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兮蕲只是凛了凛蓝眸,幽深的瞳孔射出一抹孤寒冷傲的精光,狭长的凤眸微眯,里面是无尽的凉薄和淡漠。
薄唇紧抿,大步率自朝登机口走去。
挺拔的身形,高大如矜贵的公爵,却染上了一抹落寞。
孤寂地,弥散开来。
第一次,擦肩而过。
而,机场外。
剔透的落地窗外,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一排排出租车,整齐地耷拉着,排列在大雪漫盖的马路上。
一抹娴静的身影,低垂着头,乳白色的大帽子暖暖地将那张小小的瓜子脸掩盖住,被几个人碰撞着,她却好像浑然不知。
紧抿的菱唇,泛着淡淡的霜白。
“朵朵……”一声温柔的嗓音,从远处传来,她正茫然地从机场大厅里走出,怔愣地停下了脚步,抬眸,循声望去。
娇艳的面容渐渐地绽放出一抹媚惑的纯净,如冰雪消融那一瞬的剔透惊艳,晕染出如胭脂红似的清雅。
“阿司。”她淡淡地启唇,嫩柔的唇角似蔷薇花瓣一般,绚烂地绽放开来。
淡淡的。
却让人止住呼吸的娇媚。
她还未走几步,远处一个男人弯着嘴角,琥珀色的瞳仁紧紧地锁着她,迈开大步,疾奔而来,还未站定,便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
大掌按着她的后脑,下颌轻轻扣在她的头顶,俊朗的脸庞露出一抹笑意,将那深处的迷恋浅浅地压下。
“傻丫头,终于舍得回来了。”依旧的称呼,一贯的宠溺。
被唤作“朵朵”的女人,并未抗拒这个有些粗犷的拥抱,纤细的藕臂伸开,轻轻地拍了拍面前这个将她当做“抱枕”的男人,如母亲安慰小孩一般。
这一抱,就是几分钟。
虽不长,却也引来了周遭的一些莫名侧目。
女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娴静安雅的浅笑,并未推开这个男人剧烈的怀抱。
有些事情。
不能永远去躲避。
就像永远都无法将自己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
T市。
一双清漾的水眸,淡淡地看着周遭这一切熟悉的环境。
熟悉的建筑物,有些小小的改变,熟悉的街道,也有些微妙的变化。
两年。
原来,一切都会沿着美好的轨迹运转。
连,心也好像变得淡然了。
车内。
茶色系的车窗外,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又一层皑皑的白雪。
雪,剔透。
最爱的,是乳白色,虽没有纯白那般净染,却是最最真实的,不会太好,也不会太差。
“这次回来,还走么?”
身边,驾驶座传来的声音将半倚在窗边的娴静女人的思绪拉回。
她转过头,一双水眸沁得出水来一般,细致的眉角仿若更加妩媚,添抹了一丝成熟的典雅,弯起嘴角淡语道:“也许不走了。”
也许。
这是一个模糊的字眼。
司坅钰并未为难她,只是心疼地看了她一眼,便将话题引了开来。
也许。
这个城市,有太多的色彩,太过纷杂,也许,是最最适合的字眼。
乳白色的宝马,迎合了女人的喜好。
她淡淡地站在路边,看着面前的跑车,视线又淡淡移开来,便看见车尾处,阿司已然将箱子从后备箱里提下来,朝她走来。
她微笑着看他走近,记忆里的人站在眼前,就像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格外的清晰。
在美国的两年,陌生的肤色,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人。
再次回来,她发觉,踏上这片土地时,她的心,仿佛渐渐地恢复了跳动。
“走吧,公寓在五楼,这个小区治安很不错,设施也很齐全。”两人一齐走到了15幢的大门内,绕过一条宽宽的走廊,站在了电梯前,黑色的键盘上,正跳跃着红色的数字。
“累不累?”拉着行李箱的司坅钰俯下身,将身旁的女人紧了紧灰色的大围巾,她的脸很白,就像过去一样,晕染着淡淡的红晕,气色让他安心。
那年离开时,她的样子,憔悴得让他放不开。
她一味坚持,他无奈,只能放手。
他撇过头,看着不锈钢电梯门上映衬出的瘦长身影,她变得更加漂亮了,也变得更加安然了。
也许,离开是对的。
也许。
她曾经是个雏儿。
雏到,连他也会为之冷笑。
雏到,被旁人耻笑得厉害。
雏到,湿了鞋,更失了身。
雏到,没人看得起,没有人。
这样的历史。
真该用一块橡皮,狠狠地抹去。
