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命的感悟
“两天时间里怎么就生出那么多事来？”姚小欣感叹，一回到学校就听见那些汹涌的议论，到了宿舍想要跟林梅求证时，才知道原来事情不仅仅是这些。
“好好的，怎么成这样了？”姚小欣不解，“要不我去找他谈谈？”
“别，你别去”林梅阻止道，“他要是有心，早就来找我了”
姚小欣想想也是，停了一会儿，又问：“你信吗？关于那些传言”
“我不信，但是我又很困惑，我想听他的解释，可他却不曾来找我”
露台上，王哲背对着姚小欣，手扶着栏杆，看着远处。夜色中，他挺拔的身姿显得孤寂而落寞。
虽然林梅叫她别来找他，但姚小欣还是有些忍不住，她是火爆的急性子，心里藏不了事。
许久，他回过头来，问：“她信么，关于那些传言？”
“她不信，但是你似乎还欠她一个说法。”姚小欣说，“她现在都不敢出门，一出去就是别人异样的目光和背后的窃窃私语，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无形当中你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王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鼻子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想不到学校也是个八卦盛行的地方，那些无聊又多事的人啊真叫我无言以对，一个母亲到学校来看儿子也会看出事来，太可笑了。”
姚小欣很意外地看着他，“什么？那个是你的母亲？”
“不然你以为是谁？”
“你母亲不是开服装店的吗？”林梅曾经告诉过她，他的母亲是做服装生意的。
王哲摇头，“不是服装店，是服装公司。”
这个回答令姚小欣有些吃惊，但细想之后才觉得一切又理所当然起来，毕竟公司老总和富婆的联系更合乎逻辑，这样看来那些造谣的人还是有些眼力的。
“既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早点去和林梅说？而且你这两天都没去找过她。”
“我去了，那天我和我妈妈吃完饭，一回到学校我就去你们宿舍楼找她，却看见她和那个高中同学一起出去了，我想她肯定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好，所以我想多给她一点时间。”
姚小欣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你们啊，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你以为她有事，她以为你有事，你在等，她在盼，到头来是大好时光白白浪费。”
“你说什么？她怎么会以为我有事？”王哲不解。
“你知道吗？那天中午她也去你的宿舍楼下找过你，恰好看见你从里面跑出来，你从她眼前跑过都没看见她，想必是有什么事，所以她就回去等你的电话，后来她那个同学给她送东西来，出于礼貌她送人家到大门口，而这时你刚好去找她，所有的巧合都在那天赶上趟了。”
姚小欣的话，还原了部分真相，但是有些问题还是存在的，王哲知道，虽然对于那个汪亦锋，林梅只是不忍看他堕落，才一次又一次地见他，他本不该有过多的想法，但爱情是自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总是和别人走在一起，那种感觉就酸酸的。
“什么时候她才能放开手，全心全意的和我在一起！”王哲叹息。
“你该知道，她的心在你这里。”姚小欣说。
“就是知道她的心在我这里才说的，如果她的心不在我这里，我早就已经死心了，也不必如此烦恼。”
林梅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上铺的床板，姚小欣把那些话告诉了她，他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她该高兴才是，但是在她心里新的顾虑又产生了。传言中的富婆竟是他的母亲，那么他也算得上是富家公子，而她，只是普通农民的孩子，他们的爱会有未来吗？如果没有未来，又何必苦苦地相恋，倒不如早点了断，免得日后空悲切。听说那些在学校里爱得死去活来的人，毕业时为了各自的去留伤透脑筋，有的人为了以后的工作和前途，不得不忍痛割爱，痛哭一场之后，挥泪斩情丝，从此相忘江湖。她是不是也会面临那一天呢？
……
第二天，把这些想法告诉了姚小欣，却换来一顿臭骂。
“我真是服了你了，人都说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你倒好——因为看不到未来，所以现在就放弃，照你这个逻辑人类早没存在的必要了，人都是要死的，那还活着干嘛？活着多累啊，要学习、要工作、还要为生活奔波！”
看着姚小欣生气的样子，林梅有些怯怯的，“小欣，我只是说说而已……”
姚小欣缓和了一下语气，“林梅，你有时就是想得太多了，以后的事谁也没法预料，所以每个人都应该过好每一天，快乐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为何不选择让自己快乐呢？再说，王哲他家境虽好，却没有一点富家子弟的张狂，更重要的是对你一往情深，这样好的人上哪儿找去？”
林梅默默不语，他的好一幕幕在脑海里上演，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也从未说过伤害她的话，一辈子能遇到几个像他这样的人呢？
路过操场的时候，林梅打算去看看王哲，却见一大群人急匆匆地往医务室方向跑，隐约中她好像看见王哲背着一个人，跟在旁边的也都是他们班的人。
有人受伤了吗？会是谁呢？带着疑惑林梅跟到了医务室，那里已经挤了很多人了，林梅站在外面，听见旁边的人在议论。
