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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龙卷风

比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跑道上的选手,大多数已经喘气如牛,随着数名选手们的陆续倒下,看台上正是: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街头。

优胜劣汰,成王败寇。胜出者,将是班级的英雄和骄傲,成为女生们青睐和追求的对象。如果成了败寇,遭人白眼、受人鄙弃,简直是生不如死。

虽然在高中禁止明目张胆的谈对象,但哪个男人不希望身边莺莺燕燕美、女如云?虽然,学校明令禁止早恋,但大家暗渡陈仓。

古人云:书中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有多少莘莘学子为了所谓的颜如玉竞折腰。一个选手倒下去,更多的选手站起来,男人们是累不死的小强!

当高翔还剩下半圈就要跑完的时候,雷速还剩下整整两圈。

“哥们儿,承让了,我在终点买好水等你。”再一次擦肩而过,高翔冲雷速嘿嘿一笑,迈开步子向终点冲刺。

第二章

雷速怒了,丫个呸的,干嘛非逮着我不放啊,挑衅我,你很开心是吧!

一动气,腿上就不由地捣腾得快了点,感觉帽子被风吹了起来,雷速赶紧拉住帽沿儿,将帽子紧紧地扣在自己头上。

稍一努力,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就跑到了高翔的前边,雷速四下里寻找,正纳闷高翔那小子怎么人间蒸发了,却见高翔从后面追过来,满脸的诧异,“你行啊!能跑这么快,怎么不跑?”

这时候,两人正好经过高一六班和高二一班所在的看台,就听娘子军团齐声喊:高翔,加油!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拭目以待,眼中包含着深情,雷速喜欢的女孩热泪盈眶,紧紧地盯着高翔,和别的女生一起大喊着,高翔,我爱你!

雷速被这个声音刺激住了,感觉眼前一片昏天暗地。

这个世界上,除了奶奶,再没有人爱过他。而高翔简直就是世间的宠儿,就因为他长得帅,就因为他跑得快,轻易而举地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

这不公平!他那么努力的学习,每次考试都拿第一,但是又能怎样,大家只觉得他是台学习的机器。没有人愿意和他接近,更没有人和他成为朋友。这样的狂热和宠爱,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似乎生下来就注定被整个世界遗弃的一般。

他不是不愿意和大家接近,而是害怕被嘲弄,害怕被拒绝,所以宁愿和所有人保持距离,连同自己喜欢的女孩,也是远远地观望。

看到女生们为高翔疯狂,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为高翔激动到近乎流泪,雷速的内心痛苦到无以复加。不是这样的,我的命运不是这样的,我远远比高翔更强,我可以跑得像飞起来!

在混乱和挣扎中,雷速终于放开了脚步奔跑起来。整个看台变成了流动的风景,疾风呼呼的在耳边刮过。

雷速紧抓着帽子狂奔着,忘了对奶奶的承诺,忘了快跑后将会产生的严重后果。他只希望大家可以给他一些关注,只希望他喜欢的女孩能够认真地看他一眼,他讨厌这种没有存在感的感觉。

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其他的选手都变成了蜗牛,只有雷速的狂奔中赶超!他已经被压抑了太久,现在的雷速如同挣脱了牢笼的鸟儿,终于展翅飞翔!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呐喊:高翔,你见鬼去吧!

在距离终点还有100米的时候,雷速赶超了高翔!

整个操场上鸦雀无声,雷速用不到十秒的时间跑了整整两圈。超过高翔的时候,雷速的脸上绽放出从来没有过的兴奋的笑容,而高翔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突然爆发的雷速,看他身姿矫健地向着终点奔跑。

看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雷速的身上,包括他喜欢的女孩。

诡秘的笑容在雷速的脸上浮现,他甚至故意放慢了速度。当高翔一脸奇怪的神色赶超,跑到前边,距离终点还有50米的时候,雷速再一次不费吹灰之力的超越,40米……30米……20米……

还有最后10米了,雷速脚步轻松地直奔终点线而去。当他的脚步迈过了地面上的白线,颠覆了高翔的稳夺第一的传奇,迎接他的不是鲜花,也不是欢呼,而是长达数十秒的寂静。

裁判老师忘了掐表,除了高翔,其他运动员都忘了奔跑。此时,偌大操场上只剩下风声,落叶声,呼吸声和心跳声。

雷速的帽子飞舞在风中,无声跌落。在冲刺的那一瞬,他忘了捂好自己的帽子。

在他的脑袋上高高地耸立着两个如同犄角般的东西,那是他的耳朵。

帽子飘落的速度很慢,每一秒每一个瞬间都被定格住了一般。雷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想拾起帽子戴上去,遮挡住耳朵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雷速的耳朵上,眼神异样。在雷速童年的记忆中,充满了这样的眼神,他感觉自己变成了很小的一点,但却没有办法消失不见。

高翔用诧异的眼神看着雷速,发出一个古怪的声音,“你的耳朵……”

这时候,看台上的人像是摆脱了时间的静止,苏醒过来一般,沸腾起来。

女生们捂着嘴巴大声地尖叫着,男生们放声咒骂着。校领导和老师们目光交错,不知所措,这就是他们招进来的中考状元?

