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走的不是别人。
那是与我有血缘关系的爸爸。
即便他不要我,可那层血缘关系却无法否认,更何况他曾经有当过七年的好爸爸呢?
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甚至有些优柔寡断,又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曾经,在绑架这件事上,我有怨过他。可这怨很快就过去了,甚至于第二天睡了一觉醒来就忘了,只当是我和他之间以后再也不谈,如此罢了。可内心里,依旧是期盼着即便我不理他他不理我井水不犯河水,他过他的,我过我的,各不相干,但这并不包括他会死。
他那么厉害,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怎么会一夕之间就入狱而且自杀呢?
自杀,就意味着他默认,他认罪。
生无所恋。
他生前生后都不曾有与我半个交代!
在郁郁寡欢之中陡然升起几分懊恼与嫉妒!
我对他来说就是这么可有可无的!
甚至是他憎恨的污点!
在他心里,他一定觉得我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污点,同样也是萧昱最大的污点!
可惜,我这个污点,不管是他还是萧昱,这辈子,下下辈子都洗不掉了!
我现在不仅是萧昱的妻子,而且是他孙子的母亲!
爸爸,你就算再恨我,但你无否否认你孙子那皮肉是我给的,他的骨血流淌着我一半的血!
所以,你死不瞑目,永远都死不瞑目!
“林越,醒醒,你醒醒!”没有他预料中的崩溃与爆发,我几经变换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情绪的不断变化,让我身下的萧昱十分担忧,不断拍打着我的脸脸,试图将我唤醒。
他俊朗的容颜镌刻着两颗即便是担忧也无伤清华的墨色曜石,凝结在里头的精华是对我满满的满满的深情,那么的动人心魄,吸人精魂。
这张脸的闯入让我扭曲的情绪陡然间像是被最纯粹的力量给拉直,就如老僧点醒世人一般,蓦然开窍。
那些伤神,不满,嫉妒,憎恨,得意,嚣张的种种情绪,是那么的可笑。
我这种种情绪的变换,不管是换成哪一种,都是作茧自缚,费心劳神去记那人一辈子,或怀念,或眷恋,或不满……
何苦来?
何苦来。
何苦来!
他既未将我当女儿,而我一生最重要的人是萧昱而不是他,我何苦来要让离开这个世界的他影响我的情绪,且是一辈子呢?这不就是正好满足了他对我的恨?
眼见着身上之人那双漂亮的水眸从愤怒转为困惑,再到如今突然漾起两池笑意,连带着那两片朱唇都阳光明媚几分,浅笑释然,就好像是放下凡俗遁入空门之人一般,明明才过了几分钟,可为何萧昱却觉得他的丫头仿佛瞬间成熟了许多,那泪痕依旧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大彻大悟四字?
突然,那双盈盈呆滞的小眼睛突地两颗乌溜溜眼珠子既有默契的一同转了几圈,炯炯有神的笑望着他。
萧昱心中骤然划过一个词,灵气!
我伸展伸展那双刚才为了固定他而酸涩的手,顺道伸了个懒洋洋的懒腰,惊觉现在我居然还是骑在他身上,对上他一双疑惑之中似乎闪烁着两抹了然的深邃眸子,转了转眼珠子,笑意盈盈的俯下身,右手慢条斯理的勾起他的下巴,吧唧啃了一口他的唇,眼中笑意更深,“老公,以后你可要把亲亲老婆开好喽,当心佛祖和你抢老婆。”
那些悲伤的嫉妒的愤怒的情绪都去吧,我只要活在当下,及时行乐,珍惜眼前人。
萧昱眼中闪烁着不置可否的光芒,似在思量。
有什么东西变了,却又好像没变。
就在刚才,他确实有一瞬间有过这种荒唐的想法,觉得他老婆貌似要遁入空门了。
可是现在……
鹰隼般的眼里浮上几丝邪意,紧抿的唇线微微向上一扬,随后眼对眼不容对方闪躲的对视,曾经握过枪拿过刀用过笔可以主宰一个商业帝国命运的有力双手陡然掐上我的腰,随着他眼中那抹邪意兴味的突然一涨,充满力量与速度却又不失温柔的一个翻身,萧昱一改之前被压身下的被动,将我按在他结实的胸下,而后丝毫没有一丝犹豫的压下吻住我纤细的脖子。
他轻轻的吻,满足于我因此而敏感的战栗,眼底笑意一现,突地一吸,成功在我脖子上种下一记草莓,脸上浮着一层单淡淡骄傲。
“佛祖,能和你这样?”
