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条小溪,我们在那里休息一下。”慕瑾烟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小河道。
“是。”尽管训练时间不长,但暗夜成员已经形成整齐划一的秩序,三十人异口同声,干脆利落。
“追云,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弄点水喝。”慕瑾烟吩咐过后,低头对与她同乘一骑的姚追云道。
被强制禁锢在马背上,姚追云早就不满,咬咬牙,便要从马背上跳下去:“我自己去就好。”
慕瑾烟笑着揽住姚追云的腰,手上暗暗用力:“你是不是又想逃跑了?”
“我不是你的奴隶!”姚追云怒了。
慕瑾烟手上开始不安分:“谁说不是,霍将军把你赏给我了。”
姚追云先是一怔,然后咬牙切齿道:“你们都是混蛋!”
“你骂他可以,不要连我也牵扯进去,若不是我替你求情,你早被发配边疆了,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哪里干得了那种粗活,不到三天,你就该哭鼻子了。”慕瑾烟一边说,一边伸手探入姚追云的衣摆。
姚追云羞愤不已,脸涨得通红,“你……你别乱来。”
“我乱来?我乱来什么?”慕瑾烟故作不解,灵活的手指拨开亵衣领口,在脖颈上轻轻划圈。
冰凉的指尖与肌肤相触,姚追云不禁颤抖起来,脸颊粉红,甚至连耳根都染成了旖旎的颜色。
“你……你放开我。”他想躲开慕瑾烟的纠缠,身子左右扭动时,后背竟贴上慕瑾烟的柔软,剧烈的动作下,激起他身体内部一阵强烈的痉挛。
“喂,你是不是故意呢?”慕瑾烟靠近姚追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你要是想要,我不会介意环境的。”
姚追云被她挑逗得羞愤欲死,再也忍不下去,竟不顾会摔断腿骨的危险,强行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落地的一刹那,身子一歪,倒在坚硬的土地上。慕瑾烟见状,连忙下马去搀扶,可姚追云太倔强,不肯接受慕瑾烟的好意,推开她,艰难地爬起身,跌跌撞撞走向溪边。
看他的样子,似乎脚踝受了伤,因为疼痛,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慕瑾烟叹口气,这家伙太难搞定,好像天生就对人带有敌意,常常面目清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姿态,让人好不容易生出的同情心都被打得七零八落。
这种带刺的生物,你越对他好,他就越嚣张,吃点苦头也好,等锋利的棱角磨平了,她再好好享受。
伸了个懒腰,慕瑾烟在草地上躺下来,望着湛蓝的天空,心里第一次有了想家的感觉。
想紫棠,想长老,想销魂宫的弟兄,也想小寒寒。
不知道销魂宫现在怎么样了,自己一出来就是几个月,幸好楚逸寒管理能力强,即便她不在,也可以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样的男人世间稀有,要赶快娶进门才是。
胡思乱想了半个时辰,慕瑾烟带着众人继续踏上回程的旅途。
与此同时,霍启也带人向销魂宫一路赶去。
“将军,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销魂宫势力虽大,但也无法与朝廷抗衡,况且,销魂宫少了慕瑾烟,群龙无首,更容易攻破,你真的不需要亲自前往。”上官潋因放心不下,也一起跟了来。
说到这个不放心的原因,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小王爷,恐怕这一次……我要令你失望了。”霍启没有看上官潋,似乎不敢与他对视。
上官潋被马车摇得头晕,一时间没明白霍启的意思:“将军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大梁的功臣。”
“我不是说这个。”霍启闷声道。
“那你说什么?”上官潋感觉更晕了。
“我或许,会与朝廷为敌。”霍启声音很小,又说得模模糊糊,上官潋以为听错了,晃了晃头,对霍启道:“将军,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我希望这件事,不是皇上做的。”霍启望着矮桌上的茶杯,青瓷的花纹,像水墨晕染的清泉,纯澈如烟。杯中茶水随着马车的摇晃,有几滴飞溅出来,滴落在桌面上。
他看得有些入神,以至于上官潋说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听见。
“将军,你同意吗?”突然,上官潋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启茫然地问:“什么事?”
“若能成功剿灭销魂宫,我要把慕瑾烟的首级挂在城楼上,让全天下的草莽之寇都看看,与朝廷作对,会有怎样的下场。将军,你看可好?”
