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陆冰语走近她,扶住她的手,早知道这件事会伤到小姐,却没想到小姐会心痛到难以掩饰的地步。宸王在小姐心目中的地步竟比她想像得还要重!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的声音多了一丝哽咽。
“就在宸王出了碧落轩,去音雨楼的时候,青衣说,宸王去音雨楼时,一身酒气,心情很不好,就对她……青衣她自觉没有脸面见小姐,当场就拔剑自刎,是我阻止了她。”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很生气,将青衣狠狠地数落了一顿。丈夫和自己信任的属下发生关系,这双重的背叛对小姐无疑是重大的打击!
青衣也是个倔丫头,当场就拿起剑往自己的脖子抹去,要不是她动作快,青衣早就香消玉殒了。
这种事姑娘家本来就处于弱势,何况对手还是喝了酒又是武功高强的慕容羿宸,青衣就是反抗也无济于事。这事说到底,她也是个受害者,陆冰语也不忍心再苛责她。
沈然闭上眼睛,将即将喷涌而出的眼泪挤回去。
慕容羿宸,他居然碰了青衣!
拳头紧紧地握着,因太过用力而泛白,指甲陷入自己的掌心,生生地掐出血来,却恍若未知。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呵呵,好讽刺,她曾经真的以为童话存在。
是谁曾在盈盈月下,低眉耳语,许诺今生不离不弃,是谁曾为她画眉绾发,只愿执手到老?
这就是他的承诺吗?缱绻缠绵的画面一幅幅涌来,曾经的生死相许,患难与共,曾经温柔似水,彼此之间的倾心相信,似乎已恍若隔世,一切一切变成了讽刺的嘲笑。
这一刻,沈然知道,她和慕容羿宸真的完了。
爱情的位置只容得下两个人,三个人就太挤了,何况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并不只仅于此。或许真的是她太强求了吧?强求不属于自己的爱情,注定惨淡收场。
明天,就是明天吧,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
她拿起慕容羿宸送过来的嫁衣,明天她就要穿上这身嫁衣,嫁去将军府了,嫁衣很美很华丽的,看得出精心巧制而成,为他人做嫁衣,慕容羿宸还真是做得尽心尽力啊。就这么迫不急待想摆脱她吗?
沈然紧紧地攥着嫁衣的一角,可惜不是为心上人所披的嫁衣再美又能如何?一滴泪从如玉的脸庞上滑落下来,滴落在嫁衣上,瞬间在红色的布料上散开来。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为他流泪!
这里已经没有值得她留下的原因。唯一的牵挂,沈瑶妈妈,她相信轩王会让她幸福的,毕竟这种绝世好男人已经是稀有品种了,只有她幸福,她就安心了。
元熙十一年4月25日,这个注定有纪念意义的一天。
这一天,龙陵的天塌了!
龙陵皇帝病危,但这个消息却被人压了下来,全朝一片平静,该干嘛的干嘛。
皇帝宫殿中,死一般的沉寂,殿中两席帐幔垂落,隔着塌上之人,帐中之人面色苍黄憔悴,似一片枯残之叶,即将飘零。所谓风烛残年,形容的便是如此了。
似乎过了很久,天始终阴沉沉,风很大,弥漫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息,沉重压抑在人们的心上。
慕容羿宸看着已经年迈的父亲,忽然感慨万千,岁月不饶人,苍白果真是十分公平,一代明主,昔日如雄鹰般傲视天下,咤叱天下的慕容傲逃脱不了岁月消蚀,日渐花白的头发,深刻的皱纹,无一不在显露着他的苍老。
“柔儿……”纱帐中传来一道枯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
慕容羿宸冰冷的面容上有了一丝动容,寒眸中有了些许的暖意。
皇帝眼睛微眯着,看了半天才认出是他,喃喃念道:“宸儿,怎……怎么是你?小恩子……”
“不用叫,他已经被我打发出去了。”慕容羿宸的眼中再次恢复原先的冷意,他今天来不是续父子情。
皇帝一怔,勉强撑着床沿坐起身子,自己坐了起来,眸光之中恢复了往日几许凌厉,颇有回光返照之意,他的手有些枯槁,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药气。
“宸儿,父皇知道自己已是命不久矣,死前,朕只有一个心愿。”以往锐利的眸中竟有着一丝恳求之色。
“你说。”将死之人的心愿,他还是愿意帮的。
“朕想再见柔儿一面。”临死他只是想见见心爱之人,希望能看她最后一眼,这个要求不过份吧。他这一辈子没后悔过什么,唯一后悔的就是听信谗言,让他和柔儿错过了一生。
即便是尊贵哪皇帝,心中也会有永远愈合不了的伤痛,也会有他的遗憾懊悔,此时此刻的慕容傲,与寻常的苦情男子并无两样。
“不可以。”慕容羿宸断然地拒绝,他已经毁了他娘亲的一生,他还想怎么样?
