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派大殿,正气堂内,岳不群和宁中则正襟坐了。两人面前,风伯斜斜的,将身体放在在椅子一脚,有些手足无措,不安的坐了。
现在华山派大战将至,岳不群放松了四仆五英和两位师弟的训练。正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相辅,才能达到最好的结果。否则过度紧张,临到大战,崩断了琴弦,反倒适得其反了。
岳不群和煦笑了,与宁中则一起,与风伯随意聊起了华山的掌故,岳不群有意的,将山下华庄近来不奉门派命令,阳违阴违的情形,提到了一些。
风伯却是个聪明人,听了掌门说话,就知道掌门想要知道山下庄子内,究竟出了什么变故。不过山下庄子内,具体出了什么变故,风伯也不知道。风伯只是通过庄子内的一个做记名弟子的外甥,了解了一些大略情况,风伯详细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详细说了给岳不群听。
华庄内,现有了两名主事者,宁从与风中。若从辈分算起,这宁从和风中,还是岳不群的师叔一辈了。
宁从,华山派十一代记名弟子。本为华山派外门弟子,性子阴狠,处事毒辣。因与人较技时,出手误伤了另外一外门弟子,被华山一位长老不喜,被借故除了外门弟子名号,降为记名弟子,遣到了山下华庄,辅助原华庄庄主风中,管理华庄内事务。
不想宁从手腕颇强,到了华庄以后,拉帮结派,得到了庄内大半记名弟子拥护,竟然做到了和有着门派支持的风中,平起平坐的地步。在华山尚未发生东海之乱时,宁从对于来自门派的命令,已然是阳奉阴违了,现在,竟然直接将门派命令,拒在了门外。
风中,华山派十一代外门弟子,性子沉稳,为人不拘小节。三年前剑气之争时,因有倾向于剑宗的思想,被掌门不喜,虽然保留了华山外门弟子的名号,却被发配到了华庄,成为华庄的一任庄主。
一入华庄,止步外门。这是所有进了华庄的记名弟子的共识。历任做了华庄庄主,管事的记名弟子,终身未能拜入华山内门,至死也只是,华山派的一个外门,甚至是记名弟子。
华山派每年的生存凭仗,就是这四个庄子内收来的佃户租子。四庄佃户的租子,都是由华庄内的记名弟子,收集齐了,然后暂时储存在庄内,等山上需要了粮食蔬菜这些生活必需品,才会派人挑上了华山。
华山山路奇险,上山下山,只有了一条直道,危险处,直道坡度几乎近了垂直。寻常身手矫健者,赤手空拳攀上华山,也需要了半天时间,想要挑了东西上山,非是身怀绝艺者,不能为也。
所以这挑了生活必需品,送上华山峰顶的任务,自然都落在了山下华庄内,那十几个身怀华山功夫的记名弟子身上。
近来几月,宁从以山下华庄弟子外出为名,拒绝了送生活必需品上山,若不是岳不群有意在山上的储藏室内,提前储存了生活必需品,现在的华山上,估计要为了这生活必需品,被迫下山去了。
前几月,宁从对于华山四仆,虽然态度不好,拒之门外,可还是自称了华山弟子。最近这月内,不知是否因为华阴城内,气宗弟子身死,华山上,没有任何表示,宁从竟然公然,驱逐了华山下山去的四仆,若不是岳不群严令了,四仆不得与山下的华山记名弟子起了冲突,估计四仆和宁从,已经战了数十次。
听过了风伯的叙述,岳不群斜斜躺在了椅子后背上,摸了摸鼻子,岳不群笑着对风伯道:“风伯,你有个子侄,在华庄做记名弟子,他品性如何?”岳不群有心收了华庄,不过这华庄,终究还是要有了弟子去管理,所以岳不群看看,能不能提拔了一个熟人,去管理了华庄。
“我那外甥啊,不瞒掌门,沉稳是有些沉稳,不过先前性子莽撞了些,所以才在华庄呆了五年,不过我外甥,现在好多了,掌门。”知子莫若父,风伯是舅舅,对外甥,也了解不少。
“你外甥是谁家子弟,风伯?”岳不群突然问了。
“是陆家子弟,单名一个九字,现在我妹妹和妹婿,都在我们风家庄居住。”风伯详细回答,连着自己的妹妹和妹婿,也供了出来。
“恩,好了,风伯,你先下去吧,回头告诉宁伯,今天午饭,帮我准备一份酸辣土豆丝,就是上次我教他做的那道菜肴。“
风伯脸露喜色,对岳不群道了声是,给两人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去了。
“师弟,你那一手做菜的手段,是从那里学的呢?以前我可没有见你会做过呀。“宁中则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了岳不群,疑惑的问了。
岳不群闻言,呵呵一笑。自从来到了这里,没想到华山竟然没有一个能做好菜肴的厨师。在忍受了一个月的宁老大所做的饭菜后,岳不群实在不堪忍受,亲自下厨做饭,凭借自己平素做饭积累的经验,岳不群炒炒煮煮,弄出了一桌不错的晚餐。
一餐饭之后,华山饭厅里,天天传出了两个小胖子,慕容平和上官云对宁老大的抱怨声,“宁伯,您就不能好好跟掌门学学,您看您这菜弄得,这谁能吃的下去,啊啊!”
