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则呆呆愣愣的靠在柱子上,原来她是个冒牌假货,她的娘亲早就死了,现在在她面前的女人,根本就是个害人精,杀人魔王,她竟然认贼作母二十五年,可悲,可叹。
原来她苦苦针对的砂画,故意在沁家门外等她的一切,苦心经营获得南风瑾所谓的宠爱,都让她那么的可悲,她做得再多,他也不可能爱上她,因为他的心里,早就在七岁是植了根,爱上了小砂画,就再也容不下她。
“为什么,瑾,你不要走,为什么我不是我,我不是鸢尾,那我是谁?”鸢尾突然不再发愣,缓缓动了动身子,慢慢爬向南风瑾,有如风中残烛一般可怜,她的心,早就被自己毁掉,随着瑾离开她,碎了。
曾经的两母女一前一后紧紧抱着南风瑾的腿,跪在地上哀求他,发疯似的质问他,南风瑾狠狠拔出宝剑,唰的一声砍掉下身的衣角,一跃闪到殿外,冷冷说道,“你俩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别让我再收到公公的传话,我不可能再来见你们第二次,你们好自为之。你俩早该死了,能活到今天,应该多谢上苍保佑你们,来人,给朕好好看守住她们,别让她们乱生事端。”
“是,陛下。”几声清厉的声音同时响起,噔噔噔几下,殿内快速的涌进十几人,他们抱满脸泪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的郦影拉了起来,边拉边咒骂道,“夫人,得罪了,这是皇上的吩咐。”
夜晚,整座北冥大殿,很多人睡不着,鸢尾和郦影抱着痛哭,眼睛哭肿了,互相倾诉一晚上,鸢尾已经懂得原谅别人,毕竟她也吃了这么多年的斋,念了这么多年的佛。
这些年,她都知道,郦影在为自己做过的错事后悔,所以,她选择原谅和遗忘,外面大批大批军队守着,不让她们出去,硬生生的将她俩囚禁在这冷宫。
郦影老了,开始憔悴不已,多年的疾病缠绕着她,使她身心俱疲,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再见砂画一面,就算要她付出昂贵巨大的代价,也再所不惜。
虎都不食子,何况她是个活生生的女人,即使当年她为了权势地位再坏,仍是爱砂画的,她后悔了,当她翻然悔悟时,才发现,已经晚了。
这座寂寞的深宫大苑,埋葬着多少青春少女的梦,扼杀了多少女人的良知,吞噬了多少人的生命,最后又成就了多少人金碧辉煌,飞黄腾达,青天碧海。
郦影的一生,为明夏皇后将近三十年,掌握明夏的后宫内政生杀大权,她要谁死,谁就得死,她想谁活,那人也不能活,如今却孤苦一生,连想见到亲生女儿的愿意都不能实现,这是报应,是她应得的报应。
鸢尾早就诚心悔悟,现在却仍不能接受自己不是真公主的事实,原来她是个假货,是个冒牌公主,那些原本给她的恩赐应该是砂画的,她却享受了这么多年,如今闹得瑾与砂画分崩离析,互为仇人,瑾孤苦五年,砂画早已失踪,她好恨自己,恨自己的自私和鲁莽,害了一对有情人。
或许,砂画早就丧失人间,命丧黄泉,五年前,明夏曾乱过几月,在那乱世年间,能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再加上她是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要拿什么和别人斗,长得也不是很好看,更加难以生存。
一想起这些,鸢尾就后怕,她却不知道,砂画现在是名动天下的大美人,东陵王后楚沁儿,这件事,目前只有洛雨笙、南沧如醉、南风瑾和楚夏知道。
冷清萧瑟的冥王殿,是曾经明夏羽的寝宫,现在被南风瑾改名为冥王殿,银发男子像狮子一样暴戾的站在大殿内,一名衣着华贵,美丽如斯的女子静静陪在他身旁。
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
冥王殿月轮高筑,琉璃瓦墙被一阵祥瑞的烟雾笼罩,远处望去,它仿佛置身于一笼粉红色的朝霞中间,若隐若现,金碧辉煌,好像一座水晶宫殿凸现在大海中间。
冥王殿规划宏大,壮丽雄伟,格局严谨,到处突现出王权的象征,给人一种强烈的精神感染,它的名字,就像地狱一样,惹人不寒而栗。
它的主人,也像管理地府的阎罗王一样,冷酷无情,煞气逼人。
他从来就是个怪人,一会冷漠无情,一会清润的浇花喝茶,行事乖张阴戾,一天一个样。
女子轻叹一声,脸上愁眉深锁,这么多年来,他为了她,终日郁郁寡欢,他的心,再也住不下任何女人,包括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她。
女子有一双灵动水汪汪的大眼睛,两片好看的睫毛忽闪忽闪,安静沉稳之时,那气质还真像极了砂画,不过眉宇间却多了一分憨娇之气,她轻轻走向南风瑾,身上的艳丽罗裳像一抹彩霞般惹人注目。
“皇上,已经很晚了,还不打算歇息吗?”女子轻声问道,一脸关切。
南风瑾眼眸微微抬了下,淡然看向她,“如醉,你跟在我身边,已五年了吧!有没有想过嫁人?”