“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朕。”皇帝长叹一声,眸中染上一丝黯然,自床头暗格之内取出一道圣旨,“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朕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待柔儿百年之后,将她入敛皇陵,伴朕身侧。”生不可同寝,惟愿死可同穴!他可以宠很多女人,或为政治需要,或为其美貌所惑,但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只有丁筱柔一人而已。男人总是可以轻易将爱和性分开。
“生都不可以在一起,死在一起,你以为我娘会希罕吗?”他这是在忏悔吗?事情都已经做了,忏悔有何用,何况他的娘亲已经听不到了。
“柔儿自小眼中便只有朕,她对朕的情意岂是你这个做儿子能了解,你非柔儿,怎知柔儿不愿与朕合葬?”柔儿虽然已经痴傻,但已经刻入骨髓里的爱恋却没有抹去,她对他却总是极为特殊的,甚至比对她的亲生儿子还要好,他知道,她对他的爱没有变。
不想承认皇帝的话说的很对,慕容羿宸冷哼一声,冷笑:“皇上,这龙行宫已是在我的掌握之中,以你现在的状况,本王想夺传位圣旨轻而易举,你以为你有资本跟我谈条件吗?”有时候,他也是挺吃味的,他伴在丁筱柔身边的时候明明比慕容傲多,可是丁筱柔却整天心心念念她的‘叔叔’,真是让他气也气不得,骂也骂不得。
“儿子,难道你不想知道朕把皇位传给了谁?就算你能把圣旨夺去,传国玉玺呢?你就不想要了?”皇帝笃定地说道,姜还是老得辣。
一阵狂风吹开了殿中的长窗,黄色的纱帐被吹得四处狂舞,纠缠在了一起。摆放在窗边的翠竹被灌进来的风吹得摇摇晃晃的,一些较小的盆栽更被吹得东倒西歪,隐隐有雷声响起,隔绝在窗外,天色愈发的阴暗了,气氛更是压抑!
慕容羿宸久久不语,拿过皇帝手上的圣旨,平淡地说道:“好,如果我娘答应的话,我不反对。”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丁筱柔如今不过是三岁小儿的心智,如何会有自己的主张?
打开圣旨,鹰眸快速地将圣旨浏览了一遍,果然是传位诏书,而且落款处的玉玺已经盖好。
突然慕容羿宸平静无澜地眼眸动了一下,他失神地念道:“传位于……五子,慕容……羿宸。”
这该死的皇帝,明明已经下好圣旨,却还要摆他一道,当真是狡滑至极。
“你……”慕容羿宸有些震惊,皇帝怎么会把皇位传给他?自他有记忆开始,在外人看来,皇帝虽然待他极好,但只有他知道,皇帝给他的宠信,那么严厉地教他武功只是为了让他更好了辅助太子,若不是太子自己不争气,一死呜呼了,他岂会为他正名?
“朕一直知道对朕不满,埋怨朕负了你娘,也埋怨朕逼你习武,你以为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皇帝轻笑道,带着一丝落寞。
“难道不是?我明明听到你亲口对父王说的,你说,你要把我培养成太子最好的得力助手,哪怕是杀人工具。”同是亲生儿子,一个从小便是万人尊崇的太子,一个却要活在暗处充当工具,这种话听到耳里,叫他怎能不恨,不怒,不气?他当时只有六岁啊!也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一直疼他,爱他的父王并不是他的亲父,而是他的叔叔。
“原来你听到了,”皇帝自嘲一笑,似乎在追忆过往,“那日,朕突然来了兴致,没通知轩弟,便去了王府,不料却在那里见到了原以为这一辈子不会再见到的人,轩弟救了你们,却瞒了我六年,听着你叫他父王,你可知朕是什么感受?才会口不择言说出那种话,却没料到被你偷听了去,让你误会了这么久。”
误会?只是误会吗?一个误会,让他怨恨了这么久。当初他听了那些话本就伤心至极,谁知,皇帝出现后,皇贵妃就派人暗中掳走丁筱柔,等慕容轩找到丁筱柔的时候,人已如现在这般模样痴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