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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无矢

打定主意留下来和魔童“培养感情”的修罗,在一个星期内每天三顿每顿一头黄金烧烤的诱惑之下,魔童总算在戒备的心理暗示下放弃了毫无意义的暴力对抗,在大快朵颐之际和修罗之间的距离也悄悄拉近了些。当然,经过第一次的惊吓,想要他暂时彻底放下戒备是不可能的了。

修罗要走的是动之以情的软政策,他知道魔童只怕在鬼雾林呆的时间不短,也沾染上了些许兽性,行为非魔族所有;再者其又不能言语,“依依呀呀”的不知所云。将来自己身边总不能跟着这样一位让人咬崩大门牙身为魔心为兽的怪物吧?

所以,修罗第一步要走的,就是将魔童的魔兽般的行为修正过来,教他学习魔界通用语,让他远离茹毛饮血。后者倒还好办,顿顿给他吃烤熟肉就行,倒是他想必也对那些充斥着难闻酸腐血腥味和难以消化的魔兽尸体反胃。

重点在于让他学习说话。所幸,这也只是时间问题,修罗最不缺时间,但有点缺耐性,所以嗜魔洞另一侧的六足黄金鳄倒了血霉,常常被修罗拳打脚踢无法还手,修罗自然不可能动用火元素力量一挥灭了这个活靶子。皮糙肉厚抗打磨能力强的六足鳄有苦只能往肚里吞,有泪也只能往心里流。当然,六足鳄的遭遇在鬼雾林里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其他一些低阶魔兽就直接被修罗一拳一个,送到它们始祖魔虫那儿去了。

日子一天天一年年飞快流逝,如同在养猪仔的修罗在三年后的一天终于松了口气,毕竟魔童年纪还小,对新生事物的接受也很快,尽管他对修罗在心里有种排斥感,但似乎他心里也明白,他不属于这个地方,相比起鬼雾林那些面目可憎四体着地行走的魔兽,修罗和他更为相似。

魔童不知自己年岁,修罗也无法通过“摸骨”来判断,毕竟红月一族和其他魔族相比就有极大的特殊性。不过,魔童三年以来的体格成长说明他尽管特别,但仍和其他魔族的成长路线大致相仿,也就有了修罗估摸的十二岁年龄。同时,魔童也有了他识字以来第一个名字。

无矢。

十二岁,很年轻啊,没经历过世界的险恶,却已经有了对陌生事物的警惕和防备,这使得修罗一直忍着,等待一个机会。

小木屋里,修罗看着左手食指上黑色愈发浓郁,几乎已经要替换原有的深紫色,心情没有多大的起伏。在他看来,与其耗费三年时间没日没夜地修炼冥想,还不如和一个同级别的高手实实在在来上一场生死不论的战斗痛快,也许战斗过后,那一丝紫色就算再怎么顽强,也抵御不了黑色霸道的入侵。

只是,他当初没得选择。

“无矢。”修罗在木屋内喊了一声,却没听到外面的回应。修罗一愣,照他想来,无矢现在应该已经打猎回来了,和往常一样,却不知今次为何晚到了?

修罗狐疑地走出木屋,外面没看见一个影子,只有几十块两米长宽密密麻麻写满了魔界文字的木板在一旁直立地插入地面,已经十几块方方正正摆在地上的薄薄的乌刚石板——这些原本都有一米多厚的乌刚石板在无矢每日的苦功之下,剩余的就只能成为闷热的白日里很好用的扇子了。

“跑哪儿了?”修罗懒得亲自跑去找,念力瞬间冲出木屋,覆盖了方圆九十公里的地域。

嗜魔洞影响范围边缘,其方圆千米的某一处,站着一名下穿独角鱼鳞裙上身****留着黑色齐耳长发的少年,从其****精悍的上身可以看出,这具身体中蕴含着的是与其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外形截然相反的可怕爆发力。

“三年前你差点要了我的命,这笔账我记下了,你是死物,我杀不了你,那你只能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少年眼中精芒一闪而逝,嘴角翘起露出森白的牙齿:“臣服我!”

少年说完,猛地冲向前方——嗜魔洞禁魔区!

