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扭头看了看正象好奇宝宝一样看着他的王妃儿,忽然捉狎起来,说道:“无可奉告。”
太子不说,裴行俭不能逼着太子说的,只是小姑娘嘴噘了起来,又不说,又看着她,显然不想告诉自己。
……
她暂时性地没有看到太子的妙计,第二天中规中矩的打法。在城外所有河沟上架起浮桥,然后重新扎了大营,南北二门是重心,分出一部分士兵,在东西两侧扎了两个较小的营地。这是做侧应的,同时这样一来,将城中叛军真正堵在城中。但联系却是阻止不了的,不是王莽新汉昆阳一战时,几十万人围困昆阳城,加上逻盛炎的军队也不过一万七千人。而且逻盛炎也要回去了。不可能将姚州围得水泄不通。城外地形又十分复杂,如果是在夜晚,斥候从城头上用绳子放下去,依然能与外界联系。
到了下午,逻盛炎率领手下,返回洱海。唐军又开始架桥,是让俘虏架的,直接从青蛉河上架到城门口。这已在守城士兵弓箭范围之内,有些危险。浮桥渐渐成形,忽然城头上一阵乱箭放了下来,几个俘虏中箭倒在河中,想要逃回来,后面又有唐军手持着弓箭看守。只好朝城墙上喊,我们是自己人不能射。
不大起作用,城头上的箭矢更密集。
王妃儿说道:“太子,原来你说过善待俘虏的,可这样做……”
“小丫头,你心肠太软了,”李威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有些亲昵,可是王妃儿却是哭笑不得,这种亲昵与男女之间的那种亲昵无关的,这一拍,就象在兄弟,或者他手下肩头上拍了一下。都说自己很美丽的,但……
乞徐力担心过头了,王妃儿都做好以身舍虎的打算,然而这头虎偏偏不可能去吃。
李威又说道:“要不要攻城?”
“要。”
“那么这几座浮桥要不要架?”
“要。”
“那就是了,不用这些俘虏去架浮桥,难道让孤的手下士兵去架?再说了,昨天你有没有看到村庄那堆白骨,有没有想过你的族人。孤这样做,已经对他们仁义。”半真半假地说着。但昨天却是让他恼火。战争很无情的,自己也在将俘虏往中原送,不是国家人多,吐蕃人口不多,唐朝人口也不多,只是土地囤积在少数人手中,与人口无关,就算一亩地产量只能两石,朝廷那么大的地方,也不会让三四千万人挨饿。掳掠人口回去,虽然对当地造成了破坏,可站在吐蕃的角度来说,却是正确的做法。然而不该屠杀老弱。
这不符合他前世的思想观点。
其实可以做得更人道一点,比如给他们一些盾牌,遮一遮,还离了几十米远,不会象现在这样,被射死了数百人。但王妃儿显然不懂,听了无言以对。
牺牲了数百名俘虏,六道浮桥搭了起来。还是没有进攻,第三天唐朝军队继续练兵,城中叛蛮虽多,只是一堆乌合之众,真正的敌人并没有到来,这支军队战斗力还不算太强。练兵是必须的。只不过又让士兵出城砍了许多植物回来,与马粪一起摊开,放在地上晒。晒了一天后,重新堆起。第四天早上,看了看风向,是东南风,李威骑马到了南营,将军队集合。准备盾牌、云梯、塔车,要攻城了。
但在攻城之前,将那些晒得半干的灌木与野草以及马粪放在河边,用火舌点燃,开始让士兵擂鼓。一会儿这些野草开始烧了起来,不是很干,又有许多植被味道辛辣,一道道浓烟经风一吹,飘向城头。城头上传出一阵咳嗽声,看都不看不见,又听到城外战鼓声声,于是捂着鼻子,闭着眼睛慌乱地将弓箭、檑木、石头,一起往城下放。
放了大半天,城下却没有任何唐朝军队动静,烟雾也渐渐散去,看到唐军站在河外一个个弯腰大笑。只是一场假攻,倒是平白无故损耗了大量守城器械。
到了下午,接着又来,知道有可能是假的,但万一是真的呢?又损耗了大量物资。
王妃儿若有所思,说道:“太子,这就是你的攻城办法?”
“正是,如何?”
“是一个好主意。”王妃儿不服不行,浮桥架好了,随时都能攻城,只要将城中守城的弓箭、石头、檑木损耗完了,守城的敌人只能进行白刃战守城,进行白刃战,城中的敌人还能获胜么?
城中的敌人也看出来,到了夜晚,夜雾降临,四更时分,看了看唐朝军队大营没有动静,城门打开,倒不是为了袭营的,虬龙渡一战,以及梁积寿先前两战,这些蛮子被打得心寒。即使告诉他们唐军现在全部入睡,袭营也没有胆量。这是将丢在城下的武器重新捡回去的。一边往城里搬,一边小心翼翼地听着对方的动静。雾有些大,没有发现,胆子再次稍壮,更多士兵涌了出来。
忽然无数火把照亮起来,一个个连叫不好,直觉让他们往城门跑。可来不及了,无数箭雨,隔着一道护城河,射了过来。守城的将领连叫关城门,关城门。不管外面有没有手下了,唐军里面有许多骑兵,这时候冲过来,十有八九城门会失守。东西没有拾回来多少,折损了五六百手下,城中的士兵更是夺气。
第五天继续砍草,然后用火攻,到了下午时,守城的士兵开始渐渐放松,又吝啬守城的器械,往下放的滚石檑木渐渐少了。但没有人敢乘着夜色,出来重新捡回城中。第六天早上又来,这一回似乎是玩真的,一队队唐军借着烟雾掩护,用毛巾捂着鼻子,冲了进去。
“太子,你要攻城了?”
