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类社会
“对不起,对不起!”他哈着腰,对着一大群怒气冲冲的人边道歉边发放赔偿银两。
“你也真是的!明知她脑子有问题就别让她出去乱逛。”
“对啊!我们之间街坊街里还好说话,换成其他人一早就送她去衙门了。”
“就是!”
……
“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个扶着拐杖的老爹不住的道歉,“我的腿不灵活,一时让她跑了出去,真是对不起。”
群情汹涌的人见他又是赔钱又是道歉,加之家里一个是瘸的,一个脑子不太正常,他们也不加追究,说了两句便回去继续他们的营生。
“我……”被众人扭送回来的主角——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将身子缩成一团,身子微颤。
关上院子的门,老头一瞪她,扯着她那只可爱的耳朵进入屋子内。
房子的门亦随之关上,谢绝一切的偷窥。
房子内,火炉正烧着食物,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一阵阵的暖意在屋子里弥漫不散。
少女的额头顿时布满了汗珠,他曾经说过,在人类社会中,若给他添麻烦的话,他就拿她填肚子。
他斜睨着她,眼中有一丝不悦。
“不关我的事,是他们叫我吃的,叫我拿的。”她一怕一急,什么都招供出来了,“他们说,姑娘快来尝尝我做的烧饼,又香又酥;他们还说,姑娘,来一串糖葫芦吧!又酸又甜,包你吃了一串想第二串……我哪知道,那些东西要钱的?他们叫我吃就吃呗……”
她越说越小声,因为她看见他眼中已形成的暴风中心,若在此时不识趣一点,她有可能连一根老鼠毛也找不回来!
“笨蛋!”他朝着她大吼,“你以为天上会自动掉馅饼下来吗?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得到的!”这只单纯的小老鼠以为天下真的会有免费的午餐的吗?
没错!他们正是躲在人类社会中的戏龙和鼠小妹!
穿过那条地道,出口竟是一处河边,顺流而下不远处就是人类居住的地方。
戏龙要她背到人类地地盘,找一间房子住下,并生起火来。
这人类居住的地方叫浅水镇,浅水镇就是通过浅水河将村子的山货运出去,然后也是通过这条河把外面的盐巴、陶瓷这类的东西运进来。
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商业圈,人们对外来的人也不会过于好奇。
鼠小妹委屈得泪珠在眼眶里打滚,她哪里知道在人类社会中吃东西是要钱的?在她的世界内,若有东西吃就藏着吃,免得被同类抢了去,而人类却摆出来吃。再说了,钱是什么东西,她还未见过呢!
“你!还好意思哭的?”他在冬天里不能出去太久,保护不了她,一旦被人类识破了她的本体,她就死定了!
“我……”她更加如泄洪似的,泪水“哗哗”的流个不停,“我哪知道吃东西要钱的?”
“你!”戏龙一时气窒说不出话来。
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弱肉强食,根本不讲究什么等价交换,初涉人世的一只小老鼠又怎么懂这些?
“算了!”和她计较也没用,“以后不要出去了,被人知道你的本体是只老鼠的话,你必遭他们打死。”
不出去?那怎么行?他是蛇族,在冬天不吃东西都可以,但她是鼠族,一天半时不吃东西也会肚子饿的啊!特别是狗记的烧饼;旺嫂的馄饨;浅水酒楼的烧鹅;牛婶的蒸糕……那可叫人吃了还想吃。
想起那些好吃的,鼠小妹吞了一口唾液,叫她怎忍心和他们不见面?
看她嘴角挂着一条亮晶晶的丝线,他就知道:“你想吃还是想要命?”不给她一个爆栗头,她就记不住他的话的了。
“哎哟!”今次可是疼到泪水也给逼出来了,她捂住头瞟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来。
他的样,好像很生气!她不敢再胡思乱想了,低下头装出一副很受教的样子。
“与其被人类打死你,不如我想将你做成菜,红焖老鼠肉如何?”别想蒙混过关,她随便一个小动作,他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好……吃的。”他一生气,就如扬高头准备偷袭的蛇,怕死她了。
“好吃的!我先煮一条老鼠腿给你尝尝,怎样?”他亮出了那把长长的匕首在她的面前扬呀扬。
老鼠腿?她看着他手中的匕首正对着她的大腿处,正思量着从哪里下刀。
不要!她被活活的吓晕了,不要割她的大腿来吃,会很痛的!
