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急急,万急急,请铁正兄速赴援!维卿拜上!”
当唐景崧向瑞芳的郁笑城发来求救电报的时候,郁笑城看到那电报上的字样,不由哈哈大笑,他怎能不笑?因为按照真实历史记载,唐景崧在逃到沪尾之后便急电邱逢甲请求他赴援,但历史上的那个邱逢甲却是毫不理会,领了全军的饷银,也来了个一走了之,逃回大陆,而现在由于自己的穿越,历史已经被生生地改变,唐景崧只能将是求援电报发到他手上。
郁笑城将那电报交予一旁的邱逢甲手中,恶作剧地笑道:“仙根,你看这电报可是抚台大人的?”
邱逢甲狐疑地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便道:“是抚台大人的,唐大人字维卿,所以后面留款是‘维卿拜上’字样!”说着,将电报递回给他,斜着头想了一阵子,却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郁笑城暗笑,那还用你说吗?让你过目一下就是让你知道,历史上这封电报本来是写给你的,现在写给了我,也让你感受一下历史改变的趣味!如果不是我的穿越,恐怕你的人生污点便沿着历史轨迹一路前行放大,最后遭到世人唾弃了。
“外面的基隆绅民都快把大门踩踏了,就要求见铁正你一面啊!”邱逢甲在递回电报的同时,忍不住道,“铁正兄,你是不是该出面见见他们?稳定一下人心?现在倭寇气势汹汹,声势涛天,从台北到基隆,已然秩序失控,人心大乱,再不收拾局面,恐怕……”
郁笑城闭上眼睛略一沉思,道:“他们我可以见,但绝不是几个士绅,我要见到的是所有人,所有从基隆,甚至是从台北逃难过来的人!”他顿了一顿,眼睛比刀光还要锐利,一字一字道,“我所要保护的不是几个人,几十个人,甚至是几百个人,而是千百万台湾人——他们是我们的骨肉同胞,是我们筋血相连的兄弟姐妹!”
他的声音突然抬了八度,对一旁的副官长李东雷大声道:“给我在镇上最大的空地准备一个万人集会,镇上所有的人都要来参加,我要吹响台湾历史上最响亮也最昂扬的战斗号角!我要让他们知道,只要红标军在,哪怕只剩下一个人,都将为我们中华神圣之领土——台湾自强不息,奋斗不止。”
“是,首领!”一听到年轻的首领又要做激情四射的万人演说,李东雷便不由激动地身体微微颤抖,他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便疾步转身离去发布命令。
一旁的近卫队长李忠义却苦着脸,因为如果首领在万人面前做演讲,那将意味着近卫兵的保卫工作量和难度将是爆炸式地几何级增长,因为他并不敢保证台下听演讲的人群中就一定不存在倭寇的奸细与特务,就一定不会对首领有不利举动发生。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郁笑城撇了一眼苦瓜脸的李忠义,似笑非笑道,“我的安全以及万人演说的成败全都系在你的身上了,我只有一条命令,维持好秩序,圆圆满满地保证演说顺利进行!忠义,你不是一直很想领兵打仗吗?此次演说完毕,我便许你的愿,放你出去,创功立业,大展鸿图!”
李忠义听到郁笑城这话,不由呆了一呆,眼眶立刻湿润了,他“啪嗒”一声便双脚后跟碰在了一起,标标准准地敬了一个红标军军礼,哽咽道:“报告首领,忠义不想离开首领,愿意永远都做首领的最贴身卫士,忠义愿意永远留在首领身边,保卫首领安全!”
“糊涂!好男儿志在四方,壮年不出图仕更待何时?”郁笑城沉下脸来,喝斥道,“如果不能在战场上一刀一枪创立功业,成就威名,难道你还想将来一把胡子都做我的贴身卫兵吗?那是年轻人的活,红标军更需要你这样的老人在前方杀敌陷阵,我只有一个要求,将来上得战场,哪怕是死,都绝不要丢我郁笑城的人!”
李忠义听到这话,已然激动得浑身颤抖,血液沸腾,热泪盈眶,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他哽声道:“感谢首领训示,忠义谨遵教诲,忠义对首领之忠心,志矢不渝!绝不辜负首领厚望!”
郁笑城摆了摆手,低声道:“下去办事吧!”
站在门边的刘辅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景象,内心却有一种声音在沸反盈天:“师亮啊师亮,这不正是你苦苦寻找的充满睿智,充满激情,充满个人魅力与感染力的主公吗?你满腹经学,一身抱负,将近而立之年却不得其用,现在遇得主公却得到如此器重,得以大展鸿图!师亮啊师亮,你可千万要将所学所识都尽献于主公,助得主公龙腾四海,天下一家,自己也能青史留名,落得从龙功名!”