“不会,现在攻城牺牲太重,还是损耗,不过给他们一种错觉。”
烟雾中唐军蹑手蹑脚冲了进去,云梯也搭在城墙上,城头上士兵正一起闭着眼睛,忽然就听到耳边传来同伴的喊叫声,一个个大叫:“唐军攻上城头了。”听到这声叫,城里的敌人一起乱了套,但有“高人”坐镇,立即命令士兵增援。看到这种情形,唐军砍死了几百名守城的敌人,只好退下城墙,但是将吊桥的拉索砍断。
已经有了浮桥,吊桥放不放下来性质一回事,城门没有打开,还是没有进入城中。就是城门打开,大军冲不进去,敌人依然有机会将城门重新关上。但王妃儿不解地问:“太子,为什么刚才不多派一些军队?”
十分可惜,多好的机会。
“你不知道城中情形,里面敌人用泥袋子将城门堵上。想要开城门,需要搬开这些泥袋,又要鏖战,牺牲惨重,孤不想。”
“他们想做乌龟?”
“乌龟好啊,能长寿,”说完了,李威亦是苦笑。又有城墙之险,又有一条青蛉河,敌人呆在城中,非要做一个缩头乌龟,确实很难有一个很好的办法。除非强攻,但现在并没有到强攻的时候。
也不是没有好处,唐朝军队这一次突然袭击,让城中的敌人吓了一跳。接着再烧时,不管城墙下有没有唐兵,无数的石头檑木再次拼命地往下砸。到了第七天,开始砸屋梁与瓦块,没有办法,只好拆城中房屋。但唐军有苦难言,呆一天,粮食就多损耗一天,也许城中的房屋没有拆光,唐朝军队只好自己撤回去。
于是又加了一把火,让士兵在城外击鞠、喝酒、唱歌、跳舞,反正怎么藐视人的举动,就怎么去做,甚至将妇人的衣服套在旗杆上,插在浮桥边。但城中的叛蛮就是坚守不出。
一天下来,李威让藏在营中的军队走出来,不用玩了,玩也没有效果,苦笑道:“还真是一只乌龟。”
王妃儿咯咯地笑,站在一片春花中,这一笑,十分好看。一路看着这个太子,一副云轻风淡,胸有成竹的作派,很难看到他有这种吃鳖的表情。不过还有计策的,夜晚到来,开始在大营中挖地道,一直挖了两个晚上,几乎挖出一个地下城,才在上面放上木板,与浮泥,又让士兵在上面踩了踩,看不出痕迹才停了下来。
“太子,你这又在做什么?”
“孤自有妙计。”
“能不能告诉我?”
“不能。乖,回去读书,有的是你能问的,有的是你不能问的,”蛮女嘛,李威也没有生气,再说,有了功劳,加上明艳动人,让人也没有办法发作。
王妃儿眨了眨狡黠的眼神离开。
到了第二天,答案终于出来,李威让三千士兵,全副武装鱼贯而入,进了地道,再将痕迹隐去,军队开始整顿营地,又用投石机将剩下的枯草一下子抛到河对岸城墙下,放了一把火。城墙下面本来就有许多檑木,加上这些枯草,两个城门两边立即烧了起来。城墙上的士兵不得不一个个退到一边去。然后命令士兵拨营起程。大军向南出发。
“太子,我明白你要做什么了。”
“孤要做什么?”
“西南洱海蒙舍诏各部依然在遭到这些人的镇压,太子你一率军离开,城中的敌人一定以为你看到攻不下姚州城,不如先将洱海战事平灭。其实你并没有打算去洱海,只是让他们造成一种错觉。等到他们以为你大军远去,打开城门,放松警惕的,三千勇士从地下杀出来,一举夺城。”
别以为城中有不少叛军,已经夺气,又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旦三千唐军入城,不用大军前来增援,也有可能,一下子将姚州城夺下来。
“这一回终于让你猜中。”
大军一路西下,但进了深山峻岭之中,立即停了下来,找了一个山谷重新扎下大营。然后派斥候出去察看。不一会儿斥候回来禀报:“殿下,敌人打开城门了,但是很小心,将城墙下面的石头再度搬回城中。”
“嗯,再探再报。”李威闭着眼睛说道。这是肯定的,自己就算真正到了洱海,平叛后还要回来攻城,不过只是搬了石头回去,那些檑木与箭矢其他让一南一北两把火烧光了。
一会儿斥候又过来禀报:“殿下,他们又将城门关上。”
“嗯,再探再报,”李威还是很坦然,敌人吓破了胆,自己才走,他们还会小心翼翼的。
到了傍晚,斥候又回来了,禀报道:“他们将吊桥的铁索接了上去。”
“嗯,再探再报。”
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斥候又回来了,禀报道:“殿下,大事不妙,早上城门打开,可城中突然涌出许多士兵,将几座浮桥全部拆除。然后迅速进入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