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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对症下药 君子以讽

“戴相公,李相公,可否让仁杰与殿下单独说一会儿话,”狄仁杰道。

事态严重,不顾戴至德与李敬玄他们感受如何了。半路上一听到太子要到扬州,就马不停蹄地赶路,同样焦急。

太子的首要幕僚嘛,几个大臣立即告辞,临离开时,戴至德在狄仁杰耳边说道:“千钧一发,狄君努力。”

李威感到很郁闷,一年多是养了一些神马的“气”,却随时准备跑路活命,并没有十成十做太子的计划。但天下百姓,以及朝中清直的大臣,对他是期望万分。李威又少了这份自觉。当然了,知道了,压力更大。

正因为这份期望,一旦太子变动,政局震荡就更会严重。如太子是李承乾之流,到扬州就到扬州,估计多半没有一个人来劝,甚至他前面一动身,后面就写奏折弹劾,早点将他弄下台去,省得国家以后出一个昏君。

所以,戴至德用了千钧一发这四个字。

“仁杰知道,”狄仁杰点了一下头说道。

几人离开,碧儿立即殷勤地沏上茶,皇上莫明其妙的下了雷霆圣旨,太子怒气冲天地要离家出走。碧儿很担心,可是岁数小,见识少,不知道如何规劝。只是看到上到宰相,下到舍人、郎中、员外郎之流,甚至沛王殿下前来规劝,都没有劝好。心中很着急的。

狄仁杰及时来了,碧儿很高兴的。

“臣不敢,”狄仁杰做了一个手势,还是按规矩来,江碧儿今非昔比,已经良媛,却不可再象以前那样,当作一个宫女相待。然后说道:“殿下,臣听闻你要出行,不知带何人前往扬州?”

这一句问得有些出忽李威意料之外。

李威怔忡了一下答道:“孤不会扰民,只会带一些亲近之人以及少量侍卫即可。”

“但是不是合乎朝廷礼制,陛下会如何想?即使殿下不想做太子了,也会对这些人处罚,侍卫、内侍、宫女,包括江良媛、韦良娣、上官良媛,金内侍,甚至包括他们的家人。这只是小的处罚,如果大的处罚,陛下更换殿下太子之职,牵连的人更多,包括臣等,甚至在西京的几位相公,对殿下希望的刘将军,不会有多少人处死于午门,可是岭南肯定会凭空增加许多冤魂。”

李威只是想出出气,逼得有些紧了,逃路的条件又有了,脑海里就在想着整天逃跑。所以很想到扬州看看。可这份想法,不能向狄仁杰说的,只好缄默不语。

“陛下对殿下,使臣想起了一些严厉的父母教育子女。有时会用仗责,打得痛了,喊几声,未必是坏事。可抓起了棍杖反抗了,事情只会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也未必的,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的父母皆爱子女,可碰到那个百分之零点一的活宝,越是喊痛打得越是凶。不过李治显然不是,连武则天现在也不能算是,否则都不会容忍李威多次拉她的小手,或者钻入她的怀中。

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对太子生气,但让他回到长安后继续监国,即使有气,也不是致命的。这些道理,戴至德他们也懂,因为忌讳,不大好开口。说服时只好用大道理来压,效果肯定不理想。

太子闹上一闹,皇上会生气的,并不全是坏处。一旦真的离开长安,下扬州离家出走,事情变得很严重了。再说,此例也不可开的,太子不是王子,有人君大义在身的,随便着就上山下乡的,一旦与地方官员军队勾连起来,却是什么事都能发生的。不但李威不可,就是李威以后做了皇帝,也立了太子,同样不可。

狄仁杰又说道:“问题不大紧,殿下做得好,不知又出现了什么问题,但相信臣。去年臣给殿的承诺,是除掉许敬宗这个后患,臣也办到了。现在臣再给殿下一个承诺,臣一定会替殿下找出陛下生气的原因。”

以前也劝过,是太子,连你这个身体不是你一人的,是许多人的,一动牵连无数人。狄仁杰这一回没有这样说了,得说问题的根源。

现在没有心理医生的说法,可狄仁杰这一句话击中了李威的内心。不仅是杨思俭与徐齐聃的遭遇,是父亲对自己不满。本来母亲就让他忌惮,再加上一个不满的父亲,心中其实很害怕的。因此,才失去了冷静。

性子还算能沉住气,否则手中有人有钱,换作那一个现代人穿过来,也早就要离开。逃到南洋,不用南洋,就是现在的台湾,也会有一条活路。

狄仁杰只要能将父亲怨怒化解,还能平安地呆几年。呆的时间越长,自己力量会越大的。

这想法,狄仁杰依然猜测不出来,忽然压低声音,几乎是附耳说的:“殿下,陛下龙体欠安,拖得越久,对殿下有利。到时候上下对殿下真正归心,陛下行事时,也会考虑一下殿下的想法。再等等吧。”

那有那么简单,还有一个母亲……

但狄仁杰这一番话终于使李威稍稍安心。下扬州的事没有再提,这使京城的官员都松了一口气。真走了,自己最少有没有劝阻住的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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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李治还是很生气的。

不久后,宣布返回长安。

站在李威立场,受了些委屈,站在李治的立场,儿子大了,名声很好的,又做了一件让他不安的事,需要适当的“点拨点拨”,否则胆子越来越大。至于杨思俭与徐齐聃只是两个臣子,即使做了牺牲品,相比于皇帝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是两朵小小的浮云,无关轻重。

当然,天家的事,那怕是一件小事,都会扩展成一件大事。比如李治要返回长安,百姓与大臣又开始猜疑……

武则天读着奏折,忽然放了下来,问道:“陛下,为什么要回西京?”