笨胆!他收好匕首,就这样就晕了?没有一个深刻的教训,你是无法将我的话记入脑子的。
他抱起她在火炉旁坐下,心里轻叹:我是怕你出现危险而无法救你,你怎么不明白的?
……
“狐兄,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蛇王和那只老鼠精藏匿在人类社会中。”进入了人类社会,他们鹰族就毫无办法可用了。
人类?金毛狐狸久久不语,他们狐族为追杀蛇王已损兵折将,他们还要追杀下去吗?可那些饿得“嗷嗷”直叫的幼狐又一次直揪他的心。世人皆言他们狐族狡猾奸诈,可世人又可知道他们狐族是天下最重情谊的一族呢?见到失去双亲的幼狐,他们会义不容辞地负担起将他们养大的
义务。
若能助泰龙坐上蛇族太子的位置,他就在冬季食物短缺的时候,每天获得三千条蛇的补助。虽说那只是杯水车薪,但已足够让他们族中的幼崽在食物匮乏的季节存活下去。
对于他来说,谁做蛇族太子也不关他的事,狐族的生死存亡才是他一生的责任。
今次的事,他要亲自出马。
……
“咕咕咕……”肚子好饿啊!她在梦中被饿醒。
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大大呵欠,她的脑子逐渐清醒过来。
白天里,戏龙说要割下她的大腿做红焖老鼠肉,她才被吓晕过去。
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她直想深处自己的双腿看看是否完整无缺。
咦?她什么时候被人当抱枕般抱得紧紧的?
她转过身子一看,戏龙?怎么会是他的?
她的转身似是惊醒了他,他半睁开眼睛确认一下她是否还在,将她抱得更紧了。
她马上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样骗过他。
仔细看看,他变成人类的样子也挺好看的嘛:星目剑眉,笔挺的鼻梁,刚毅的唇,只是在生气的时候就难看了,如一条蛇般狰狞……呸!呸!呸!他本来就是一条蛇!
“咕咕咕……”肚子如打鼓般叫饿声又催促她去找食物犒劳它了。
趁他睡着了,快点去找东西吃吧!她很小心地找他的怀抱里抽身而出,去找什么东西吃呢?浅水酒楼的烧鹅?牛婶家的蒸糕?香油店的香油
……真是为难啊!每一样她都喜欢呐!
她抖了抖身子,变回一只老鼠,在屋子里的一个老鼠洞里爬出去,直奔她所知有好东西吃的地方……
屋子内,柴火正旺——
“该死的耗子,竟偷吃烧鹅?看我下药毒死你不?”
“可恶的老鼠,偷吃我的蒸糕,叫我怎么卖呐?”
“讨厌的老鼠,又偷吃香油,等我领一只猫回来,你就死定了!”
……
抱怨声在乡间邻里之间此起彼伏,引起大家灭鼠的决心。
“你!”又出去给她惹麻烦了?戏龙瞪着她。
“我,没有!呃!”她刚想辩解,一个打“呃”就彻底出卖她的行为。
一股浓浓的香油味立即弥漫在屋子里久久不散。
糟!她想捂住嘴掩饰也来不及了。
完了!完了!她在心底直发抖,我不想吃红焖老鼠肉啊!
他亦懒得生气了,如变戏法的拿出一条铁链子。
“你……”她惊得连连后退,“你不能这样做的!”
锁她起来,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她么?
“哼!”他不理,径直锁住她的右腿,看她如何怕出去?
“放我出去!”她弄得铁链“哐哐”响,她是肚子饿得无法子才跑出去偷吃的。
戏龙不理她,蜷缩着身子在火炉边睡觉。
“喂呀!”她想扮可怜博取同情,可他的一个不悦的眼神飞过来,她什么话也吞了回去,好可怕啊!
