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食物,有浓浓的色泽,如可可。
他都清楚。
用小匙子挖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入口,甜而不腻的滋味,挑逗着味蕾,刺激着,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其实,她喜欢这样的口感,更喜欢的,是他。
他买的,他设计的,他用心的,她统统都喜欢,不会拒绝。
关掉大厅里的灯,左小安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走至二楼,脚步却不听使唤的停了下来。
她,好想好想,去看看他,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长长的廊道,一条蜿蜒的LED灯带,发出朦胧的色泽,勾引着她,一步步靠近。
门,竟然微敞着。
她推开门,坚定的走下第一步,却在房间里,看不见他的身影。
房间里,整洁,干净,几乎一尘不染,所有的摆设,铁艺,设计,都有条不紊,稳重如他。
他在哪儿?
她转身,走向阳台,墨蓝色的窗帘,随着夜风,轻轻的摇曳生姿。
推开微阖的落地窗,夜晚的凉风,一瞬间,钻了进来,迎向她,将她垂散在肩头的墨发,统统的吹乱。
外面,黑色的茶艺桌椅,空无一人,狂风,渐渐大作,卷起了一些沙砾颗粒。
要下雨了吗?
天际,一片漆黑,黑压压的一片片云朵,不断的随之翻滚着,摇晃着。
好冷,缩进房间里,伸手关上了窗户,将把手锁上,拉上窗帘,左小安转身,却对上了那双幽蓝色的邪魅深眸。
他在。
她顿住了脚步,僵直在了原地。
不远处,一身墨蓝色浴袍的挺拔身影,正静静的站在房间的另一边,微合的浴袍,露出了滴水的蜜色胸膛,一头碎发,染上了墨色,晶莹的水珠汇聚在他的发尾。
成熟之中,透露着一抹性感的慵懒。
左小安抓紧了衣角,看着他一步步向她走来,不知所措。
明明是想好了很多很多的话,明明是想要敞开来,一五一十的和他讲清楚,她讨厌他不理她,她讨厌他无视她,她讨厌他将她当做透明的空气。
但。
她看着左兮蕲一步步走近,一边将洁白色的浴巾,随手擦着湿润的碎发,妖孽般俊美的脸庞,如此俊帅。
他,真的很漂亮,比女人还要美。
玫瑰色的薄唇,似花瓣一般,邪魅,无暇。
当左小安回过神来,却蓦地,愣住了,抬眸,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高大身影,“我……我是来……”来求和的。她是来求和的。
她想说,却被那深邃的眸光,凌厉的划过,如刀刻般,冷冽,噤了声。
“很晚了。”左兮蕲淡漠的走开,绕过床尾,走至一旁的床边,坐下,只留给左小安一道冷冷的背影。
他,在拒绝她,在暗示她,离开。
她有多想留下,想钻进他温暖的被窝里,闻着他的呼吸,然后入睡。
不可以了。
十年,她不再是过去那个瘦小的女孩,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用去计较。
她已经成年了,长大了,再也没有借口,和他,睡在一起,粘着他。
“晚安,爹地。”她挥挥手,失落的,转身,走出这间房间,走上三楼,回到了自己的被窝里,也许,睡着了,就不用再去想起。
缩进了被窝。
闭上了眼睛,却满是漆黑。她讨厌这样的黑暗,将软软的毛毯卷起,包裹着身子,从床榻上,走下来,一步,一步,靠近落地窗边的香蕉沙发上。
黄色的沙发,是香蕉的模样,有大大的眼睛,摸着,触感十分的柔软舒适。
身子,嵌进沙发的缝隙里。
她伸手,将窗帘扯开一条口子,往窗外看去,视线里,一片漆黑。
好浓郁的深邃。
天色,正在悄然的变化着。
眼皮沉沉的耷拉下来,像有千斤顶一般,沉颓得无法撑开来。
“啪。”
一声巨响,穿透厚厚的落地窗,在她的耳畔边,清晰的震撼着。
左小安迷蒙的张开双眼,一双迷离的水眸渐渐的变得清晰,漆黑的瞳仁上,滑过一道道闪电,银色的惨白,格外的触目惊心。
打雷了?!