他抬起头,眼底尽是讥诮的邪笑,好似我刚才那话是天下最最可笑的话。
我笑而不语,只环住他的脖子,腹诽着在印度,和尚是可以成家的,怎么就不能?
这话本可以赌他的嘴,可清楚他接下来还会有的举动,就给忍住了。
如此,正可添些闺房之乐,何乐不为?
萧昱自然是极聪明的,他似懒懒的一瞥,却是立刻自我眼神里读懂了我的意思,以前曾在眼底浮现过少许的邪肆此刻骤然如高山流水一般的肆意倾洒奔涌而出,那刹那的风情比之所有以前的他都更加璀璨芳华。
果然,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我爱惨了他,尤其是现在这个邪肆的他。
我挑衅的浅笑,脸上没有一丝惊艳的情绪溢出,只更睁大了眼,身体却是有意微微磨蹭他本就裸着的上身,眼中却是纯洁无比。
“似纯非纯,似媚非媚,眉眼天真,态若妖姬,如凤凰涅槃,说不尽的风情,道不清的勾魂,却比那娇花更惹人,又比那菡萏更清纯,一身媚骨皆天成。越越,你变了,变得更有女人味儿了。”这兴起的男人一边轻叹吟词,一边以手轻抚着我的玲珑曲线。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再不压抑,开始享受这在他面前突然间进化成天然妖姬的我,情难自禁之处更是边享受边吟诗念词,生生的将这云雨之事添了几分情色与唯美。
萧昱的眼睛很毒,一眼就能看出我的些微改变。萧昱也很懂得享受,并不因此而慌张,而是非常清楚的知道应该怎么去适应我的这种改变,并且最大程度上的得利,还巧妙的在得利之时也让我觉得自己是得利的。
这就是萧昱精明商人的一面,迅速根据突然发生的情况调整自己,去获得最大最大的利益,同时还能让对方就是被卖了还帮他笑呵呵数钱。
他没问我怎么会突然看开,也没问我是否要去见爸爸最后一面,因为他的思维转的极快,跟上我的改变,尊重我的改变,明白这其中的为什么。
他很清楚,既然我已看开,又何必假惺惺的再去见那最后一面呢?
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笑眯眯托起他的头,“老公,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你难道忘了我怀孕,而且胎位不稳么?”
然后在他幽怨无比欲求不满的瞪视中,我从容抽身穿衣,临行前顺道还给了他一记缠绵热吻,恶作剧的将他身上的火勾的天雷滚滚,然后巧笑倩兮的拿上昨晚向燕子借的衣裤,笑得贤良淑德,“老公,我去把衣服还给燕子,顺道和夏伯伯聊聊天,很快就回来哦……”
意料之中的那张恨不得想要吃了我的扭曲俊脸十分充实的满足了我邪恶内心,帮我做了一个小小决定。
以后,我有生之年将以惹毛萧大人为乐。
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一定要把他气的仰天大问:既生瑜,何生亮?!
不过,看开归看开,可有些事情我却不能装糊涂。
比方说萧昱的心思,瞒着我做的那些事。
比方说爸爸的入狱,以及自杀。
萧昱那事,算是内部矛盾,所以不急。
现在,主要先是一起对付外部矛盾,把那个幕后黑手给揪出来,也算是我对爸爸生育之恩的报答。
更何况,这次自杀,连案子性质都没定,反而显得有些突兀。
自杀,一般都是在将败未败或者确定已败无法翻身时才会进行。所以,如果他要自杀,那么也应该是在入狱前察觉变数时在警察逮捕前就在家了结自己生命,或者是到了最后判了案才进行,怎么会在现在这个上不上下不下的时候进行?
这实在太怪了。
再加之爸爸是前天自杀,可与萧昱昨晚的谈话来看,他虽没谈及自杀,可既然对情妇那案子表示要追查,就隐含着他不仅觉得情妇那案子有问题,就是自杀也有问题。否则,如果自杀没有问题,那么爸爸这么一自杀,就等于是认罪,他又干嘛要浪费力气去查那已经被爸爸承认的情妇门?
既然燕子她爸正好住院,又恰巧在之前负责爸爸这个案子,本身又是局长,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探探他这局长大人是怎么看待爸爸这个案子,对自杀又有什么想法,再不济也能借燕子这人情让他帮忙追查。总之,去和他聊聊总是好的。
因为看开,现在淡定许多,不像之前那么惊慌失措,能更加客观看问题,这也算是今天早上和萧昱闹的一个收获。看他见到我前后如此变化后,居然没什么太大震惊,并且很快适应,这让我不得不惊叹于萧昱的处变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