“那家伙怎么长个驴耳朵,难怪总带着顶帽子。”

“我没有做梦吧!天哪,咱们学校怎么跑出来个变异!”

……

喧闹声不停地撞击着雷速的耳膜和大脑皮层。人群中突然飞出一个香蕉皮,霎那间如燎原之势,其他物品铺天盖地的向雷速砸过去。

雷速呆站在操场的跑道上,恐惧感从脚底窜到了头顶。胜利后,他以为自己战胜了他们心中的神,他以为为自己的班级挣得了荣誉,但这一切皆因为他超凡的速度和奇怪的耳朵而成为泡影。

臭气熏天的拖鞋,带着尖利后跟的高跟鞋,吃了一半的冰棍,喝了半瓶的水,还有比砖头还厚的字典……各种形态,凡是能够当武器的东西,如同狂风暴雨搬向雷速袭来!

“砸死这个妖怪……”

“外星人,滚回你的SB星球……”

“把他送进动物园,这个变异……”

……

雷速错愕地看着周围那些扭曲的脸,一个个那么陌生,这个世界总是那么冰冷和残忍,无论他怎样努力,都逃不出这样的命运!

雷速勾着头,所有痛苦的记忆和悲愤的情感都涌上了心头。这样的场面,在年少的时候就已经司空见惯,胜利的喜悦已经完全被愤怒和屈辱取代。

高翔伸出手,拉住雷速的胳膊,似乎想带着他奔跑出去,但雷速却倔强地甩开了高翔的手,紧紧地握起拳头。

再一次抬起头,雷速眼神镇定地看着四周疯狂的人群,安静地接受着各种物品的洗礼。

半截砖头飞过来,砸上雷速的额头,他不由地打个趔趄,身体摇晃了一下。滚烫的血顺着他的额头淌落,划落他冰冷的面颊,然后,跌落在地上。流淌下来的血,如同墨汁一般,是骇人的黑色。

“看哪!这个怪物流的是黑色的血!”

“砸死他……”

是的,除了耳朵,连同血液和寻常人也是不同的。他的鲜血再一次引起了围观者的尖叫。

雷速紧握的双拳发出清脆的声响,心口凝聚着一种爆裂般的剧痛,看着漫天的飞石和风卷起的红土,最终无可抑制地仰望苍天,发出野兽般的狂吼,“我——不——是——妖——怪!”

这声音如同雷鸣一般,响彻了整个操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体内蕴藏着多少能量。吼声过后,暴乱终止,世界一片清净。在人们的眼睛中,雷速看到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

指甲划破了手掌,从紧握的拳头上,滴下黑色的血液,但他的表情和身体却是僵硬和麻木的,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啊……”雷速像一匹受伤的野兽,疯狂地冲着天空吼叫,以释放十五年来压抑在内心的痛苦。

这时候,电闪雷鸣,操场上红土肆虐飞扬,快速盘旋着形成漩涡的形状。狂风暴雨一时大作,天地间一片昏暗。看台上所有的人,惊恐地尖叫着,奔跑离散。旋风卷带着黑色的暴雨,将雷速包围,隔断他的视线。

整个世界变成了可怕的黑色,雷速置身于海啸般的暴雨漩涡中,面对突如其来可怕景象,开始感觉到巨大的恐惧,他努力地抗争着,但却无法突破疾驰的风和雨形成的屏障和旋窝。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空间在迅速的缩小,感觉整个身体就要被吞噬下去了,尸骨无存!

在雷速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闯了进来,抓住了他的胳膊,那双手温暖而有力。

在所有人都奔走逃命的时候,高翔竟然闯进了龙卷风,一双坚定的眼眸灿然生辉。他努力地想将雷速拖出去,但暴风雨却将他一同卷了进来。

所有的排斥和憎恶都化作了虚妄的绝望,雷速眼睁睁看着狂风暴雨幻化成强烈的白光,刺穿了自己和高翔的身体,将两个人分割得支离破碎。剧烈的疼痛和恐惧,在瞬间瓦解最后一点意志,雷速抗争着的灵魂被抽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