“那个男生被球打中鼻子，血流不止。”
“是哟，从操场那里一直流到这儿。”
她站了一会儿，始终没人出来，后来120的车子来了，受伤的人被抬上了车，她看到王哲和赵一凯也一起上了120。
王哲也看到了她，但慌张之余两人竟没说上话。
车子开走了，人群也逐渐散开，林梅拉住王哲他们宿舍的一个男生问：“谁受伤了？”
“马小山。”
“伤得严重吗？”
“好像是，医务室都处理不了。”
……
回到宿舍，林梅就把事情跟姚小欣说了，两个人商量着等王哲回来问清情况再去探望。
傍晚的时候，王哲和赵一凯回来了，带来的消息太令人震惊，马小山得的很可能是白血病。那个傍晚，他们四个人坐在操场边，谁也没有说话。
第二天，马小山转到了省立医院，一个星期之后又转了回来。他的病已经确诊，而且是晚期，他的生命顶多只有一个月。
王哲和赵一凯只要有空就去医院，他们说要陪着这个好兄弟走完人生最后一程；林梅和姚小欣也在放假的时候去看望过几次，病床上的马小山很积极地配合治疗，虽然看上去羸弱、苍白，但精神不错，见到林梅还叫她大嫂。
从医院出来，林梅感慨万分，“看到马小山，我就想起了大红，和他相比，大红是幸运的；和大红相比，我们又是幸运的。”
“是啊。”姚小欣说，“马小山对待生活尚且积极乐观，还有什么值得我们这些人去伤感、忧愁的呢？”
姚小欣的话似乎有所指，林梅明白她想说什么，她们这个年龄，不用担心生活来源，能健康的活着，能有书念就是幸福的了。生命是如此脆弱，如此短暂，每个人都应该善待自己，善待生命。
林梅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有些事一旦想通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汪亦锋再没找过她，只是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说他已经想通一切，不会再自甘堕落；肖丽也跟她说话了，还专门为以前的事跟她说了对不起。只是和王哲之间，自从上次的事后，两个人就没好好谈过，虽然也见面，但他的心情因为马小山的事显得意外沉重，她也就不好多说什么，除了一些宽慰的话。
一个多月后，马小山离开了大家。丧礼那天，林梅宿舍里的人都去了。
回来的时候，王哲一言不发往操场方向走，姚小欣拉住往前走的赵一凯，使了个眼色，赵一凯就跟着她到了草坪，两个人席地而坐。
姚小欣吸了一下鼻子，“就这么走了吗？他还那么年轻……”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里有一丝哽咽。
赵一凯侧过脸去看她，一直觉得她是很强悍的，没料到也有柔弱的一面。
“同学三年，我最喜欢捉弄他，到后来我一和他说话他就特别紧张。如果知道他会走得这么早，我就不会那样戏耍他了。”姚小欣小声地啜泣起来。
赵一凯想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什么，一只手环过她的背，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姚小欣的头就慢慢靠向了他的肩膀。
站在树下，王哲漠然地望着空荡荡的场地。这里是曾是他们大展风姿的赛场，一次次的比赛里，马小山都是那个最不起眼的角色，如今他的不起眼都已化作永恒。从此以后，球场上不再有他奔跑的身影，宿舍里不再有可以随意调侃的对象。世事无常，生命如此脆弱，在花一样的年华里，随时都可能转瞬即逝。手掌重重地拍向树干，几片脆弱的叶子落了下来。
林梅慢慢地走近他，她已经陪着他站了许久，他的样子令她感到心碎。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她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王哲的心头忽然一震，他转过身来捧起她的脸，却见她早已泪流满面。他好像已经忽视了她一个世纪那么久了，她是那么的通情达理，默默地独自承受一切，从不来劳烦他。刚刚还沉浸在悲痛中的他现在又对她充满了歉意和恋爱，复杂的情感在心中涌动，他的眼眶湿润了。
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此时此刻她是他唯一的安慰。
尾声
七月的天空，艳阳高照，南方的七月，更是炙热酷暑。
黄山上面却是一片清凉世界，王哲和林梅一路当先，将赵一凯和姚小欣远远地丢到了后面，赵一凯本是能跟上他们的，但为了照顾姚小欣不得不自甘落后。
站在海拔1860米的光明顶的巨大岩石上，看着周围升腾的云雾，王哲的心中有股热情呼之欲出，他酝酿了一下情绪，对着远处的山峰呐喊：“林梅——我——爱——你——”喊完后，他觉得全身炙热，连眼睛都是热的，他就用这炙热的眼神灼灼地看着林梅。
林梅娇羞地低下头去，然而他却不肯放过，他抬起她的脸，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头就压了下来，他同样炙热的唇压在了她的唇上。赵一凯终于拉着姚小欣爬了上来，看见这一幕，赵一凯愣了一会儿，对着姚小欣坏坏地笑道：“我也要！”
姚小欣大叫一声，“救命！”还是被他强拉着亲了一下。
赵一凯还没来得及得意，姚小欣就跳起来和他拼命，两个人一个追一个逃，一个打一个躲。
王哲皱着眉头，喊道：“我说赵一凯，你们不能走远点吗？”
“对不起，老大，我，我们去那边！”
王哲摇摇头，这个老赵，真是丢体育班的脸，这点事都搞不定。
“不理他们，我们继续！”他的头再一次压下来。
那一刻，他们与青山同在，与天地同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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