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迪把完全虚脱的黑猫放到床上,在圣光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时候,它就从天堂鸟变成了狮鹫,带着他从破碎的穹顶上飞出,逃离了城堡,只是狮鹫没能飞多久,就从空中跌落,若不是下面恰巧有一只睡觉的狗做垫背,连圣阶术士和神之子都没能杀死的凯迪现在可能已经不是这个形状了。
他看着两眼呆滞的黑猫,也不忍心再问它什么,召来一个术士,让他对猫用了一个催眠咒文。
等阿拉斯嘉丽睡去后,凯迪就静静的退出了房间,关上门,他对那个术士道:“你叫拉莫尔神甫来我书房一下。”
书房中,拉莫尔瞪大了眼,他实在是太惊讶了,使徒大人竟然要把神殿内的女神像全部移除,这、这?
“很惊讶?”凯迪抚摸着圣典残缺的边缘,道。
拉莫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凯迪拿起桌面上一座小形的格拉蒂丝塑像,指着那张雕刻粗糙呆板的脸,问:“你觉得女神是这样的?”
使徒大人虽然笑着,拉莫尔的冷汗却层层而下,那张灵活的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凯迪掌心中涌起一团暗金色的火焰,那座神像仿佛从没出现过般,化成点点尘埃,消散一空:“教典第一章第二节写着什么?”
拉莫尔连忙背道:“你们在黑暗面前要谦卑,因它即是女神的脸,你们不能直视它,因这是一种亵渎。”
“很好,你们都视而不见啊!”凯迪笑道。
拉莫尔垂着头,依然不敢开口。
“以后,神坛上一律不许摆放格拉蒂丝的塑像,改成黑色的三角架,相应的教条也要修改!”
凯迪没有再为难拉莫尔,等他匆忙离开后,索菲亚就将他的午餐送了进来,凯迪脸上坚硬的线条柔弧了下来,与这个嫉妒崇拜他的侍女谈了一些生活琐事,让凯迪惊讶的是无论他问什么问题,这个女孩都能仅仅有条的回答,每一句都切中关键,甚至还要在很多当了一辈子管家的老头之上。
“看来人才果然到处都是。”凯迪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对她道:“索菲亚,去为那只黑猫准备一份分量大些的餐点,等它睡醒后送进去,下午你就不用做其他事情了。”
索菲亚没有迟疑,立刻说:“好的,大人,我马上去办。”
接下来,凯迪去听了几个信徒的忏悔,能请到他这个使徒做忏悔的当然是那些维托莉斯内地位不低的上层人物,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这些人的忏悔千奇百怪,比如一个曾经下过屠城令的军团长,就觉得今生犯下的最大过失就是没有收留一只流浪猫,使它冻死在家门口;一个富甲北方的珠宝商,居然会为一颗童年时不小心摔碎的启明珠而遗憾一生;还有一个家中女婢成千的老贵族,心头那道永不愈合的创伤竟然是:
“使徒大人,我知道我的罪永生永世都难以被救赎,只求您代替格拉蒂丝聆听我的忏悔,看在我还有一丝悔意之心上,让我变成白痴忘了这一切吧!在我死之前,一定将我全部的家产都奉献给教廷,以报神恩。”老人语呆带哭腔的抽噎道。
凯迪也被他的虔诚所感动,在黑布后正色说:“请讲,我愿意聆听,只要您愿意走向圣坛,那么您背后的鲜血与枯骨就都不存在。”
被****掏空而只剩一张苍白外皮的老贵族深深的叹了口气:“大人,在我儿时有个陪我一起长大的仆人,他是家族中车夫的儿子,我们的地位虽然不同,但却一起长大!您难以想象他对我有多好,为了带我离开死气沉沉的家族,不惜忍受无情的皮鞭,但我却对不起他啊!”
凯迪严肃问道:“您对他做了什么?”
老贵族再次深深的叹息,道:“那天,我止不住心中的欲火,做了、做了、做了。”
“做了什么?”凯迪擦了擦头顶的冷汗,紧张问道。
“我没忍住一个女仆的勾引,在她身上丧失了童真,我不知道他一直都在门外,然后他,第二天他就被发现死在了葡萄树下!您不知道,您不知道那就是我们相约不离不弃的地方啊!”说到这里,老贵族失声痛哭起来。
凯迪大大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幸好!您的罪孽还没到不可赎的程度。”
老贵族止住了哭声,认真聆听着他的开示。
“自此以后,你就再没找过情人,是么?其实单是这份坚贞,就足以弥补你当初的无意之失了,何况,那夜发生的事也许与你想象中不同。”
老贵族擦干眼泪,疑惑询问当初的事情是怎样,凯迪虽然对他生出了一股怜悯,却实在不愿意再回答他的问题,一把将一旁做笔录的牧师拉到聆听忏悔的位子上,自己则快步离开了房间。
按规定,忏悔时自然不能被旁人听见,但凯迪不同,他是使徒,说出的每一句的话都象征着格拉蒂丝的意志,都要被记录下来,不过黑暗教廷也不可能将这些人在忏悔室中说出的秘密宣扬出去,他们都是足以左右一方的大人物,无论得罪哪个,教廷都不会好受。
此时已然明月高悬,虽然没了当夜的光辉,有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但狼人的力量越弱,也越易被诅咒所左右,凯迪微微叹了口气,走向了狼人所在的牢房。
这片小型地牢建在黑暗神殿的下方,用以关押异端,不过地方不大,一般的异教徒还进不来,只是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异端比起地牢深处的新邻居来就只能被凯迪忽略了。
对那些恶毒的咒骂听之不闻,他径直来到了地牢最下层,那名负责看守的女术士正惊恐的从铁门后退出,在昏暗的火焰光辉中,只见爱丽全身上下正在发生着从人到狼的转变,浑身上下都开始长出浓密的白毛,手脚的指甲也渐渐变得尖锐,看到在门旁止步的凯迪,她终于撑不住,在他面前留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闭眼咒骂道:“滚开,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