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到四女,李威心中又起了一份雄心。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自己的命运,自己没有办法掌握。
走了过去,不远处的岸边还隐隐有几个身影闪过,不用说那是梁金柱安排的护卫。因为自己与四女相会,上岸回避了。走上船头,四个美丽的少女施礼。
李威将她们扶了起来,然后盯着杨敏与徐俪说道:“前年孤监国之时,想与几位宰辅商议,将你们父亲召回,然而迟了。”
提及此事,两女悄然落泪。至今她们裙袖上还戴着黑纱,在为父亲守孝。
李威又从四女身上扫过,说道:“孤对你们亏疚,只好以后加倍补偿。”
不仅仅是杨徐二女,狄好与狄蕙岁数终究又大了许多,在后世,这个年龄都到了结婚的年龄,可至今仍然遥遥无期。在唐朝,已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年龄。狄好沏上茶,说道:“殿下,切不可这么说。能让殿下挂念,已是我们的福份。其实人事无常,许多人却是更苦,我们能得到殿下垂青,已经知足。”
将茶杯放在李威面前,继续吐气如兰,道:“当初妾身没有见到殿下时,与好妹,还有归雁交好。此次去了扬州,又遇到了她。可情况不大好,嫁作商妇,家中倒也富裕,只是这个商人惧内,于是另开了一个院子将归雁安顿。本来日子过得倒也平静,虽然委屈了些,不用在坊馆里笑脸相迎,归雁也认命下来。一年后居然为这个商人生下一个孩子。”
小妾生的孩子,在家中是没有地位的。但有了孩子,总是一个依靠。
“有了孩子,这个商人更加喜欢,跑得更勤快了。但因此,让他的妻子得知,带着仆役到了这个小院子里,大闹了一场。将孩子抢走,又将归雁的脸全抓破了,还将归雁以前在院里存的积蓄全部抢走。然后又勒令这个商人,将归雁卖给另外一个人,这又是扬州的一名商人。以前见过归雁,于是同意下来。可经过了这么多事,归雁人过得憔悴,脸上又多有抓痕,看到后,又为自己花了重金后悔,待归雁很薄。走投无路之下,正好听说我们到了扬州,只好央求我们。妾身寻了梁金柱相助,将她赎下来,又拿了积蓄,让她在城中开了一个小铺子渡日。”
只能做到此了,孩子就是李威出面,多半也抢不回来。积蓄不会少,杜十娘的百宝箱不及,可李威知道一些,象狄蕙与狄好身上都有许多金银首饰,但同样也讨不回来。
李威也不好出面。
想了想,说道:“狄蕙,你可带了纸笔。”
“带了。”
狄蕙立即进舱拿来纸墨笔砚,李威将《琵琶行》改了一下,写在纸上。出面肯定不好出面的,可这首诗写出来,肯定会传扬开来。下面的官员不需要打招呼,可少不了拍马屁的官员,再说,夺子不提,归雁当年名扬京城,只是为贺兰破了贞操,可在这年代,贞操又不重的。做了一个比自己父亲岁数还要大的商人为妾,怎么说,也对得起这个商人,能夺子不能夺人财。既然自己关注了,就会有官员主动替自己讨这个公道。
狄蕙与狄好立即弯下腰,道:“谢过殿下。”
将她们扶起来,道:“不能说谢,那就见外。”
转过头,问徐俪道:“你的弟弟学业如何?”
“他很争气,现在比妾身还要有学问,经常向妾身发难,”提起这个弟弟,徐俪脸上露出笑意。
“孤回去一趟,看能不能明年开春,调到国子监来就学。”
徐俪在弯腰施礼,李威提前扶住。
再次看着杨敏,又瘦了几分,心理压力比李威重。当年若不是自己年少无知,不识好歹,何来后来的种种事情发生。李威不知从何说起,说道:“孤给你们吹一首笛曲吧。”
吹了一曲《明月千里寄相思》。
笛声悠扬,情意绵绵,惊醒了一只夜鸦,从明月下划过,飞向远方。
时有轻微的波浪击船声,仿佛在和鸣。
此次四女前来,是前一段时间宫中风云陡起,洛阳都有无数种风传,到了扬州,更是传得扑朔迷离,四个少女担心,写了一封信。李威看到信后,也意识到分别很久了,让她们立即起程,前往草桥关相会,
其实四个少女也是担心,毕竟分别久了,不知道太子有没有将她们遗忘。这一刻,听着这情意真切的笛曲,一颗悬着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吹完了,李威将笛子放下,用柔和的眼光看着四位少女。这四女长相皆是国色天香,虽然婉儿与韦家女长相也不错的,终是小了。好色李威谈不上,可爱美之心,终是有一点的。微风吹来,吹来草木的清新,河水的腥芳,也吹来了几个少女身上的淡淡体香,以及女儿家的脂粉味。李威轻声说道:“孤的心,就在这首曲子里面。”
四个少女眼里皆是含情脉脉,虽有别离之苦,可这一刻温情一片。沉默好一会儿,狄好才说道:“殿下,妾身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说来听听。”
“妾身与蕙姐姐在扬州城进香,无意中偶遇到裴盐铁使,他对我们说,如果我们进东宫,他可以上书替我们说一下。”狄好知道裴炎与太子同样有龌龊,说到这里,看了一下李威的神情,这才又说道:“正好那时候我们准备动身,于是没有提及。”
李威不相信,这是偶遇。四个少女皆是低调进入扬州,但裴炎担任盐铁使,替朝廷经营盐税与糖税,主要就在江南与扬州,听闻她们不奇怪。可是裴炎有什么能力,能让四女进宫,如果有方法,狄仁杰也应当早想出来了。即使有方法,裴炎这样做是有何用意?
