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对新兴设计师朵寂的矛头与驳斥,突然间改头换面。
从埋怨,变成了同情以及支持。
一个消极的消息,突然间彻头彻脑地改变,成了一个名声大噪的绝好时机。
而,这一切。
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自然更换。
一辆绿色的出租车,驶进了T市郊外有名的景行别墅区。
这是个上流社会的名媛富人聚集的场所,奢侈,豪华,比比皆是,随处可见。
车子,缓缓地行驶在平坦宽敞的路面上,直到在一家别墅前停了下来。
面前的,是一幢复式别墅,有着恢宏夺目的装修,黑色的铁艺铁门正紧紧地关闭着,从透露的空隙之中,能够看见别墅里的所有模样。
绿色的草坪,被铺上了皑皑的白雪,白蒙蒙的一大片,煞是好看。
还有,在微风中,轻轻摇动的秋千,木质的材料,却被极其细心地包养着,没有丝毫的破损与毁坏。
“小姐,你有亲戚住这里啊?”出租车司机停了下来,对这别墅极其地欣赏,眼睛里流露出一抹羡慕的神色。
而,后车座里,一抹纤细的身影低垂着脑袋,伸手从皮包里拿出钱,递给司机,笑着看向窗外,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
两年前,她在这里住了十年。
不是亲戚,而是以一个单薄的“养女”的身份。
她淡淡地勾起嘴角,清漾的水眸里静静地呈现出别墅灰白的棱角,每一处摆设,每一个角落,她都那么熟悉,熟悉到能够辨认出那一条条淡淡的划痕究竟是从何而来。
打开车门,她走近了铁门前。
自动开门锁,依旧干净,白皙,乳白色的颜色有着姣好的色彩。
一个个数字,熟悉的阿拉伯数字,她轻轻弯了弯手指,抬手,松开来,落在键盘上,开始按下一个个小小的按钮。
六个数字,她仿佛按了很久。
每一个落下,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
直到,还剩下最后一个,她的呼吸紧了又紧,正要按下,却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了一声嘈杂的刹车声,汽车轮胎发出与地面摩擦而产生的尖锐的摩擦声。
她顿了顿手指,一身卡其色尼质短西装,点缀着细细密密的黑色铆钉,勾勒出一朵夺目的蔷薇,盛开在圆润的肩上。
深色的窄腿裤,拉链从脚踝处,一直延伸到小腿的中间,恰到好处地画出那姣好的腿形。
白色的马丁靴,搭配深棕色的鞋带,高高的,将她瘦长的身子衬托出了一抹棱角分明的英气。
柔软的卷发在空中,轻轻飘扬着,她却不觉得冷。
抬头时,能够望见大块大块的阳光,从天际掉落下来,落在她的脚踝边,落在她的脸颊上,落在她的手心里,将她紧紧地笼罩着。
“好久不见,小安。”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细柔的嗓音,即使靠得不太近,但朵寂依旧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她勾起嘴角,淡淡地转身,看着面前从红艳的车身里走下的一抹黑色窈窕身形,淡淡地回应:“你好,徐小姐。”
两年之后。
其实,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比如,她能够忘记这个女人曾经对她做的事,因为这个女人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
更重要的一点,她的立场,已经变了。
不是么?
“呵,没想到,你会重新来到这里。你知道,两年前,我和野订婚的时候,你不是离开了么?那一晚,你好像不太光彩。”徐夏安媛大步走近,七公分的细高跟鞋将她的身子衬得更加的高,俯视着面前的朵寂,一双眸子里深埋着浓厚的厌恶。
这一抹厌恶,自然被朵寂收进了眼底。
她笑着抬眸,走近一步,一双清眸毫不畏惧,映衬着徐夏安媛做作的表情,娇唇轻启:“是么?我怎么记得,是你不够光彩,做了背地里人人不屑的事。”
“你……”徐夏安媛显然气得不轻,满脸都是红赤,破口将她自己的什么清规戒律统统打破,哪里来的清纯还在,“我告诉你,两年前,你夺不走他,现在你也别想!你算什么,还敢回来!没人会欢迎你,包括他!”
“哦,”朵寂故意拉长了音线,走近了,挑眉微微一笑,“但我却知道一件事,我走了之后,徐小姐好像被他抛弃了。”
“你!”