擦去记忆。
更擦去不相干的怪异。
安静。
这一百多平方的公寓里,有着干净的摆设,碎花色系的布艺沙发,洁白的地板,淡蓝色的窗帘,精致的水晶吊灯。
水晶。
剔透,映射出那落地窗前淡淡站着的纤细身影。
她的身子很瘦,细长款,乳白色的长衣长裤,很居家,也很轻便。
宽大的裤腿,辄出几抹浅痕,触及冰凉的地板,稍稍地绕了个小圈,变得更加宽大,一角的缝隙中,露出一抹精致的圆润。
那是一双漂亮的玉足,干净,剔透,指甲被剪得很整齐,一如她娴静的个性。
这是在五楼。
从这望去,能够清晰地看见不远处市中心的灯火阑珊。
很热闹,很熙攘,围围绕绕,皆是一堆一堆的人。
手中捧着一只可爱的杯子,她看得出神,清澈的黑色瞳仁里,映射着那些繁华,那些璀璨,却被这一层钢制玻璃,狠狠地杜绝干净。
她低垂下脑袋,嘴角渐渐地弯起,纤细的手指轻叩自己的脑袋,孩子气的举动,流露出一抹清雅的素净。
傻呀你。
一回到这个城市,什么旧性情都跟着有了。
装什么柔弱呐。
她低低地一个人自言自语,一句接着一句,压低的眼睑里,划过一抹窗户上映衬着的影子,瞳仁对着瞳仁,她不免有些讪讪然。
左小安。
你笨不笨。
别老是把自己逼回那条死胡同里。
不然,谁来救你。
转身,她迈开纤细的长腿,要往前走一步,却停下了脚步,顿了顿,扶着一旁的圆弧形隔墙,低垂着脑袋,呼呼地深吸了一口气。
站太久了,脚底传来阵阵麻痹的刺激。
她用力地跺跺脚,卖力得很,滑稽得像个傻傻地小丑。
是谁说的那句话:只要脚站麻了,就用力地跳一跳,猛烈一阵,保准脚就利索得能跑能跳,上树下地,无所不能。
她撇了撇嘴,都是假的。
又勾起一抹自嘲,扶住墙壁,立直了身子,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一边的吧台上,脚步轻轻地落地,磁的一声,一股酸麻的痒寂嗖地从脚底窜上来。
她咬了咬牙,索性大步踩在了地板上,也不去扶什么墙。
太矫情了。
她暗暗地评价,左小安,你矫情地过头了。
正自我贬低中,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却蓦地响了起来,才刚回来,左小安并未通知过其他人。
接起了电话,她没有猜错,是阿司。
“晚上出来吃个饭,顺便介绍介绍些朋友给你认识。”司坅钰在话筒那边,背景有些冷,从话筒里,就能听清楚冷风哗啦啦从耳边刮过。
左小安抬眸望了一眼窗外的雪景,天还飘着雪。
“好啊。”怕冷又怎么样,一个人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她特别容易犯病,妄想症。
无可救药。
还不如出去狂欢。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记得穿多点,我半小时后到你家楼下。”司坅钰的嗓音很温润,几年的吹吹打打,仿佛成熟了,多了一丝男人味,让左小安不觉有些吃惊。
“好。”
挂掉了电话,左小安开始了自我“变身”的过程,翻出了行李箱里还未拿出来的大衣小衣,专门挑厚实的保暖的,一把摔在床上。
挑着挑着,等她大呼一口气,庆贺选择完毕时,视线触及床上堆起的小山丘,嘴角从扬起的角度,猛猛地耷拉了下来。
额。
她明明是个设计师,有名的服装设计师。
老师还夸她很有慧根,是块能够撑起一片天的料。
几分钟之后,房间里,衣橱上镶嵌着的镜子里,出现了一只笨重的“大企鹅”。
保暖内衣,毛衣,小马甲,凡是能够御寒的,她统统地套上了身子,最后,选了一件黑色双排扣尼质大衣,密密实实地合上。
一顶黑色系的扎尾大毛线帽,懒懒地套在那头棕色的大波浪上,发丝调皮地缱绻着,一缕一缕,多了一抹憨憨的可爱。
她的脸很小,小得和男人的巴掌差不多大。
两年,她反而更加清瘦了。
瓜子脸,漂亮的脸型,还有精致的五官,姣好的面容,沁着淡淡的粉嫩。
她匆匆抓了把围巾,将脸也包了进去,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格外的乌黑发亮。
等她跑下楼时,公寓的大门前,已然停着一辆乳白色的跑车,车身前,斜倚着一抹淡然的身影,颀长,挺拔。
一袭卡其色大衣,将男人的身躯衬得格外的儒雅,多了一分良家公子的意境。
“阿司。”从公寓门前,跑出了一团,即使套了很多,穿着黑色大衣的朵寂还是很瘦,瘦瘦长长的,一头棕色的长发,颇有娴静优雅的迷人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