想了一会儿道:“此人话不可信。还有……现在也不是进宫时间……大约是三年……”
就是进了东宫,自己有时候不在,碧儿人畜无害,上官婉儿与韦月是母亲同意她们的,在东宫不会有事。可这四个女子,母亲皆不喜,老三的那个赵蟠尸骨未寒,不能不防。但事情总有一个水落石出的时候,父亲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有可能七八年,有可能八九年。可是病情会越来越重,掌控能力也会越来越差。权利总归有一个交接,要么最终交给母亲,要么最终交给自己。不相信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一年有半年病重缠身,父亲还会继续恋着权不放。因此,说了一个三四年时间。
三年后,父亲继续恋权不放,不顾江山后人,依然会让母亲控权。以母亲的手腕,自己赢了一回,是母亲大意。不可能永远赢下去。那么只好见好就收,由着母亲折腾。若是父亲还想着江山后人,早迟会转变风向。有了实权,召几名喜欢的少女进入东宫,也不是大肆选天下美女,来个三千秀女,大约不会成问题。
但说完了,苦笑。
等三年,杨敏与徐俪还好些,但是狄蕙与狄好二人呢?
为了安慰,又吹了一首笛曲,这首笛曲有些长,是《蓝色多瑙河》,五段,第一段春天醒来的多瑙河,第二段是阿尔卑斯山下小姑娘在快乐的起舞,第三段舞蹈的狂欢场面,第四段是舞蹈的热烈奔放,第五段是时舞时息的起伏延续。整首曲调就跟着这五层意思来延展的。李威最爱的是第一段起首几个音节,就象清晨军营吹起了起床的军号声,四周晨雾袅袅,空气清新动人。
当然,乐器不符,也长,记得不大全,与原来的曲调有了许多变动,大致那种充满希望的意思吹了出来。
在悠扬的乐曲声中,月亮越升越高了。
……
这次会面,瞒不了有心人。
武则天听了闷哼一声,说道:“不成器的东西。”
李首成站在边上,对皇后这句话很不满的,那个男儿不爱美女,太子做到如此,已经算是颇有节制。劝说道:“天后,依奴婢看,这也是太子殿下重旧情。”
“好色就好色,重什么情!”
“也不是如此,东宫中那个江碧儿长相只是中上之姿,太子待她同样很宠。奴婢都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来。”
“太子重情终是好事,可他毕竟年少,行事多有欠缺之处。天后却是太子的亲生母亲,执掌大义所在……太子殿下多次要开诚布公……”
李首成话没有说出来,他意思是让武则天与太子重归于好,甚至支持太子,以后太子为帝,她还是太后。皇上身体又不大好,熬不了多少辰光,甚至武则天还可以替太子处理一些政事。这样,武则天依然是尊贵。
“此儿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武则天立即否决。无论李首成,或是李威,用意是好的,可问题关健是武则天说话,李威会不会相信?反过来,李威就算说了真话,武则天与李治会不会相信?这才是矛盾所在。
想法是好的,可没有办法沟通。
李首成又说道:“要么等太子回京后,与他说一说。杨家女还有一个良媛的身份,是不是能召她入东宫?”
这又是一策,太子喜欢这几个少女,然而不能进入东宫事小,怕惹来一些人碍眼,连京城都不敢放,放到扬州那么远的地方。若是能让她们入宫,无疑太子会感谢。这有利于改观眼下母子僵持的关系。
“你是让本宫向这个不孝子低头?”
李首成不敢作声了。
就在这此时,裴炎被召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