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好衣装,双膝跪地,齐呼皇子金安,喊声中,上邪烈表情依然冰冷,眸光仍有杀机。
雪枫随其身旁,笑声轻扬,言语不紧不慢,“杜守业是如愿以偿了,先前那几个替杜守业拼命的,给本大人滚出来,不想被活扒了皮,就别让本大人亲自动手!”
静,出奇的死静,大气不敢重喘。
“雪……雪大人,这可不合规矩!”庞彪终于找回了声音,正义直言。
上邪烈阴冷笑声随即而起,刺骨寒眸直逼庞彪,“规矩是人定的,而我上邪烈就是定规矩之人!”
“五……五……”庞彪彻底口吃,满目震惊,朝堂上的五皇子与此时的五皇子判若两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五皇子,好个噬血本性,此事定要告之太子与上将军知晓,最该知晓的应该是皇上。
“庞将军!”雪枫利声叫来,莽夫眼珠子转了再转,那点蠢心思能逃得过他们法眼?
“今天的事庞将军可得给皇子做了个旁证,杜守业懈怠事务,口出逆言、以下犯上,更将大逆之罪推给上将军府,皇子义愤,诛之!本大人说的没错吧,庞将军!庞将军?你可听清本大人刚才说什么了?”雪枫笑容可掬,轻声追问。
庞彪衣袍已被汗水打湿,心却在渗寒发颤,他算是看明白了,来者不善,善者才不会冒然而来行如此惊人之举,“听,听见了,雪大人!”
“那就好,既然庞将军听到了,你说,乱臣逆贼的党羽应该如何处置啊?”雪枫的声音更轻更柔,却渗出噬血阴冷。
“杀……杀!”庞彪将话费劲吐出,一口大气喘了进去。
“那还等什么!”雪枫话落,京师卫军士们纷纷站起,他们该听何人指令,日后要效忠何人,已清晰明朗。
此时方显人多力重,先前喊打喊杀不过四五十人,眼下被揪出的杜守业亲信已过百余,揭发披露,连火头军都被揭发苛扣藏私。
择日不如撞日,轰轰烈烈的京师卫大清底,铺卷开来。上邪烈虽是初入军营,可他的铁腕神威似铅石狠坠军士心,外加五皇子身边那个比女人还俊的大人,出手亦是狠辣,明明见他说笑,却感觉不出丝毫暖意。
主犯正法,余犯严密监押,待核实罪责,定严厉处置,以正军威,以示军纪。何人胆敢私放逆党,连同被放之人当场处决,绝不故惜。至于杜守业,绑于旗杆暴晒三日,违逆、做乱,这便是下场。
“本皇子给你们时间清楚军营,待我回来,再看到辕门无人把守,木栅东倒西歪,军中只见营帐不见人,你们就给自己挖好尸坑!”
扔下狠话,上邪烈举步朝军营深处而去,自有机灵之人领悟皇子欲往何处,闻仲心中深叹,儿啊,是福是祸全是你自己做为了!
曲径幽长,坡上坡下,几经周转,流水声伴着斥骂声清晰传来,上邪烈脚步嘎然,隐于山石杂树后,闻仲抻着脖子朝河边看去。
笑,闻仲满意、欣慰,更是自豪的笑,他家元吉绝没有做令闻家失颜蒙羞之事。烈日烘烤,并非洗澡戏水,见其赤着健硕的膀子,站在没过腰身的河水中,顶着烈日,手木棍狠狠拍打水面,哪个偷懒不好好在河里苦练水性,棍子即刻奉上。
上邪烈什么也说,也没走出去,只是沿来路返回。
“恭喜您老了!”雪枫说道,脸上微笑变的温和。
闻仲赶紧还礼,炯眸精亮溢满笑意,司天监副使不但没有自称“本大人”,还叫他“您老”,这是对他老人家另眼相待了!
重回军营,已换了天地,入目皆是人,入耳皆是练兵之声,辕门守卫身披盔甲,腰挂寒刀,木栅规矩排成双阵。
“待闻元吉回来告诉他,本皇子不在之时,由他暂管京师卫!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京师卫里喘气的,哪个不服管,违逆军令,无需禀报,直接军罚处置!”
军士们惊,庞彪惊,闻仲吃惊之余眼中光彩流动,没想到今日竟是他儿翻身之时,没想到五皇子会将京师卫的生杀大权就这么轻易的交托,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此乃大丈夫之大胸襟。
回程,三人一猫依旧窝在同一辆小车里,心绪已于来时天翻地覆。
日渐西落,一队快骑奔辕门而来,来人翻身下马站了好久才牵马入营,待见到绑在旗杆上身如血人的杜守业,更是惊奇不已,却无慌乱之色。
“闻大哥!”
“夜痕,怎么才回来?”