“再见,徐小姐,我很忙。”
朵寂优雅地转身,走近密码机前,故意当着那个女人的面,重新按下密码。
六个数字,轻轻巧巧地落下,直到铁门“松”的一声缓缓开启,落在铁艺上的皑皑白雪轻轻地掉落,在空中划出无数的圆弧形,煞是好看。
朵寂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晶莹,握在手心里,一股清凉从手心直接传递进了心脏之中。
两年。
她可以再次容许很多的事情,但,决不能够再被践踏了自尊。
她徐夏安媛不可以,其他人也都不可以。
走进铁门内,朵寂还未走几步,却见徐夏安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挤过她的肩,将她撞了一下,大步加快步伐,推开了客厅的大门。
朵寂在后面轻笑,目睹了这一切,只觉得这徐夏安媛原来也是个急躁得容易争风吃醋的女人。
为了这样的一个男人,她也如同所有的妒忌女人,展露出她的凶狠以及破败。
真让人看不起。
收起笑容,她握紧了手中的水果袋子,这次来,她只是为了谢谢他。
或许,还想要看看,他的脚伤好了没。
她这样将自己的行为框定在一个小小的正义的圈子里,仿佛一切也都顺理成章了。
紧跟其后,她走进了客厅里。
却有些意外,刚走进玄关里,就听见那声熟悉的低沉嗓音在不远处淡淡响起,而当她抬起眸时,却直直地对上了那双深邃的墨蓝色深眸,正在紧紧地看着她。
嗓音很干净,更加的磁性,无法比拟地醇厚,如同醉人的香薰,散发出淡淡的薄荷味,将她紧紧的笼罩着,她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在愉悦。
“你来了。”
一句简单的话,她微笑着,点点头,想要简单地换下靴子,穿上地上摆着的很多简易拖鞋,但却听见不远处他仿佛拄着拐杖,走近了一些,嗓音带着镇定的功效:“你的拖鞋在鞋柜的第一层,还是原来的那个位置。”
你的拖鞋,在第一层,还是原来的那个位置。
朵寂淡淡抿起嘴角,微微顿了一下,而这一僵硬的动作也被左兮蕲收进了眼底,他淡淡地佯装轻咳了一声,见她不动,便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径自走到了鞋柜前,俯下身时,靠近了朵寂,轻轻地擦过,取出那双粉红色的拖鞋。
这双拖鞋,并不是原来的那双,但朵寂却注意到,这一双的图案恰巧与左兮蕲脚上正穿着的那双蓝色拖鞋组成了情侣模样。
“穿上吧,会暖和些。”左兮蕲淡淡地轻咳,握拳抵在嘴边,微微地斜倚在门边,看着她。
“谢谢。”朵寂没有拒绝,坐在换鞋凳上,便将拖鞋换上。
别装作什么都不懂。
有些人贪念太多,无论是什么,都不舍得放过。
划过的烟火。
他习惯了采摘,霸道地应允。
却不知,结局永远只有一个。
景行别墅区,别墅里。
一楼,朵寂坐在客厅里,沙发是熟悉的灰白色,手中握着一杯温温的暖茶,仿佛带着神奇的功效,在蒸腾的雾气之中,驱散干净所有的灰泽。
手指,由通红渐渐换成了白色。
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走到液晶电视前,关掉亮着的屏幕,除去了一些嘈杂的声音。
视线,落在客厅的四周。
一切,都很熟悉,熟悉到根本不曾改变过一分一毫,就像是两年前她离开前的一模一样。
指腹轻轻撇过,却不曾沾染上一抹灰尘。
她知道他,有轻微的洁癖,对所有的东西都要求一尘不染。
正看着格子架上的摆设,突然楼上响起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夹杂着熟悉的嗓音。
“那天,你记得一定得早点到,我姥爷千般万般提醒的。”
白色的旋转楼梯上,徐夏安媛提着裙角,在冰冷的冬天,却穿了一身艳红色的露背裙,挖空的脊背,露出窈窕的凹凸细致,雪白的肌肤衬得红色更加鲜艳如妖冶的蔷薇。
呵。
朵寂淡淡地笑了。
女为悦己者容,却不知有多可笑。
但,即使在几步之外的她,也能够看见徐夏安媛因为寒冷而竖起的毛孔,瑟瑟发抖的样子已然将这一切的妖娆尽数撇去。
“恩。”一声低沉的嗓音,没有任何的情绪,在楼梯上响起,朵寂收回了视线,却依旧在视线的角落里,看见了那抹颀长的俊伟身形。
拐杖落地的声音,清晰可听见。
她淡淡地站在客厅旁的吧台旁,一双清漾的水眸弯成了暖暖的月牙儿形状,小小的,弯弯的,仿佛天际淡淡晕出色彩的暖牙。
装出笑脸,俗话说的好,出门不打笑脸人。
“小安呀,我说,周末的宴会,假如你有时间的话,也一起来吧。”徐夏安媛走下了楼梯,绕过窄道,走到朵寂的面前,纤细的手指故意握上了她的肩,脸在笑,而手却在暗暗用力,侧头靠近朵寂的耳边,一字一句咬紧了威胁,“识相点的话,你应该分得清什么是同情,什么是身份的差别。一个井底之蛙,你别想一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