学长,安心养病,别的都不要管。对了,你学校那边我也替你请假。一切都交给我。”杨耀深也不退让。
这么虚弱的身体,情况有多么复杂他不知道,但是心眉纠结到了这程度,定也是不想父母知道,养病的同时,更可以理清自己的思绪。
心眉苦笑,乖乖的再次回到床上,握住他的手:“学长,谢谢,谢谢你。如果没有遇到你,说不定我就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了。你真是我的天使。”心眉诚挚的同他道谢。
如果,没有那件事,没有同御相遇,或许,眼前的男人,她的白马王子,会真正成为自己的。
但是,世事就是这样,没有如果,只有绝对。
“谢什么呢?学长是用来干吗的,当然是要罩住你的啊。”杨耀深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说着以前他常说的话。
心眉也笑了出来,小脸亮了起来。
那段时光,如果可以重来,多好。
“那我先走了。晚上,我带一些粥过来给你。事情都交给学长,学长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心眉坚定的点头,目送他离开。
轻松的心情,渐渐的沉淀,拿起掉落的检验单,一个半月,她的孩子,居然已经这么大了。
想起他的冷酷残忍,将手里的单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仿佛这样,可以将他也丢弃一般,蜗牛的缩回床上,闭眼。
学长说的对,孩子,是无辜的,不管什么理由,不能轻易的将他的生存权利抹杀。
她是一个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