听了他的话,南沧如醉神色略有些慌张,五年前她十八,如今已经二十有三,却一直默默陪伴在他身边,从未想过出嫁之事,她重重的摇了摇头,“如醉不想嫁人,我只想一辈子守护在你身边,做你坚强的后盾,通往彼岸的明灯。”
男子轻轻摇了摇头,漠然道,“你明知道我……雨笙一直在等你,五年了,他过得也不容易,我给你们办场热闹华丽的大婚典礼吧!”
“我不要,瑾。”她轻声唤他,“就像我再怎么爱你,你都无法接受我一样,他再怎么等我,我也没那份心去爱他,你给他另择一位佳人,让他早日成家吧。”
南沧如醉突然想起在忘情森林与洛雨笙的对话。
“你这么大了还没娶妻?骗谁呢?”
“谁规定这么大了就一定要娶妻?娶妻要娶贤,我现在还没遇到适合我的意中人,不能随便娶一个,我要是娶哪个,她一定会幸福死,因为我会爱她一辈子。”
幸福死?当时她突然有些羡慕他将来的妻子,心里有丝酸楚和不悦滑过,要是有哪个男人这样对她就好了。
现在她希望那个男人是瑾,可惜,他钟爱的却不是她。
“雨笙今年有二十八了吧?仍是孤家寡人一样,跟我一样,这些年来,他早把当年风流成性的性子改了,不再去逛烟花柳巷,不再去天香楼,不再耍弄其他女子,都是为了你。”南风瑾轻言道。
想不到曾经那个明夏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竟然变得这么的深情,为了南沧如醉,五年都没娶妻,跟他一样,都是个痴情种。
南沧如醉别过脸,想避过成亲这件事,轻声说道,“瑾,这么多年来,还是没查出到底是谁杀了明夏羽吗?那些皇子都不承认,凶手应该仍逍遥法外。”
“等时机成熟,她自己会说出来的。”南风瑾像是了然于心般回答她,眉头轻轻舒缓开来。
“沁儿姑娘跟楚夏就快到皇城,到时候你真的要把玄机师父让给她们吗?”南沧如醉有些担心的问道,当年玄机虽然救了南风瑾的命,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是久不久,他的身子便会显得有些羸弱,旧病会复发,亏得有玄机师父悉心医治,他才免除有时的疼痛。
“他本来就是楚夏的师父,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救我,还医治我这么多年,如果砂画的女儿有事,我可以让出去。”南风瑾云淡风轻的说道,之前面对世人的冷漠早就藏于心,现在的他,紫衣飘飘,如一个翩翩美少年般清俊。
“那你呢?干等着旧疾复发,被活生生的折磨吗?”南沧如醉不可置信的问道,他为了砂画,真是连命也不要了。
“玄机师父说了,我这是心病导致心伤,心病还需心药医,他多年来不辞辛苦奔赴城北天山为我取冰蚕养心,已经为我做了很多,我会尊重他的意见。”男子轻叹一口气,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皇城。
如今他又像当年一个,什么都拥有了,财富、权势、地位,可是就是少了样东西,那便是心,她曾说过,他不懂爱,她却不知,他这么多年来都在默默的爱着她。
其实他怕见到她,怕看到她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场面,自己会把持不住,会再次心伤,可是内心深处,他又期待能看到她,能看到那个令他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人儿。
南沧如醉眼眶里泛泪,轻叹了一声,无声的退了下去。
五年来,她一直跟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经历生死,一起成功登位,两人双双经历多少故事,在他心里,仍是不值一文,她也只混了个红颜知已的名份。
还记得当年他看到砂画与楚夏大婚,夫妻交拜时,漫天雪花落下,他也一头银发,凄楚可怜的望着砂画,她却用剑抵着他,说他是杀那群野人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