无奈的宁老大,只得天天缠了岳不群,学习岳不群的做菜经验。在岳不群的指导下,宁老大磕磕绊绊的,一点一点学了。在上官云和慕容平的抱怨声中,宁老大终于学会了几道岳不群的特色菜式,这酸辣土豆丝,就是岳不群传给他的一样菜式。
岳不群笑着对宁中则说了,“师姐,这些都是我平常摸索出来的,所谓一法通,万法通。其实这做菜,也和练剑一样,都是一样的过程。”
宁中则疑惑了,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了岳不群,“师弟,做菜怎么能够和练剑一样呢?做菜是做菜,练剑是练剑啊!”
岳不群重新坐起了身子,然后又靠着椅背,坐了下去,“师姐,这个你就不懂了,练剑和做菜,虽然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件事,不过这两件事,又一个共同的,都是过程事件,好比做菜吧,就有了选择你要做的菜式,再选择你想要用的原材料,经过切菜,洗菜,炒菜,最后才能有了能够填饱肚子的菜肴,端上桌子来。”
“可是这和练剑,有什么关系呢,师弟?”宁中则扑闪了大眼睛,疑惑的神情,更浓烈了。
岳不群眼光不经意的掠过了宁中则面容,眼光不禁一顿。宁中则今年才十六岁了,俏丽的脸蛋上,依然可以看到少女的青稚,现在却要作为华山派十一代弟子中的大师姐,可知她稚嫩的双肩上,承受了多少压力。
“师弟,师弟,”看岳不群目光停顿在了自己脸蛋上,宁中则不禁羞红了脸,有些嗔怒的,呼喊了岳不群。
“啊!师姐。”岳不群老脸一红,目光掠过了宁中则,自觉坐直了身子,“师姐,那个刚才我们说道那里了?”
宁中则脸蛋上,红色不禁更浓郁了一些,“刚才说到为什么做菜和练剑一样了。”
“恩,是啊,练剑和炒菜一样,”岳不群急忙接着了说道,“啊,不是,“岳不群急忙摆了手……”
“我是说练剑和炒菜一样…”看到宁中则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双眼,岳不群彻底败下阵来。
宁中则娇嗔的瞪了岳不群一眼,“师弟,你倒地想要说什么呢?”
岳不群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才接着对宁中则说了,师姐,我是说,练剑的过程,就如做菜,练剑的选剑,选剑法,就如做菜的选菜式,选土豆。练剑法的过程,就如炒菜的过程,菜肴出锅了,也就代表你剑法练成了。“
宁中则凝眸思考了一下,大眼睛转了一下,有些忐忑的问道:“师弟,是不是谁的菜做的不好,剑法也练得不好呢?“问过了,宁中则一脸紧张,盯住了岳不群,大眼睛一眨也不眨。
岳不群不禁莞尔,宁中则不会做菜。不会做菜,是江湖中女子的通病,更不要说宁中则出身江湖大派,父亲是一派至尊的门派大小姐了。
“这倒不是,师姐,做菜好坏,与一个人剑法的高低,并无必然联系,如果做菜好的人,剑法就厉害了,那还得了,岂不是天下的厨师,都是武林高手了。“
宁中则听了,这才展颜一笑,双手轻拍了胸口,“这就好,这就好……“
看着宁中则劫后余生的模样,岳不群不禁开口说了,“可是我刚才也说过了,一法通,万法通,凡是剑法高手,来做菜时,必然也会成为一个做菜高手。相同的,若是一个做菜技术高超的厨师,他若定了心思学剑,也有了机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剑客。”
宁中则皱眉看着岳不群,一剪秋水里,全是岳不群的影子了。
在宁中则的目光下,岳不群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师姐,我准备下山去走一趟,这山上的几位师弟,这些日子,就由你来指导他们吧,年光将近,一切,都以轻松为主吧,师姐。”
岳不群站起身形,走到大殿门口,看着向远处的山下望去,略带轻巧的说了,“师姐,年关近了,这一年里,我们华山失去了很多,在年关前,师弟会一一讨了回来。”
看着远处,岳不群口中轻轻说了,“人欲静,而风不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