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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再 见叶澜赋

周家后门外是空荡的街巷,两端连着的都是川流不息的街道,该往哪里逃呢?

身后脚步声渐近,花若离没有时间再去踌躇,当即向左边的街巷逃去。还没出巷口,就听见身后有人高呼,“她在那,快追!”

这一声呼喊,彻底将花若离的思维搅乱。眼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街道两旁皆是敞开的摊位。到底该是夺路而逃呢,还是该以退为进?

思索的当口,周家家仆已经追了上来。为首的一个一把抓住了花若离的发髻,两厢一挣,花若离高束的发便被扯了开来。三千青丝如飞瀑般倾泻而下,却被那家仆无情的再一次抓住。

只因为花若离一头发丝滑如绢,叫花若离一下便从家仆手里将头发抽了出去。紧接着,便是上演了一出众男捉女的戏码。许是这戏码很少在致远城的街道上上演,街道上的百姓纷纷闪到一旁饶有兴致的看戏,竟没有一人去解救一下正被几个大男人围追的女子。更有甚者,还不忘添一把乱,丢个箩筐什么的当作路障。

花若离一路向着永怀王府的方向逃去,期间几次被捉,花若离不惜脱掉外衣,撕掉衣袖来逃生。也免不了的撞到路边的摊位,被家仆手中的木棒打到。一头长发披散,身上几乎要衣不遮体了,脸上、手臂上也都挂了彩,好不狼狈。

她使尽浑身解数不让周家家仆能够真正逮到她,直到花若离遥遥看到王府屋檐飞出的琉璃瓦片心下竟是欢喜非常。就这样,她一个不留意竟是踩空了。整个人飞了起来,然后重重扑倒在地。

花若离这一摔自是摔得疼痛万分,她趴在地上,吃痛的咬着牙根,双手撑地,想要站起身来,却觉掌下一痛,原是被碎石割伤了手掌。血顺着掌心的口子毫不留情的涌了出来。这个痛牵连着心底一些看不到的口子也是一阵阵痛。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又细碎的马蹄声。

“咦?这是......来人......”一个人被打断的只言片语。

然后,是一个人轻而缓的脚步声。这声音温润得好似抚摸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一般,这声音轻柔的仿佛轻撩沉睡之人耳畔的紫绡帷幔一般。

这声音好生耳熟。

花若离终觉得眼眶有些酸,有一些情绪积压了太久,此刻终是再也控制不了,控制不住了。

花若离蓦地抬起头来,正看见了那个人正蹲坐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

终于又看见那个人,那个曾为自己撑伞,如今日日为自己点灯的人。

永怀王叶澜赋。

泪如泉涌。里面有对前世的悔恨,有对故人的歉意,有对今朝的委屈,一时间百感交集。

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擦过花若离的脸颊,带走一片水泽。就像是小时候,她曾常常为了叶澜清哭泣,这个人就会默默陪在她的身边,帮她擦掉眼泪。

熟悉的感觉叫花若离的心终是有了着落,泪便愈加汹涌。她索性双手紧紧抓住了叶澜赋的手,任眼泪磅礴而下。

叶澜赋的手翻开花若离的手掌,小心翼翼将掌心的几颗碎石拿掉,动作极轻。

罢了,他终于开了口,问了句,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瞬间,花若离仿佛正在地狱的洞口向外爬。这一句问话,仿若是一把锋利的砍刀,一挥间将花若离手中紧紧抓住的通向外界的绳索砍断了一半。

花若离当即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来看着叶澜赋。

许久未见了。叶澜赋的容颜虽仍旧还是那般温暖美好的仿若阳春三月里的百花初放,但此刻看她,已没有仿若一阵春风拂过留香十里的姿颜。全然的陌生,冷得彬彬有礼。

“我是雅凝,我是雅凝啊。”重生之后第二次说到自己的名字,花若离的心骗不了自己。

她清清楚楚的在叶澜赋的双眸中看到了一圈圈涟漪,就好似有一道飓风即将旋起,能够将一切吞噬其中。

可这道风最后终究是没有汇聚起来,而是不知不觉间又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只留下美景过后流连忘返的不舍,以及遗憾。

他放下了花若离的手,起身对身边的人说道,“给这个姑娘些银子,还有找个大夫给她看看伤。”

这一句话仿若又是一刀终是将花若离手中逃离地狱的绳子砍断,叫她跌入地狱的深渊。

她不能死心,触手可得的光明,她不能就这样让它被黑夜驱散。她匍匐几步,双手抱住叶澜赋的腿。

叶澜赋的眸光又重新落回花若离的眸间,仍有怜惜,却全然都是陌生而淡漠的表情,没有不舍、甚至连疑惑都没有。

“广和三年秋,靖疏桥下,你我第一次相见,你为我撑伞。广和六年夏,你还有澜清与我一同奉命去历向郡驻守,一去就是三年......”

这几句话间,叶澜赋的眸光仿若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巨浪滔天。到最后竟是毫不顾忌花若离正抱着自己的腿,而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眸光仍旧紧紧盯着花若离的眸间,罢了,兀自摇了摇头。“你可知道,这些话不能再说了。不管是谁告诉你的,都不能再说了。”

他的眸光几番泯灭,最后近乎是在一瞬间暗淡下来,变成了一片灰。这一片灰落进花若离的眼里,变成了死后的那一点点灰烬,随风起,而挫骨扬灰。

她的手松了。可她的眼睛仍旧不能离开他的眸子,并不是还有奢求,还有期望。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竟连进一步追问都没有,就断然认为徐雅凝已经死了,再不可能回来了。

那你又为何替她日日点灯。

人与人就是这样了。他看不到她的过往,不知道她近乎将所有赌注都投到了他的身上,却因他的淡漠而带着全部希望遁入了万丈深渊。

她不知道他的心绪。就在前一刻,他还在马车里紧紧攥着她曾送给他的剑缨,而心里默默念着的是这样一句,

“你在哪里,是不是已然转世轮回。望你忘却仇恨,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

他希望她远离仇恨的深渊,去过光明快乐的生活;而她却希望他能拉她一把,祝她完成报仇大计。

到最后,她与他之间被一道无形的风所隔离。那一道风带着细沙,溶进花若离双眼的泪水里,叫她再也睁不开双眼。再不能去看他漠然转身,进府。

也好。

不知过了多久。雨水微凉,打在身上,凉在心里。

刺骨的寒冷叫花若离的意识清醒了些。她发觉自己仍旧倒在地上,在永怀王府的门前。朱红的大门紧掩,就好似将自己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因为这是永怀王府的地界,故那些周家的家仆都不敢轻易靠近了造次。

她坐起身来,双腿跪坐在原地,愣愣看着永怀王府。心里却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最后,她的眼前一黑,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