她蓦地,惊醒,眼眸睁得硕大,红晕的脸颊,渐渐的,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轰隆隆。
雷声一串,接着一串,似虎豹的怒吼,似MONSTER的咆哮,空洞的眼眸,失焦的盯着窗外,惨白划过的银色痕迹。
纤细的手,用力的,捂住了耳朵,脑袋里,像闯进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片段,夹杂着血腥污浊的画面,刹车声,淅沥的雨声,咆哮的雷声,女人嘶哑的尖叫声,男人动拳的粗狠声。
好乱。
好乱。
她一把扯开了身上的毯子,脚步踉跄,大步的跑到门前,打开门,发疯了似的,往楼下跑去。
她要找爹地,她要他,她害怕。
目光空洞。
一头墨色的长发,闲散开来,随着奔跑的纤细身影,随风,轻轻的飘散,似脱线的风筝。
扣扣扣。
敲门声,用力的响着,左小安无助的扒在冰冷的黑色烤漆门上,纤细的指用力的扣着门,指甲破裂的地方,缝合的血迹再次迸发而出。
“开门,开门。”
她怯怯的缩成了一团,长长的墨发,散落在裸露的香肩上,贴上冷汗涔涔的瓜子脸,黏着细细的汗珠,滴落在发尾。
蓦地。
握成拳的纤手,正要敲上门,却被包进了一只温暖的大掌中,门,渐渐的,开启,变得很大,很大。
“怎么?”温润的嗓音,低沉,带着磁性,在她的头顶响起。
她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不怕。”
她感觉自己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里,熟悉的淡淡味道,沁入她小巧的鼻翼间,纤细的手,用力的,环抱住那精瘦的腰身。
纤细的背上,有一只温暖的大掌,在轻柔的拍着,安抚着她慌乱的心跳。
是他。
她最爱的他。
“爹地。”她抬起头,却发觉看不清他的俊脸,只觉得脸上一片冰凉,似蒙上了一层湿润的雾气,挡住了她的清明。
她被他拦腰抱起,动作温柔,躲进他的肩胛里,贴着他温暖的肌肤,呼吸着近在咫尺的熟悉体味。
他,终究没有拒绝她。
左兮蕲抱着她,踢上门,转身,大步朝墨蓝色的床榻走去,停下脚步,弯下腰,将她放在床榻上。
“不要。”左小安扣住环在他脖子上的双手,指尖深深的嵌进手心里,他又要推开她了吗?又要甩开她吗?
“我不走。”左兮蕲弯腰,坐在床边,修长白皙的手,轻轻的将她额间的碎发,薄唇边,噙着浅笑。
左小安,安静的放下手,看着他,细心的用纸巾擦她的脚踝,她喜欢听他的琐碎。
尽管简短。
“以后,记得穿鞋子。”
“恩。”
“不要总是跑得太急。”
“恩。”
“怕,就打我电话。”
“恩。”
她喜欢他这样的唠唠叨叨,专属于她,他从来都是惜字如金,言简意赅,他的下属们,媒体们,都这样认为。
她看过杂志上,那些花花绿绿的花边新闻,抑或是财经类的,冷魅,行事果断,商场上的猎豹,各式各样的描述。
但,那都是对别人。
哈。
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琐碎,他的皱眉,他的责备。
都是,因为,她对于他,是特别的。
对不对?
“爹地,我可以睡在这儿吗?”她怯怯的睁大了水眸,对上那双墨蓝色的深眸,“打雷了。”
纤细的手指,指了指窗外,即使隔着厚厚的密实窗帘,惊悚的闪电,轰隆的雷声,依旧穿过层层,闯进了耳膜中。
眼眸,有些失焦。
一双水眸里,清漾如天然去雕饰,里面的害怕,尽数被收进那双墨绿色的瞳仁里,左兮蕲淡淡的扯起了薄唇,露出一抹弧度优美的笑。
他的世界里,除了黯黑,肃穆,严谨,责任,继承,只剩下空白的灰色。
而,她就像是一盒五彩的颜料,将色彩绚烂,抹去了他的灰色,添增了几分璀璨的跳跃。
她怕黑,怕闪电,怕打雷,怕刮风下雨的天气。
他都记得。
那年夏天,他只是出席一个孤儿院的剪彩活动,必要的商业活动,对集团的名誉声望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而,当他在拥挤的谄媚的人群中,正准备大步上车离开时,一颗小小的脑袋从古老的大槐树下钻出。
只那一眼,他莫名的,便朝她走近。
直到带她回到了别墅,在所有人看来,都十分的浮夸。
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内。
一晃,十年。
“安心睡吧。”他站起身,往左边走入洗手间内,从一旁的面巾柜子中,取出一块干净的白色方巾,湿润后,揉搓干净。
推开门,走到床边,却发觉,那纤细的身影,已经颓颓的闭上了眼眸,似是睡着了。
他俯下身,用手摺起方巾的一角,单手撑住床的一侧,一点点,将她泪湿的双颊洁净。
她也许不知道,她的泪水,对他而言,是最难以承受的不安。
指腹,不由自主,轻轻拂过那剔透光滑若婴儿般的肌肤,薄唇轻启,声音,淡入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