“闻大哥,出了何事,这还是咱们以前的京师卫吗?哪个不怕死的敢把都蔚大人绑在杆上晒太阳,怎么没人松绑啊!”
“你小子,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杜守业死了!行了,赶紧洗洗脸,帐里给你们准备了饭菜,有话,里面说去!”
“等等,我先问清楚,是进中军大帐?”
“哈哈,你小子,没个正经时候!”
“谁说的,如果哪天我夜痕正经起来,闻大哥可别不认识!”
脸上虽有笑意,却未及眼底,闻元吉再次从夜痕眼里看到了恨与杀。
夜痕突揽闻元吉肩头,笑道,“闻大哥,人眼所见未必真,未必假!”
闻元吉还想说什么,夜痕已唤着身后弟兄朝大帐而去。
本该年少轻狂时,却老成深沉、冷眼看人看事,嘻哈怒骂来的快,敛去的更快。看着相貌俊朗,身姿挺拔的夜痕入的帐中,闻元吉不觉自问,夜痕,你真的叫夜痕吗?
“给他娶妃?都疯了不成,那孽种进了京师卫不说,母后您还要给他张落亲事,疯了,都疯了!”
“闭嘴,你给本宫乖乖的坐下来。此事不准你多言,无论人前人后都不准你摆出臭脸,听见没?”
“母后!那个孽种是上邪烈,是当年的上邪烈,您忘了吗?!”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你只要记住母后的话便好。”上邪辰轻斥,随即恭声说道,“上邪烈的亲事,还得母后费心。至于京师卫那边,儿臣会好生提点他。”
贤皇后掩嘴轻笑,“他今日可是新官上任,我听说墨逸手下得力之人多是从上将军麾下调去的?”
“正是,所以儿臣才要多提点咱们的五皇子,那些老人欺生的很!”
“嗯,你做事母后放心,太子仁德对五皇子甚是维护,情之义尽,修回良果。”
“是,母后说的极是,亦是儿臣心中所想!”
皇后、太子一唱一和,说的好不欢畅,听不懂他们打何哑迷的上邪武赌气将头扭到一边。
然世事难料,不知听到京师卫军营中见血之事,这对母子又会是何种嘴脸……
火日西落,敛去狂热炙烈;银月悄升,丝丝凉意随风轻至。
宫门外,庞彪脚底似生了根蒂般,迟迟不动,闻仲扯其衣袍,热络道,“你我赶紧进宫交差,也好回府早些安歇,明日还得去上将军府呢!”
“宫门外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我等只是给皇子引个路,何需师兴动众扰皇上歇息,皇上兴许正在哪宫娘娘那儿……”
“那到也是!”闻仲应道,“可是皇子也没打发你们回府啊,行了,别磨磨蹭蹭的,进宫交了差也好安心回府,走走,还想让皇子请你不成!”
庞彪郁闷至极,心里的算盘珠子噼叭落地。
御书房殿门紧闭,殿内漆黑一片,夜蓝帝的去向果真被庞彪言中,西宫柳贵人怀了龙子,正值得宠之时,皇上此时正在柳贵人那儿享美人恩呢。
“去请陛下,就说本皇子在京师卫开了杀戒!”上邪烈狠话扔出,禁军侍卫满脸震惊,掉头就跑。
“开杀戒,这词好!”雪枫嘻笑着,抬起屁股正要坐向御阶,被上邪烈揽腰抱起。
“地面阴湿,潮气伤身,回凌霄殿等我!”
“我不,我才不要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大屋里呢,要不你让我靠会儿!”
上邪烈俯首贴耳,温柔说道,“别说靠会儿,让我抱会儿更好!”
“嘶!”雪枫小挥粉拳,并未袭上男人胸膛,只为警告,整个人跟没长骨头似的倚靠着男人健硕的身子。
此对人亲腻耳语,庞彪看的一愣一愣,传言绝非空穴来风,要不然两个男人之间何故如此腻人,那雪大人俊美妖气,作个男宠富富有余。庞彪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相爷,眼神示意,相爷就没啥看法?
看法不敢,确是有些别扭,闻仲干咳数声,闭目静待皇上驾临。
明黄龙辇轰轰而至,夜蓝帝尽兴而去,却阴沉着脸而回。
御书房中烛火耀动,却照不透御桌后那威然而坐的九五之尊。
“既然都在这儿,那就解释给朕听听,什么叫开杀戒!”龙言暗沉隐露怒气。
话既然由己口所出,上邪烈大步上前,那他就给皇帝陛下解释清楚。入辕门、入军营、入军帐,所见所想一一道明,尤其杜守业所言所做上邪烈更是字字铿锵,果断言明。
啪的一声,夜蓝帝一掌拍向御案,“闻仲,庞彪,五皇子所说你们两个也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