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左兮蕲并不相信，冷冽的深眸狠狠地刮向对面的这个女人。
一起长大的发小，他已经渐渐地看不透她了。
实际上，所有的东西都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慢慢地发生着。
“给我站住！”猛然间，左兮蕲一声冷哼，威慑的痕迹猛然间穿透了整个喧嚣的大厅，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静止之中，一个摇摇欲颤的矮胖女人在不远处，躲躲闪闪，不停地加快颤抖的脚步，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没有听见。
朵寂只觉得耳朵被他轻轻地捂住，耳膜被温热的湿热滑过，留下轻轻浅浅的一道酥酥麻麻，接着，手被松了开来。
她错愕地睁大了双眸，却见身边的人早已不在，她循声看去，却见左兮蕲迈着修长的双腿，大步地朝大厅的中央走去。
他本就是高大的身子，在人群之中特别的显眼。
一身黑色大衣衬得他的背影更加地冷傲，宽厚的背，浑身散发着矜贵的浩然正气，冷冽地似一把磨得锋利的刀子划过稀薄的空气之中。
“你干什么？”穿得有模有样的妇女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抓住了手臂，猛地感觉手臂如脱臼一般，发出撕裂般的疼痛，猛然间几乎令她身子的颤抖变得更加的剧烈，她急急忙忙脱口而出，“我不认识你，快松手。”
左兮蕲冷眸扫过面前这个不老实的老女人，穿得是一套CHANEL，而却丝毫不合身，完全与这个女人脸上怯懦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还没见过，一个穿得起上万块钱衣服的女人，气质会是这样。
慌乱，紧张。
何必呢？！
“是么？！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该死的女人！”左兮蕲狠狠地揪住面前这个老女人的衣领，一把抓住她满是皱纹的手掌，一个用力，狠狠地猛掐。
“鼓咚咚”骨头碎裂的撞击声，几乎清晰可听见，所有在场的人都十分的震惊，错愕地愣在原地。
看好戏的人，依旧围观着。
“说，你用那只手打的？”左兮蕲一个冷眼，墨蓝色的深眸划出锐利的刀光，狠狠地射出，深邃的眸子里刮起了一阵狂澜****，仿佛即将掀起一阵狂乱的漩涡。
他一个用力，将这个老女人一把甩向了地板上。
“啊！”老女人发出一声惊呼，嗓音的尖细足够让任何人辨析出她嗓音中透露的疼痛，很是明显。
她慌乱地跪在地上，往后退，想要逃，挽住头发的发簪猛地坠落地面，一头散发披了下来，黑白成片，枯槁一般。
左兮蕲看得仔细，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正经的女人！
越是掩饰得不伦不类，就越是可疑，他迈着双腿，正要继续上前，而手臂却被两个女人同时拉住。
他拧了拧眉，不悦地撇向左边，却触及朵寂那张白净却泛着五个手指印的脸颊，心中的闷气更是团团而起，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成了拳头，青筋暴露。
“不要。”朵寂摇了摇头，虽然脸上依旧疼得发烫，那个女人打下来的时候，脸只被她打得麻痹，而过了不久，直到现在，她的脸仿佛开始灼烧了一般，疼得令她抽气。
她咬咬牙，忍住疼痛，她不想他在任何人面前被指责。
周遭的目光，她看得清楚，这并是几张嘴巴就能解释清楚的，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但，她却不想让他在陌生的国度被陌生的过路人指责和责备。
这，不属于高傲得高高在上的他。
“松手，她用哪只手打了你？”左兮蕲紧绷着薄唇，脸色十分地不好看，紧凝的眉心已经昭然他的忿怒。
他绝不让任何的人再伤害她一下。
跪在地上的老女人几乎吓到发傻，猛然间回过了神来，抽泣得不成声，显然是被面前这个高大的混血儿般的男人的忿怒给威慑住了。
她不停地跪在地上，在发抖，手指几乎发麻了一般，使不出任何的气力挣脱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的视线突然触见这个男人右边的那个女人，眼睛突然地一亮，仿佛记起了什么一般，嘴巴猛地张大，手指猛然间有了气力，指向男人身旁的那个高挑的女人，正要脱口而出：
“她，她，她！”
她的嗓音有气无力，正要再次响起，却突然被一声更加响亮的声音盖住：“野，她只是个过路看不惯的阿姨，我相信她没有恶意的。我代替她，向小安赔礼道歉好不好？”