“胡闹!”修罗一瞪眼,一股煞气迸发而出。只见一道黑影倏地冲出木屋,消失不见,只剩得满屋飞沙飞草,以及被焚成灰烬而来不及将火势蔓延的两侧门框。

无矢在木屋正东方三里外,也是嗜魔洞中心东南方,这点距离对修罗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的工夫。只是他到达的时候,却见无矢已经进入禁魔区一百五十米,正在与嗜魔洞那股对原力强大的吸引力作斗争。

修罗停在一棵树下,心忖要给无矢一个教训,等他扛不住了再去救,只要无矢尝到苦头了,以后就不会再有和嗜魔洞正面对抗这种荒唐的念头了。

无矢在几日之前就有些突兀地询问了关于嗜魔洞的情况,而且脸上完全是一股愤恨的表情,似乎和嗜魔洞有深仇大恨一般。当时修罗就问他跟嗜魔洞能有什么仇?嗜魔洞对谁不是如此,凭什么就要求它对他特别些?就好似那血阳和血月,是不是血阳的高温把你热晕了,血月的寒让你受冻了,你就恨上血阳血月,以后要和它们拼命了?无矢当时倒是不再言语,不过随后说的话让修罗气了个半死。

“有道理,以后我出了这该死的鬼雾林,它们要还不收敛,我就把它们给踢下来!”

修罗倒是不会想到他当时对无矢的警告被当作了耳边风,当下却是要看着无矢出丑的,自然,要拿捏好分寸,不能让他的原库再被毁成当初那番模样了,当初修复倒是不太难,眼下已经有些年岁了,要再出现那种状况就麻烦了。

正想着的当头,修罗眼前的无矢动了。

嗜魔洞的可怕在于,它吸食在它禁魔区一切生物的原力的同时,还连带着抽取体力,使得生物移动困难,这还是生物在与它静止对抗时的情况。若是想着利用原力催动身体,那主意就打错了,而且大错特错,因为那样,原力将被吸食得更快!

所以说,对抗嗜魔洞的唯一可行之路,就是强大自身的体魄,在体力被吸食完之前离开禁魔区。当然,若是修炼级别高于嗜魔洞的级别,情况就要简单多了,一般来说,直接催动原力任其吸食,也能在流逝完之前离开禁魔区,这里就完全可以撇开体魄而不谈了,因为自身级别和体强大与否的关系并非是成正比的。

比如无矢,他仅仅是魔兵三品顶峰,还没到魔将级别,完全不够三级嗜魔洞一吸。但他体力强大,也算是他能拿得出手的资本了。

尽管如此,无矢目前对着面前的boss也还是有点挥之不去的阴影,那是自信难以冲走的东西。不过,破釜沉舟也正是无矢现在要做的,否则那阴影将跟随他一辈子,压得他翻不过身喘不过气来。

这一切在无矢想来理所当然,只是其中的难度却让他的小心跳慢了半拍。

小步子艰难地走着,比平时正常的走路还要慢一小半,就好像身处泥泞步履艰难一般的状况,可偏生这番还是禁魔的。无矢算计着,估摸这个样子走不了一百米自己就能被吸得差不多成肉干了。只是他当下除了埋怨自己鲁莽了些,全然没有悔恨,总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不是?

修罗一边幸灾乐祸一边淡淡心忧地看着艰难的无矢,总觉得自己应该出手,却又不知为何不愿出手,那边无矢腰部以上已经全是淌下的汗,仿佛刚才溺过水一样,极限将近,却又仿佛能爆发出更多的力量。

也许修罗自己都没发现,看着无矢挥汗如雨的样子,他竟会有为他感到不甘心的心思——你个兔崽子倒是再加把劲啊!

仿佛有意印证修罗此时纠结心态一般,无矢低吼一声,左手食指那枚鲜红色的魔戒闪过幽深光芒,全身魔文闪现,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各关节和不活动部位的骨化,全身上下的皮肤都覆盖了一层金属光泽,而最瞩目的是他额上那依然如前的一盘红月,仿佛向这片大地昭示着他无矢的降临!

魔戒中日积月累的能量只能维持一次魔化,而这一次魔化,对无矢来说,已经足够了!

原本没打算魔化而全凭本体力量的无矢,在这一刻已然没了丝毫顾忌,撒开丫子将嗜魔洞抛在身后,不管他刚刚完成的魔化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义无反顾!

什么教条,什么魔界铁律,什么不可逾越的阶别障碍,什么所谓的大错特错,在这一刻,无矢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将其击得粉碎!

修罗面色平静地看着无矢以他先前不懂的拼搏姿态朝向禁魔区外冲出,心中有些欣慰,又有些失落,就好像他捉住了一只雏鸟,想把它养成猎鹰,却突然发现,这只猎鹰在以一种耀眼的姿态宣布它搏击长空永不退却自由翱翔的雄心!

而无矢,就是那只雄鹰!

什么暗夜契约?自己也许永远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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