另一边的邱逢甲也不由微微动容,他突然在想,如果自己不是在瑞芳,不是跟随在这个年轻睿智的红标军首领身边,在逢日军登陆攻击台北,抚台大人内渡逃跑,全城一片大乱之际,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坚持抗战?而是也学着唐景崧模样也来个一走了之?
他感到手心里满是汗水,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意志十分坚定的人,当初马关条约传来时,他也十分激动愤怒,情绪高涨,但随着时间的推迟,时局的变化,物是人非,他原本的雄心壮志也在郁笑城强大而厚重的阴影下大大消磨了,红标军是如此的优秀,郁笑城是如此的年轻进取,令他都感自惭形秽,而现在红标军势头蒸蒸日上,各地英雄豪杰纷纷慕名前来投靠,自己在红标军中的地位却极为尴尬,名义上还是郁笑城的上司,是全台团练使,但却半分都无威严与权势,反倒看到一个又一个投靠红标军的人纷纷升官得以重用,如果再这么下去,他在红标军的地位与影响更是可能被边缘化,甚至根本就无法产生任何的影响力,什么台湾第一士绅都将成为笑话!
他在那一刻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大声告诉郁笑城,自己愿意放弃全台团练使之名,宁愿屈居下职,将此位拱手相让于他。
不过这个念头才刚刚在脑中一闪而过,他便不禁暗暗摇头,心中不由自嘲道:“我们的首领如何会看上这区区全台团练使之名?恐怕台湾民主国总统才能令他感到兴趣吧?”想到这里,他也不由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在心里再次重复一遍自己的自嘲。
是的,没错,是民主国的总统,只有民主国的总统才能令我们这个年轻的首领感到兴趣,也只有民主国的总统才配得上我们这个年轻的首领。
他在那一刻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很有用的,对于红标军,对于年轻的首领,还是非常非常有用!
既然唐景崧已经背叛了台湾民众,背叛了所有支持他的人,那别人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寻找另外一个得力之人取而代之,合情合理。
也许在那最恰当的地方,最恰当的时候,由自己振臂一呼,让年轻的首领坐实了民主国总统的实名,壮大红标军声势与威名,自己便可堂而皇之成为红标军首功之臣,成为在首领身边红人中最有影响力之人!
郁笑城自然不会知道邱逢甲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看到这个台湾第一士绅突然“噗哧”一声发出笑,也不禁感到莞尔,忍不住笑问道:“仙根兄想到什么有趣之事?也说来分享分享,让我也来笑笑!”
邱逢甲哪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半分?尴尬地摆了一下手,堆起笑容掩饰内心,道:“没有没有,我刚才只是在……在想首领如此年轻英俊,到时上得台上演说,却不知会迷倒台下多少女子?”
郁笑城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心中很不以为然,但另一个声音却也在脑中响着:“郁笑城你这个千年老处男可也别老是打打杀杀,争霸天下,也要开始风花雪月,谈情说爱,打情卖俏什么的,调济一下过盛的精力,这才有益身心健康,脸上不会长小痘痘!”
就在郁笑城胡思乱想之际,李东雷气喘吁吁地重又出现在他的身前时,只听这个副官长一边敬礼,一边大声道:“报告首领,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场地已经清整出来,所有绅民都已聚集在镇外的大校场上,敬候首领训示!”
郁笑城这才收拢心神,点了点头,向邱逢甲、刘辅臣与曾志强招呼道:“走,一起随我去,正逢国难之际,你们也该出去看看民众的心声与反映!”说着,轻轻地掸了掸早已一尘不染、笔挺整洁的军装,便率先大步而出,邱逢甲虽然名义上是他的顶头上司,但此时已无任何阶位倒错的不平情绪,相反急急地紧跟在他身后,生怕被落在后面。
曾志强也不甘示弱,虽然他摄于全台团练使之威不敢超越邱逢甲,却也不会落到刘辅臣的后面,虽然这次郁笑城令他做为枪械弹药粮草的装备供应方协助刘辅臣执行什么敌后游击战略,但他在内心中却一点儿没把这位狂生放在眼里,论到在红标军中谁贡献最大,他自认为除了林世明,他排第三,便无人能排第二,因此他也紧跟上前,快步走出。
刘辅臣却是最后一个走出,他娴散地伸了一个懒腰,悄悄地了一个哈欠,左顾右看,发现大堂内只剩自己时,这才悠闲地迈步跟上前去。
狂生毕竟是狂生,在他心中,想成为首领身边的最红的那个人,并不是整天紧紧跟在身边便能成,自己所要跟随的主公一定知道谁才是真正值得信任并能得以重用之人,而他坚信自己便是首领内心中所确认的那个最有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