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南风瑾刚来东陵为质时,明夏的众皇子仗着他只有几个随从,就经常混在一起欺负他,辱骂他,还打他,开始他只是愣愣的盯着他们,所以楚盛才给他取了个“小愣子”的绰号。
日子久了,他领悟到,人越是软弱,别人越是得寸进尺,所以他开始伙同随从整那些皇子,因为他的身份是明夏太子,当官的不能找借口关押或者殴打他,但若是小皇子之间无意打闹伤了他,都是没人管的。
后来,他经常捉些奇怪的玩意来吓那些皇子,经常把一堆堆乌黑的蛇放在小皇子们枕头底下,还经常用剑指着他们的小脖子,楚盛虽然那时已经十七岁,却打不过一个七岁小孩,那把玉瑾剑就经常指向楚盛的喉咙,后来一提起明夏质子,众皇子纷纷躲开,生怕碰到他。
楚夏望着在一旁哼哼唧唧的九皇叔,他也太没用了吧,别人一根筷子就把他吓得瑟瑟发抖,如果南风瑾是来捣乱的,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南沧如醉抛给洛雨笙一个嘉奖的微笑,也跟着附和,“楚王,就让沁儿姑娘和南风公子表演一场,我也很想见识一下沁儿姑娘的舞。”她也想见识下这位让南风瑾沉醉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才能,能吸引住不可一世的南风瑾和名动天下的楚云若。
楚夏朝砂画点了点头,宫女端来流星和玉瑾双剑,用红丝帕包住放大殿中央,南风瑾走到古琴前,缓缓坐下,一头深黑色的墨发松散的披在脑后,紫色松袍把他衬得尊贵逼人。
砂画,你可知道,玉瑾和流星本是一对,如今却两两分离,流星不识玉瑾,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他,是那片落花,还是那一弯流水?
东陵人很会享受,就是这么一段表演,宫女们都移来假山假树,在大殿中央放置得有一颗高大的樱树,上面的樱花全是用布织成的,样子足以以假乱真,比真的还美。
砂画轻轻持起流星,一身白衣茕茕孑立,绝美的样子宛如玉雕冰塑,似梦似幻,娇艳绝伦。清丽绝俗,冰清玉洁,有如画中天仙,灿若明霞,宝润如玉,恍如神妃仙子。
两人目光不经意见对视,均无生息,南风瑾轻轻拔动七弦琴,七弦琴上发出泠泠的音响,大殿透出一股凄清的曲调,一曲《相思》醉大殿,乐曲开始,飘逸的泛音使人进入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意境。
砂画单手持剑,开始绕着樱树翩翩起舞,她的舞姿柔美中透出坚强,只见她双足点地,头稍上扬,绝美小巧的瓜子脸透出股别样风情,流星出鞘,飞向半空,她一路追逐流星窜上半空,又旋转轻轻落下。
剑意在天地间荡成一阵微风,在黎明的霞光中洒落满庭光雨。她心稳气荡,配合着南风瑾柔美古典的音乐轻轻舞动,南风瑾的琴声层层递升的浑厚的旋律,通过大幅度荡揉技巧,展示了云水奔腾的画面,打破压抑气氛,委婉流畅,隽永清新,体现出男子翻滚的思绪。
砂画在大殿中翻飞、舞动,仿佛在烈火、在磐石、在风霜中磨出剑形、剑刃、剑气,银光飒然,惹得观看欣赏的众人连连称赞,激动的心跳荡不熄。
楚夏轻皱眉头,冷冷的望着两个配合默契的男女,她们犹如王母娘娘座下的一对金童玉女,男子伟岸俊俏,儒雅有才,女子冷艳多情,舞姿绝美,卓尔不群。
狂饮琼浆数百种,醉舞长剑指虚空。
脚跟戏蹑群星斗,长啸一声天地红。
不经意间,砂画透过剑锋,看到南风瑾忧郁痴缠的眼眸,他的双眼至始至终从未离开过她,那双眼睛有神、落寞、痴情、忧郁,忧郁得像要心碎似的,她回应给他冷冷的一记眼睛,继续在樱树边翻转飞扬。
南风瑾快速拔动琴弦,白皙的手指在银线上翻飞,三段高潮的曲子一气呵成,慢慢转入低音区,大殿里荡出如蔚蓝海边一样的水云声,听起柔美,舒缓,有一种落寞的无力感,像是抓不住某样东西的心酸感,像是丢失真爱的挫败感。
低缓的曲调悲哀低泣,又迎风而上,流露出一股高傲不羁的情感,他脸色冰冷,不愠不火,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淡淡的忧伤和浅浅的哀思。
突然,晶莹的琴弦开始断裂,像男子此刻的心情般阴郁,突如其来的力度弹到男子指尖上,声音嘎然而止,七弦断掉一弦,便无法再弹,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这时,紫衣男子腾身朝樱花树飞去,如瀑布般的墨发荡在半空,他快速的拿起玉瑾,与殿中央的女子双双起舞,双剑合壁,像极了有默契的爱人一般。