火炉上的锅“咕咕咕”直响,一股清香慢慢地在屋子里散开来。
好香!她努力地嗅着香味寻找着出处。
是在锅子里!她偷偷的看了两眼戏龙,是他煮的食物吗?好香啊!
她再偷看他两眼,睡着了吗?应该是睡着的了,蛇在冬天就会冬眠,不睡觉的蛇让你觉得有点奇怪。
那她就不客气了!她轻轻地掀开锅盖,如雾的轻烟立即向她扑来,那烟呀还带着浓郁的鸡香味。
哇!果然是炖鸡耶!那鸡块还在锅里“咕咕”直叫,似乎在邀请她吃呢!
他还在睡觉,偷吃两三块应该看不出来吧?
她边偷看他,边有手一抓,然后快速的往嘴里一放。
好烫啊!她欲吐出来可又不舍得,那鸡块又嫩又香又入味,真好吃!
他还没醒,多吃几块也没问题的。她连续偷吃了好几块鸡肉。
鸡骨么,全扔进火里去,大火一烧就什么也没有了!她是不是很聪明?她正在窃喜之时,戏龙突然转个身正对着她。
“呃!”她以为事情败露,马上转过身子去掩饰自己偷吃的行为。
他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很快又闭上了,你以为我不了解老鼠的习性吗?你们与我们蛇族不同,一天半天不吃东西也饿得慌。这锅鸡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就是怕你饿肚子出去偷吃。
一番心机为你准备的好的东西,你不吃,竟去偷人类的东西吃了,你说我不恼火吗?
他原来只是转身而已,还没有醒!鼠小妹心里可高兴了,继续偷东西吃!
……
老鼠……去到哪里也改变不了偷吃的习惯!走在大街上,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将原本轻蹙的眉头一放。
贪吃?爱吃是吧?他抬起头来一张带着忧郁的脸,男子胸有成竹,先将那只老鼠精引出来捉住,没了帮手,我看你还怎么逃?
……
每天就这样过吃饱就睡,睡醒再吃的生活,原先她觉得挺惬意的,可过多几天,自祖先遗传下来的冒险细胞就跑出来闹了。
光吃不运动那怎么行?遇到天敌怎么办?到时候逃跑也要找对地方,掌握好方向才能保命的。
鼠小妹决定探清浅水镇的地形,只有这样,她才安心地住下去。
可怎么去呢?她抬起脚看看上面的链子,满脸的犯愁。
“怎么了?”他挑眼望向她,“想出去?”
“可以么?”他会大发善心让她出去逛一圈么?她可不抱什么希望。
“别想!”又想出去惹麻烦给他处理?
“唉!”就知道他不会答应的了,她气妥地呆在一边不说话。
“你不奇怪么?”不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人类的?
排解寂寞的方法之一就是聊天了。
“你会告诉我吗?”她斜视着他,至今她还未了解他是一条怎么样的蛇,唯一知道的是他很霸道很凶。
“在允许的范围内。”他又不是负责解惑的夫子,干嘛要解释得那么详细?
“那和不说差不多。”谁知道什么不允许什么是允许的?
他看着她轻笑,慢悠悠地道:“你是偷吃了丹心果才变成人类的。”
丹心果?就吃一只果子就可以变成人类?谁信?
“丹心果,五百年才开一次花,五百年才结一次果,五百年才会成熟,任何一种物种吃下去都会平白的得到五百年的修为。你倒会吃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嘲讽。
前一阵子顾着逃亡,他忘记问她是怎么样得到丹心果的。
“哪有!”在你的上头有两只香喷喷红艳艳的果子每天都在引诱你,你不想办法弄来吃才怪呢!除非你不爱吃果子!但,她又怎么知道丹心果会有这样的功效的?
他又继续说道:“我专门请黑叔看守着果子,等它成熟之时再摘来吃,谁知却被你先下手了。你是怎么样爬得上去的?”