“东都毕竟是陪都,西京才是国都,朕离开了西京一年半了,现在关中五谷丰登,也到了回去的时候。”李治不尽不实地答了一句。

开始是夫妻,后来眼睛不大好,给武则天处理政事的权利后,夫妻也变了味。论恩爱,夫妻二人还是象以前那样恩爱,但关系到了政治,俩人都有些小算盘。时间长了,俩人习以为常,甚至有可能将政治上的小算盘,当作二人的一种乐趣,一种锻炼智力的游戏,乐此不疲。

这是好的,如果夫妻俩人有了不愉快,就象那一次李治突然想废武则天,或者说还是夫妻二人的事,一晚宿后,第二天握手言和,可天下的震动……

武则天只是一笑,又和颜悦色地说道:“弘儿脾气变坏了一些,可陛下你也想一想,比起以前,弘儿也懂了许多事,开始有作为,有时候也故意让臣妾与陛下开心。只是长大了,难免会喜欢一些小娘子,这是人之常情。难不成,你想让弘儿一辈子不开窍?”

“即使,事情也有止境的。杨思俭与徐齐聃朕处理并没有失误,这个孽子想荒唐地到扬州,向朕示威,又写信恫吓朝中大臣裴炎。现在只是一个太子,为了两个女色,居然如此。以后如果朕将江山交给他,会做出何等的荒唐事来……再说扬州是何等所在,你不知道杨广是如何败亡隋朝的?朕很担忧啊。”

“弘儿与杨广不好比的,他朴素入骨了,又是看晒盐,虽然不大好,也能说是为了朝廷百姓,与隋炀帝下江南性质不同的。再说论荒唐,还有陛下荒唐,”武则天咬着李治的耳朵说道:“当年,臣妾还是太宗的才人呢,你要招惹妾身……”

李治不能开口了,当年的事,自己是一方面的,可是自己这个皇后,何尝没有勾引他。反正俩人皆有错。李治心中也知道,儿子似乎给妻子一个若大的好处,除了许敬宗的事外,其余都是想方设法的巴结,才对这个长子不是很恶,甚至连崔挹要嫁女,都有可能是妻子授意的,以定一些想入非非大臣的心。但武则天提起当年的事,又带着媚意,李治心神摇动,居然不恼。

武则天嘴努了努,让太监宫女下去,说道:“陛下,让臣妾陪你练一回拳吧。”

当然,练拳先在大殿练,最后练到什么地方,大家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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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威没有离开,但让杨敏与徐俪离开了。

父亲要回长安,不仅是恼恨自己,也担心自己得民心臣心,有什么哗变,大约相安无事的,大不了再让他痛骂一顿。可也害怕掀起什么风暴,上面刮一刮,只是凉快了一下,到了下面就成了龙卷风。呆得久了,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害怕事情继续扩大,让两位少女离开,不仅如此,将徐妻与徐坚也劝走,一道去了扬州,好有一个照料,江南人才辈出,有许多大儒,徐坚也能找一个适合的环境继续进学。

梁金柱与陆马,顶着义商的大名,在扬州海边晒盐,可以照料一些。

主要扬州现在很是繁华,否则许敬宗都不会在扬州也秘密置一块产业。

他们去了,不算委屈。

悄悄地送了码头,两个明艳的少女看着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主要心里屈,去年倒也罢了,今年并没有做什么,也看礼书,也遵礼教,甚至连出门都戴了厚厚的羃罗,然而却降下了这样的大祸。自己前途未卜,还要担心父亲。

李威心情也不大好,指着满野青绿说道:“半年前,这里是什么样子?”

半年前,这里是冬天,满目苍凉,可两个少女不知道太子的意思,都没有回答。

李威又说道:“孤那首诗可记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半年前这里是荒凉的寒冬,现在却是草木葳蕤。杨敏,还记得那天孤与你说过的话,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阳圆缺。比如现在是冬天,是月末月初。总会有春天有夏天到来,有圆的时候。”

“嗯。”

两人点着头。

目送着两女离开,却不知何年相见,李威默立良久,但要回去。

他让崇文馆的大儒编一本集子,叫《君子集》。大儒们不知,太子要学君子,要弘扬君子的事迹,总是好的,于是立即开动起来。实际上,是要给裴炎看的。裴炎人称为君子,时尝也自以为君子自居,父亲无辄了,但对裴炎可以发泄一下,将这本集子给你看看,这些君子是如何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