楚夏双手紧紧抓住紫金龙椅,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酒,他不开心,为什么她都失忆了,还能和他如此契合,她不是忘记他了吗?怎么她看他的眼神总有一股莫名的愁绪和淡淡的哀伤,她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
忘情水里明明有迷情配方“璎红酒”,他叫她爱他,她便爱他,他叫她恨人,她便会恨人。总之,喝了有迷情配方的忘情水,人的浅意识里会有百分之七十听主人的。所以当时他叫她杀南风瑾,她会毫不犹豫的听他的话行动。
可是,他差点忘了,她内心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是属于她自己的。
大殿中央的男女姿势一样,表情一样,相视对望,均是冷酷冰冷的一双眼,男子眼神凌厉而温柔,他爱她,可是仍不愿低头,那双看她的眼神桀骜不驯,狂傲翻飞。
双剑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浓烈锃亮的火星,男女有默契的相视对望,那套剑术她们从来没有配合过,竟然由心而生,两两相望,在这漂亮的樱花树下,一起舞动这绝世好剑。
紫影和白影在空中翻飞,飘荡,与那樱花树相衬得天衣无缝,好一副绝世美景!
一生相识,来自天意。一世相恋,来自爱情。男子耳旁久久回荡起女子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曾说他不懂爱,爱是双方的,爱是两个人的,爱是自私的。如今,他真的觉得,她当初说得对,他想她心中只能想他,没有其他人,而他,心中也只有她。
台下的看客纷纷露出羡艳的眼神,那些公主小姐们,都希望场中的女子是她们,她很美,噬人心魄的美,惊心动魄的美,翩若惊鸿。
男子很俊俏,风姿卓绝,风度翩翩,气宇不凡,尊贵高傲,冷漠却多情。南沧如醉静静的看着两人,眼里有丝湿润的东西悄悄滑下,不知道是两人舞得太过感人,还是她心底在吃醋。
为什么两个眼里明明有感情的人,会像陌生人般素不相识,互相伤害,互相怀疑。一曲舞毕,精妙绝伦,素香环绕,一股深深的哀愁荡在大殿上。殿下四座各国使臣纷纷夸赞两人技艺不凡,更多的则是对楚王和明夏的赞誉。
砂画看了一眼坐在右侧的西塘使臣柳靖,在宴会过程中,他双眼一直探寻着四方,她断定,柳靖此行一定不是祝贺那样简单。
女子朝大家拂身,然后走向自己的座位,一身雪白的衣绢散落在地上,盖住她小巧精美的绣鞋。而坐在楚夏左侧的秦王后脸色一直阴郁,她身着比祥云还艳丽的大红凤裳,凤裳上全是亮丽的金色花纹,头戴繁琐珍贵的珠钗首饰,头上挽成一个云髻的发式,艳红的双唇妩媚动人。
秦王后虽已四十有余,却丰韵犹存,多年豪华皇宫的锦衣玉食,美味珍馐,天天用上等珍珠粉保养,皮肤变得白嫩透澈,晶莹剔透,贵气逼人,有统领后宫之态。
这个手上拿把雪白蒲扇的美丽妇人,一生都陪在老皇上身边,她聪明、绝美,所以能稳坐后位二十年之久,雪白蒲扇上绣有两只展翅齐飞的蝴蝶,生动诱人,熠熠生辉。
她仔细看了看台下的南沧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轻开口,“皇儿,哀家见南沧公主生得明眸皓齿,美艳动人,又有皇家风范,知书识礼,把她纳为王后可好?”秦王后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在东陵却巨有至高无尚的威严,她说的话,就像圣旨般重要。
前些时日,她虽然被楚云飞软禁,却仍能通知部下搭救楚夏,后那队及时出现以李青带队的锦衣卫,也是她暗中培植的势力。陈妃母子,还有大皇子楚云飞和她斗,还是嫩了点,楚夏能那么容易使李印临阵倒戈,也与秦王后有关,她早就暗中派亲信李青去联络李印,后来楚夏才能一举说服他。
今日楚夏把砂画带上大殿,还坐在他身侧,是秦王后没想到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她给儿子一个面子,若是要她接受一个平民女子做东陵王后,绝不可能。
秦王后话一出,台下也议论纷纷。楚夏脸色极其难看,砂画脸上淡定自若,南沧如醉脸上有些惊慌,洛雨剩一脸自得,像是幸灾乐祸的看了看南风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