据他观察过丹心果下面的地形,那可是陡得利害,根本无法子爬得上去,除非有禽鸟一族的帮忙,飞上去。
“反正我就是爬上去了。”你管我怎样爬上去。
“那你怎样下来?”即使爬上去了,可下来也是一个问题。
“不就是掉下来的嘛!”那么丢脸的事叫她怎么说出来?
“怎样下来的?”她说得那么含糊,他听不清楚。
“掉下来的!”她气呼呼地大吼,被你所说的那个黑叔吓得掉下来的。
“掉下来?”他瞪大眼睛,“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没事?你真命大!”
“掉在树上啦。”她是幸运,不是命大。她没好气地回答。
“黑叔呢?”他明知那忠厚老实的黑叔已遭不测,但他仍问一声,或许是在自己心里仍不相信他已离去的事实。
“被我们吃掉的那只大花鹰吃掉了。”他的脸色有点阴郁,该不会是生气的前兆吧?她回答得小心翼翼。
“是吗?”早知道他吃掉黑叔的话,他就多吃几口他的肉来泄恨。
“嗯!嗯!嗯!”她忙着点头,吃掉大花鹰也算是为你的黑叔报了仇,虽然是她吃得比较多。
沉默了很久,他忽然转头对她露出一个很严肃的面孔,道:“你知道吗?如果我吃了两个丹心果的话,我以后在冬天就不会怕冷的了,不用再冬眠的了。”
“是……吗?”他又想怎样?她不敢直对着他,心里总觉得是自己有愧于他。
“嗯!”他很肯定地点头头,嘴角勾起笑容,意思很明了,就是你的贪嘴才会让他多修炼五百年的,我要你赔定了!
“你……”你想怎样?她不吃也都吃了,就算剖开肚子也取不回了。
“我要你背我的原因不是因为丹心果。”仙物之间讲究缘分,被她吃掉证明与她有缘,他也不追究了。
“那是因为什么?”除了贪嘴吃掉丹心果之外,她自认没什么地方得罪他的。
“你毁了我种植多年的药材。”那才是他生气的原因。
药材?她在那想呀想的,她什么时候毁了她种植的药材了?
“是这个。”他在怀抱了掏出何首乌、人参及灵芝之类的珍贵药物给她看。
“地瓜!”她反应颇为灵敏的。
“确!”他生气地给了她一个爆栗头,“什么地瓜,你看清楚!这是何首乌、这是人参,还有这是灵芝,还有这个是人参果!”
“哎哟!”她委屈地捂住头,“我不认识他们。”她只知道那些东西可以吃,可以填饱肚子,可以让她熬过这个冬天。
“你!”他气得直发抖,他种植了快三百年的药材竟让一只什么也不懂的老鼠当一般的草根嫩茎来吃?真是气死他了!
他气得现出原形,张开大嘴巴,不顾一切的只想吞了她。
“啊!蛇啊!”她惊恐的大叫,身子缩成一团直发抖。
她这一叫倒惊醒了他,他竖起身子冷冷的盯视着她。
早知他是喜怒无常的,她就不和他说话了,像现在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把命也丢了。
他慢慢的退了回去,但一双冰冷的眼睛仍狠瞪着她。
“小妹,小妹,你怎么啦?”外面有人听见她的尖叫什么忙唤道。
“没什么。”他变回了那个脚很瘸的老头,开门出去应道,“她又犯病了,在那乱叫。”
“哦!” 那人答道,“如果真有蛇的,我帮你弄点雄黄来。”
“不用了,不用了。”戏龙的口气颇为轻松,道,“这大冬天的,哪来什么蛇?再说了,我是打猎的,蛇也捉过不少。”
“对呐!哎——小妹的病真的不要紧吗?我认识一个大夫……”那人热情的话时清时糊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雄黄?她要!她要雄黄!那是专门用来对付蛇的药物,她要来防蛇!
可她的嗓门如被堵住似的叫不出来。你敢在戏龙的面前大声说要雄黄吗?那简直是找死!
她眼巴巴的看着每天送柴给他们的人类离开。
下次出去,她一定要弄到雄黄!她在心里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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