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星宇呆若木鸡一般站在原地,接着便听到‘怦……’的一声传来……
夜黑得如一块巨大的砚台,几颗寥落的星星孤寂的挂着,像失去了亲人的孩子一般,显得格外冷清而可怜。
凌楚妤抱着双肩站在窗前,看着那一点一点沉下的月色,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倪星宇抓起她的手放在她心口上的那一瞬间,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那种呼之欲出的欲望。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得到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的青睐,他有着亿万的身价,有着令所有女人都为之动容的长相,而且他对她可以温暖如玉,柔情似水,甚至为了她不惜纡尊降贵陪他坐火车,帮她排队买早餐。
他为她做每一件事从来不会告诉她,事后也不会问她喜不喜欢,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其自然,自然到她接受得是这般的理所当然。直到此刻,凌楚妤才发现自己原来也这会这样自私,这样贪婪,明明知道自己什么也给不起,什么也还不了,却还平白无故的接受他的好。
不多时,凌楚妤便将投在黑暗之中的视线收回,然后闭上眼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须臾之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就是一只驼鸟,一碰到问题就把头埋进沙子里,可是除了逃避她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就像当年离开B市一样,无法解决就只有不去面对。
大厅里一片漆黑,屋子里安静得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凌楚妤小心的迈着每一步,经过倪星宇房间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顿了几秒钟,但终于还是向门口走去。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就在凌楚妤刚要去拉开门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回眸之时,但见倪星宇穿着睡袍两手环着胸,坐在厅堂的沙发上,他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对她这样的举动并不意外。其实从凌楚妤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她会做这样的选择,只是刚才她在他房门前的停留倒让他有些意外,甚至有点喜不自胜。
第二次被抓了个现形,凌楚妤更是无地自容,但是这次她没有想要解释,而是十分淡然的回答道:“离开。”
“为什么?”倪星宇站起身来,近到凌楚妤的面前,眼睛里有些受伤的看着她:“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还是因为先前的事情。”
“没有。”凌楚妤两手紧捏着行李包,低垂着双眉,不敢看他的表情,她能够想象得到此刻的他正用怎样的目光在看着自己,也明白她这样的忘恩负义会让他怎样的伤心,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既然没有,那为什么要离开?”倪星宇逼问道。
知道这个时候再逃避已经不可能,凌楚妤于是长吸了一口气,十分镇定的对上倪星宇:“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好到我承受不了。”
倪星宇愤然一笑:“这就是你的理由?”
“比我年轻的,比我漂亮的,比我学历高的,比我干净的,比我好十倍,百倍,千倍的女人,只要你想,凭借你的条件挥手即来,你又何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这根本不值得的。”凌楚妤轻轻的笑着,但笑容却极为勉强。
“我只知道凌楚妤只有一个。”倪星宇的目光和声音异常的坚定。
“是的,凌楚妤只有一个,但是她不适合你,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无以为报,若是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哪怕是要我的命,最后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正适合你,值得你去爱的人。”凌楚妤一口气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完,继而伸手去拉门。
倪星宇抢先一步将她的手按住:“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什么适合自己,我认定的东西,哪怕这一生都得不到,但绝对不会改变。”
凌楚妤执拗的拉着门把,有些生气的回答道:“我说了,你要的我给不了,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呢?”
“你不是给不了,而是你不想,楚妤,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次呢?”倪星宇缓缓的弯下身子,伸出手轻轻的摸上她的脸:“这么多年,你有问过自己需要什么吗?你从来都只在为别人着想,为别人付出,在学校里,为了晏昱,你可以不顾形象,背地里找那些污辱她,嘲笑她的女生理论,替她出头,为了弟弟你愿意委身嫁给尹默林,独自承受着那么多不堪的凌辱,甚至……”倪星宇想说却还是没有敢说出来,想当年为了让江水青免受皮肉之苦她竟然甘愿献出自己的第一次。
听到这些,凌楚妤猛的抬起脸,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为晏昱找那些女生算账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是怎么知道的?她以为他只是简单的知道她和尹默林的一些纠葛,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连她在大学里面的事情都调查的一清二楚,那还有多少是他所不知道的?
“我不是有意去调查你,只是希望能更多的了解你,关心你。”倪星宇再次将凌楚妤的手拿起,放到她心的位置:“你应该问问它,它到底想要一种怎样的生活,为什么你一定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你用四年的时间把自己变得冷漠,变得孤立,可是你终究学不会自私,所以你每天都在为别人而活着。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不是你那么点微薄的力量可以改变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帮助晏昱,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被人讥讽,被人嘲笑,你委屈自己嫁给尹默林,但是最后捍卫的东西依然没有留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学着让自己快乐一点,轻松一点,对自己好一点呢,其实你根本没那么坚强。”
倪星宇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将凌楚妤的点滴用一段并不长的话概括得清清楚楚。
“够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让我出去。”听完倪星宇这番解说,凌楚妤的面色立刻变得阴沉而扭曲,心底最深处的东西被这样毫不留情解剖在面前,她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是的,她是太自不量力了,她以为有她护着,有她在背地里帮着,那些八卦的女生就会放弃对晏昱的奚落和嘲讽,她以为只要顺了尹默林的心,做好所有的事情,他就会放过弟弟,可是她错了,她什么也改变不了,反而把自己弄到筋疲力尽,伤得体无完肤,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是错的,可是此刻经倪星宇这么一提醒,她却发现她错的离谱,然而残存的自尊却不允许她低头,她不想自己就这么像一个透明人被他当戏一样看着。
倪星宇全身又是一阵剧颤,原本他只是希望她能放下心里包袱,却忘记了她的敏感和脆弱,见她满脸都是痛楚,他的心也跟着沉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些。”“让我出去。”凌楚妤根本不理会他的解说,此刻她的脑子已经完全乱了,胸腔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要窒息一般。
“不让,我不会放你走的。”倪星宇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也没有再多解释,他明白刚才他的一席话已经触到了她的逆鳞,他再说她也听不进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你只是想要一******,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凌楚妤抬起眼睛,幽邃的目光直逼倪星宇的双眸。
“可是我想要的是你的心。”倪星宇没有回避她的视线,这次他直接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凌楚妤蓦然一笑,笑得无比凄楚:“难道你不知道像我这种人是没有心的吗?”
“如果没有,那为什么你刚才经过我房门前会停留,你敢说只是因为感恩吗?”倪星宇将凌楚妤用力一拉,与自己的身体紧贴在一起,眼睛盯着她满是怒意的脸。
“难道除了感恩还会有别的吗?”凌楚妤别过脸去,不敢看倪星宇的眼睛,继而冷冷的回答道:“是你自己太敏感了。”
“那好,就算是我自作多情,如果你确定你没有心,如果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觉,那你就留下来,你敢不敢?”倪星宇的深眸里闪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
“你不用激将我,你应该知道我和你一样,决定要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你还是放我离开吧。”凌楚妤说着便将倪星宇夹在她胳膊上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离,然而当她刚要成功的时候,他的五指就会卷土重来,一来二往,凌楚妤烦了,于是闭了闭眼睛说道:“就算今天晚上你不放我走,明天,后天,十天,一个月……,你能一直这样看着我吗?”
倪星宇愣愣的看着她,她的眼神依然是那样的倔强,傲得不可一世,可是这种表情的背后是一张怎样受伤的脸,他比谁都清楚,她是用最后的尊严在和他作着抗争,他也明白在这种事情上他从来就说服不了她,他永远不是她的对手,可是他却放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