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房门关合,尊贵威严的女人媚笑横生,手抚胸前丰盈,脑中显出那张被称之为妖人的脸……
马蹄声碎,踏火日初升狂奔入城,守城侍卫险些命断蹄下,又呸又咒上将军府的黑心野狗。
上将军府,闵月川座驾驶出巷口,正要左转,侍卫急收马缰禀报,少爷的黑甲护卫回来了!
车帘掀起,闵月川大喜远望,喜色却被来人满脸血污冻结。
等不及坐骑停稳,黑甲死卫翻身下马,踉踉跄跄扑跪闵月川车下。
“怎么就你们三个,少爷呢,少爷呢!”狠厉吼声,惊得马匹低嘶。
死卫缓抬头,满目死寂,手指身后,闵月川抻长脖子看了再看,哪有爱子身影,气怒下跳下马车,一脚踢翻死卫。
不痛,不语,更无辨解,死卫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拖着铅石步子走到马前,唰的一声,黑布披峰揭起,无头尸身露了出来,闵月川脚下踉跄,急扶马车,看着死卫手捧沾着蝇虫的黑布包裹,另外两人抬着无头男尸,朝他而来,久违的惊慌、恐惧瞬间席卷。
闵月川冰冷的手伸出、缩回,浓烈腥臭冲噬口鼻,“是上邪烈的首级?这一定是上邪烈的首级,是不是!”
“是……少主!”死卫咬牙吐出,闵月川身如雷击,摇摇晃晃,即便亲耳听到也绝不相信这是他引以为傲,将来要承袭上将军位的爱子。
死人见的多了,由他这双手到底送走多少早已记不得,此时此刻,他却怕了,怕的要死,怕的呼吸不畅,怕的心胆就要崩裂,手最终落到圆滚滚的黑布包裹上,蝇虫散了又聚,难得美味哪肯舍。
当黑布掀开,闵墨逸喷张双目正对闵月川。
“逸儿……逸儿……不,不,啊!”
撕心裂肺,惨叫震天,没想到闵月川也会有心痛快死的一天,风水轮转,不是不报,时候刚刚到!
“将军!”随行侍卫扶住摇摇欲坠的闵月川。
满天昏暗,痛,死一般的痛紧掐闵月川咽喉,气息不顺,“进宫,进宫!”
“奴才这就进宫禀明皇后娘娘!”
“站……站住!”闵月川深缓气,“本将军突染怪疾,无法……上朝!”
侍卫急应,翻身上马扬长而去,无需言明何种怪疾,自有该来的人探望。
府门紧闭,满府痛哀,大夫人哭的昏死了过去,闵月川满脸死寂、肃杀,他得意、仰仗的长子就这么没了;生龙活虎,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嘭然轰响,价值不菲的黄梨花木香案粉身碎骨于闵月川掌下,恨的咬碎钢牙,恨的已在眼中将活下来的死卫生生撕裂,“活埋!陪葬!”
既是闵家死卫早已料定不会有好下场,冷面坦然,何须费力活埋,他们会自行了断,到死才尝到违抗主子命令的滋味。
闵墨逸官居正三品,朝庭重臣、宠臣,突然惨死朝庭定要追问细查,夜蓝帝生性多疑号猜计,故而闵月川府门紧闭,严令家倦哭天嚎地,失子血仇他闵月川必报,该死鬼教,更该死敢害他儿性命的幕后歹毒小人……
悠悠七载,早已物事人非,远望天京,上邪烈的冷从骨子里往外渗着,直到城下,傲然而视,坚固厚实的墙基,如黑盾般铁硬城墙,旗帜飞展,金鼓威立,男人嘴角张扬着冷酷无情的笑,他回来,他回来讨债来了,百倍千倍,以血祀血。
雪枫随上邪烈望之,好座庄重气派的夜蓝皇城,不是怕血凤降世,改天换日吗!不是不除血凤,皇朝不保吗!她来了,他们要杀要灭的血凤来了!
不屑哼笑,“天要灭我,我先灭天;地要亡我,我先毁地。既然我是血凤,我就改天换日给他们看看,该死的都给我瞪大眼,等着看吧!”
“哈哈哈,好个霸道女人,好个天要灭我,我先灭天;地要亡我,我先毁地。枫儿不愧是当年那个混人,不愧是我上邪烈的女人,独一无二的女人!女人,不是要看热闹吗,我们还等什么!”
雪枫眉梢高挑,热闹自然要看,若嫌不够她一定会捧个场,只是他们总得有个落脚之地吧。
“不住客栈?”男人俯身贴来,俊脸露出蛊惑人心的邪魅。
“客栈哪有自己的地盘舒服!”女人邪邪回之。
朗笑霸然翻腾,大掌紧握女人小手,“真是我肚子里的虫!”
迎视男人的宠溺,女人粉拳袭去,正中男人健硕胸膛,简直可恶,传言中的血凤竟成了他肚子里的小虫,太跌份了!