霍启瞳孔骤然一缩,猛地一拍桌子:“你敢!”
上官潋不知说错了什么,霍启暴怒的样子实在可怕,他下意识向车厢壁靠了靠,病态的脸色更显苍白。
“对不起……”发觉自己的失态,霍启垂下头,道了声歉,不再开口。
车厢内一时间安静的诡异,上官潋犹豫了半晌,又慢慢挪过身子:“将军,听说你放走了几个人?”
霍启眼眸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上官潋笑了笑,恢复到以往从容温雅的神态,他自顾自倒了杯茶,浅酌一口,才道:“将军是性情中人,对感情的好恶一向泾渭分明,但是,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将军心里要有个底。”
霍启看着上官潋,忽然明白了什么:“那份圣旨,是你让皇上写的?”
上官潋皱了皱眉:“什么圣旨?”
“小王爷,她对你那么好,可你为何要这样对她?”霍启的眼睛又开始泛红。
上官潋一听,难得也发起了火:“他什么时候对我好过,我根本不认识他!他是你表弟,不是我表弟,你喜欢他那是你的事,我上官潋可没有断袖之癖!”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射在苍茫大地时,慕瑾烟跳下马背,张开双臂,对随后跟来的众人呼喊着:“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从来到这个时空开始,她就把销魂宫当成是自己的家,时隔多日,重新归来的感觉,竟比想象中要兴奋许多。
“这就是销魂宫,我的家,弟兄们都很热情,你们住进来就知道了。”慕瑾烟一边为众人介绍,一边缓缓转过身——
面目疮痍。
是的,映入眼帘的,并非别致恢宏的石雕大门,而是一片苍凉的乱石废墟。
发生什么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幕,甚至连姚追云也显得异常惊讶。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慕瑾烟回过神,疯了一般冲向废墟当中,她不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紫棠一定还在忘我地研制毒药,楚逸寒也一定正在后山的竹林中拼命练武,以往不都是这样吗?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她一直在跑,一直在跑,她几乎已经失去意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想挥去眼前的幻景,只想甩掉突如其来的噩梦。
有人说,太难过的时候,只要哭出来就会好很多。
她不知道怎么哭,她不会哭,从来都不会哭,哪怕练武再苦再累,哪怕曾经从马背上摔下来扭断了脊骨,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哭泣是弱者的表现,她不要做弱者,她相信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哭泣,并不能使人变得更强大。
所以,她不哭,绝对不哭。
可为什么,眼泪滑出眼眶,重重地砸向地面。悲伤仿若有千斤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穿过整片废墟,除了鲜血,她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她的眼里,只有漫天漫地的红,灼伤人眼的红,刺痛心肺的红……
“公子,这里有把剑!”一名与她一同寻找的暗夜成员突然大声叫道。
慕瑾烟立刻向那个方向飞奔过去,一看到那人手上的剑,她的心就像被人用大锤狠狠一砸,霎时碎裂成片。
“不……怎么会这样……”她颤抖着手接过那把绯红的剑,剑身冰冷,透着刺骨的寒意,她几乎站不稳,刺目耀眼的红,与眼前的剑混合,比鲜血还浓,比冰雪还冷。
青虹……
染血的青虹……
丢失了主人的青虹……
曾经那鲜艳的颜色,却不再温暖如初。
孤寂的旷野上,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悲啼,几棵歪脖子树孤零零的伫立着,秋天到了,狂风肆虐,零星的几片枯叶被狂风卷落,飘零一地。聒噪的乌鸦悲鸣几声后,向着黑沉沉的天空振翅而去,徒留一片萧索。
想着再也不能见到的人,想着永远也说不出的话,慕瑾烟终于紧紧抱起青虹剑,无声落泪。
再也不能相见……
再也不能……
“都给我快点!仔细看好了,不要留下一个活口!”远处,传来陌生男人的怒喝。
慕瑾烟猛地抬起头,眸光雪亮。
“急什么啊,人不都已经死光了。”有人懒洋洋地抱怨。
“废话少说,跑一个我们都活不了,继续给我……”一句话还未说完,男人的头颅便像皮球一样飞向天空,猩红的鲜血洒得满地都是。
跟在后面的男人本来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看见眼前一幕后,吓得腿肚子不停哆嗦,慕瑾烟一转过身,他干脆“咕咚”一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