徐夏安媛一手抓住左兮蕲的右手，冷冽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老女人：该死的老女人，差点要将她供出来，不想活了么？！
徐夏安媛急急地解释，声音柔了三柔，几乎沁得出水来：“野，你不是从来不对女人出手的么？你忘记你初三时立下的原则了么？”
很显然，徐夏安媛抓住了左兮蕲的肋骨。
他僵了一下，手指有些松了。
初三那年发生的事，是左兮蕲这一辈子最最后悔的一件事。
从此之后，他发誓过，再也不和任何女人出手。
冷冽的深眸仿佛陷入了极度的漩涡之中，朵寂只突然发觉身旁的左兮蕲仿佛浑身被水草包裹了一般，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所有的气力。
他的眸子呈现出了冰冻的冰点状态，墨色的一片，几乎凝成了万丈的冰川。
她从未在他的眸子里，发现过这样的悲痛。
对。
就是悲痛。
相比他的冷冽，她却更为他的静默而伤怀，纤细的手指挽住了他的，顺着手臂，滑到了他的大手之中，她微笑着，踮起脚尖：“我们走吧，好吗？”
她故意笑得干干净净，企图用阳光给他力量。
左兮蕲只点了点头，冷冽的目光滑过地上那个缩成了一团的老女人：“给我记住，我不动手，也会一大堆的人等着动手，你再敢动我的女人试试！”
在飞机舱里。
朵寂伸手，侧过身来，拉起薄毯的一角，将它牵了牵，轻轻地盖在身旁熟睡的人身上。
她的动作很轻，手指不忘将毯子的一角掖了掖。
他在睡。
而，她坐在一旁，静默地观察着他。
身边，会响起轻轻的耳语声，嘈杂声，淡淡的小小的，充斥在整个机舱之中。
他的眉，会淡淡地皱起，拧成了浅浅的一撮，却足够宣泄出他的怒气。
朵寂淡淡地勾起嘴角，这才是真正的他。
会因为身边小小的声响而被影响，其实，他并不如旁人所知晓的那般坚韧，包裹在冰冷的外壳之下，却是一种极度冰凉的剔透。
她没有触碰过，但却曾经走进过。
对他，她知道的很少很少，他的父母亲，他的身世，她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未听任何人说起过。
在一起十年，她从未去搜寻过他的秘密。
但，她却总是隐约感觉到，他仿佛会在一个时刻莫名地陷入沉寂之中，深邃的蓝眸之中仿佛淹没在了一片墨池之中，高深莫测，无法辨析清楚。
她，淡淡地抿着嘴角，伸手触向他泛白的嘴唇，轻轻地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许久，才收了回来。
她望向飞机窗外的天际，白白的云朵，触手可及。
却那么遥远，永远隔着一道鸿沟。
坐在公寓的沙发上，朵寂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耳边一直响着电视机里播放的电视片段。
在电视矮柜的一角，正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一大片碟片。
黑色的一大团，夹杂着彩色的团团，拼凑在一起，引得朵寂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地上，铺着柔软的羊毛毯，有着白皙干净的颜色。
毛很细很软，也很长。
她半跪在地上，一手撑在柜子的台面上，一手拿起最上面的那张碟片，目光愣住。
《秘密花园》，《花样男子》，《花样少男少女》，《命中注定我爱你》，《玛丽外宿中》……额，他在下午匆匆赶了回来，拿回了一大袋子的东西，摆放在柜子上。
而，她却没有料想到，他竟然会搜集来这么多爱情电视剧的碟片。
记得，在飞机上，他醒过来时，偶尔问了她一句：“有什么喜欢做的事么？”
她掰了掰手指，冥思道，随口说了一句：“看电视剧。”
他接着又问了一句，“喜欢什么类的？”
“偶像爱情剧。”
额。
她那是随口瞎扯的，他却竟然当真了。
她淡淡地笑了笑，嘴角弯弯地勾起一角，伸手将碟片一一摆放好，然后选出一张来，放入放映机里，坐回了沙发前，遥控着屏幕。
花样男子。
她还记得，那一次，她坐在一旁，他却突然问了她一句：“喜欢这里面的角色么？”
她还记得，自己很赌气，随手指了个花泽类，便敷衍了他。
没想到，他还记得。
T市的冬天，仿佛比法国的要温暖的多。
长长的落地窗，被拉开浅蓝色的窗帘，金黄的光束没有丝毫的阻挡，而直剌剌地洒进了地板上，晕出一片暖暖的浅痕。
还有一小抹，直直地落在了灰色的沙发上，朵寂摊开身子，窝在沙发上，纤长的双腿恰巧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中，被紧紧地包裹着，十分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