紧扣粉拳于心口,男人漫不经心间尽是成熟深沉,“虫如何,虫可厉害着呢,钻入骨血要人性命。”
“不对!”
“何不对!”
“虫入骨血,啃骨吸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是他们该得的,血债可没那个便宜还!”
恨,何止男人恨,未进皇城不知心中的恨竟隐的那般深、那般浓!
繁华热闹的大街,总有三俩成群躲于巷口窃窃私语,酒楼茶了更甚。半月前的官府告文早不新鲜,一件震荡天京的大事若不是畏惧上将军权威,早就街头巷尾敲锣打鼓的嚷嚷起来了。上将军长子,朝庭重臣,官居三品的京城卫统帅闵墨逸巡查天京周边军力防备时,突遭歹人害暗,为国捐身躯。
“噗!”雪枫口中清茶一点不剩全喷了出来。
“贵客喝不惯这解暑的苦茶?”酒楼小厮殷切急问。
“咳咳……哈哈……好喝,好喝!”雪枫咳咳笑笑。
上邪烈冷眸电闪,小厮识相溜烟走人。男人轻抚女人后背,边给顺着气,边斥,“闭嘴,等顺了气再说!来,慢慢喝口顺顺气!”
“哈哈,为国捐躯,真会他娘的瞪着眼说瞎话啊!用不用招集全城的老百姓到上将军府跪拜啊!”
雪枫话音刚落,临桌听到“跪拜”两字,赶紧抻过头好心提醒,现在哪都可以去,就算皇宫午门外都能站站,唯独上将军府分毫不敢靠前,抹脖子的手势过后,那人接言,已经死了三个了,罪名就是暗探上将军府内情,图谋不轨。
“喵呜……”懒散猫叫,雪枫正要把猫儿拖怀里,却被上邪烈恶狠喝止,大热天抱它做甚,不是没腿!
“再敢叫,就到桌下吃!”绝对的霸道,绝对的威胁,换来猫儿傲慢瞪视,他是王,它亦是王,打起来哪个怕哪个。
“好了,猫儿也想去看看热闹而已,喂,男人,你不想看看去!”
“进府?”上邪烈挑高声音,进哪个府,他的女人自然清楚,“总有一天我会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而不是踏月夜。”
“拽!我们今晚住哪儿?”
“先在此住一夜,不出后天,我们自会去个更大的地方住住!”
何地更大,无非城东那片红墙伟殿之地……
臭豆巷,权贵豪富之流口中不屑的穷鬼乐园,夕阳西下,臭豆飘香,咬口油炸臭豆干,泯口米糠小酒,百姓的生活不过如此,因为他们知道何谓知足。
此巷因臭得名,此巷更因朝堂一品大员,贤相闻仲从不曾被人冷落过。闻家祖辈将府宅设于此,其深意自在警示后代子孙,香臭转息间,言不正、行不端,只会落得个遗臭万年。
“听!”
“听啥?”
“咱们相爷又在骂儿子了!”
“谁说不是呢,三少爷没一天让咱相爷顺心的,还是大少爷二少爷好!”
“唉,好什么啊,大少爷赋闲在府,二少爷在京城卫提不起、放不下,论人品、武艺,二少爷哪比上将……”
“嘘嘘,闭嘴赶紧闭嘴,人头落地啊!”
“怕啥,穷鬼聚堆的地方他们不来……”
老子骂儿子天经地义,可没见过哪个儿子像闻元明这般好脾气的,满脸嘻笑,不犟嘴随老爹骂个痛快,忘词之处,赶紧提个配好让老爹继续。
“老东西你还有完没完啊,也不怕街访领居笑话!”
“老夫就是怕街访领居笑话,才要骂醒这个不孝子!”
“爹,你可不能冤枉我啊,我哪里不孝敬您了!”
“孝个屁!你是变着法的想气死我啊!”
“那那那,娘,您可听见了啊,赶紧给儿子做个旁证,我忍着耳朵磨出硬茧好让爹泄尽心中火,爹到好,给儿子扣了个杀头的罪名!”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闻夫人此话,让对面父子心齐看来,童言?唉,老丞相无奈重叹,骂声就此停歇,瞪了眼不成材的儿子,步履沉重朝书房而去。
望着父亲不再挺直的背影,闻元明收起脸上嘻笑,跟母亲道过安,去了东跨院,他该找大哥谈谈闻家以后的事。
房门关合,叹息中叹出无奈苦涩。
“相爷还是老样子,有事没事就是喜欢叹气!”清清冷冷的声音自书桌后传来,闻仲惊,却无恐慌之意,稳立不动,朝他那把漆红木椅看去。
对面冷笑再起,“好个气定神稳的贤相爷,七年不见,相爷别来无恙啊!”
七年不见,何人与他七年不见,冷冽霸然威势似盾墙朝扑压而来,好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