暾欲谷与元珍也认为是一个机会。
也想过孔正方使诈,然而全部随着否决。若是唐朝皇帝还活在世间,没有这个必要。现在唐朝民声鼎沸,只要他率领青海大军东下,定会所向披靡,何必多此一举?
手序多了,破绽也就多了,画蛇添足,也就是这个道理。
再说这个皇帝对百姓似乎很不错,一旦自己南侵,会使唐朝许多百姓遭秧,不符合这个皇帝的性格。
但几人忽视了两条,一个是李威不想开一个坏头,特别是打内战的坏头。第二个不想在人们心中留下一个以兵伐母的印象。
只要突厥一出兵,朝廷无将可用,必然会派出程务挺与张虔勖。那么用计在塞外将二人生擒活捉,再调动青海与西域几十万大军,形成一种压迫之势。纵然关内有驻兵,也不敢对自己进行阻挡。
避免了打内战,不打内战,老百姓就不会认为自己是以兵伐母。
一个母亲大义,让他绞尽脑汁。
这番苦心,也许武则天都从来没有考虑过,况且这三个塞外的胡人。纵然三人都是人中豪杰,再想,也想不到这上面。想不出来,只能乖乖地相信。
还有一点也让他们误解,若李威活在人世间,当时徐敬业起兵反武时,全国震动,那时候就应该出现了。何必要等到今天?
感觉是大好的时机,于是立即征召了二十万精兵,打着复唐反武的大旗,浩浩荡荡向关内出发。
武则天一听,差一点气得要喷血。都是一群什么人啊,猫啊狗的,都能反对我,复大唐。再反武复唐,也摊不到你们这群突厥的暴贼啊。
不过也知道突厥此次来势汹汹,势在必得,否则都不会出动二十万大军。恐怕突厥几乎一小半以上的壮丁,都让这几个叛贼征入军队之中。仅靠河北河东北方数州县十万左右的驻军,是抵挡不了的。
于是想到了程务挺与张虔勖。
没有其他的原因,无将可用。只有这两人好使一点。还有一个目的,自己将权利抓得紧,裴炎很不快。当初自己让程务挺与张虔勖为左右羽林军大将军,对自己有利。实质他们不是替自己拱卫洛阳安全,而是替裴炎拱卫洛阳安全。张虔勖稍好一点,程务挺几乎等于与裴炎同穿一条裤子。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时不同,势也不同。
这两人执掌着羽林军,今天却让自己如鲠在喉。乘机将他们调离洛阳,自己也会放心一些。
她又不放心将几十万大军交给这两人。
于是下了一道诏书,发二十万大军征讨突厥。又令李孝逸为单于道行军元帅,程务挺为单于道行军长史副总管,张虔勖为行军司马。就这样了,还觉得不放心,又让亲信中郎将淳于处平执掌粮草辎重。将粮草辎重看住,也等于扼守着二十万大军的咽喉。
四人领旨离开,但武则天心中还憋着一股怒气,连摔了几个大花瓶子。
军情紧急,不容得慢慢征召士兵了,四人先行率领几万军队离开洛阳。
二月也到来了。
内忧外急,压抑了武则天很久,终于听到一些好消息。
刘仁轨在长安病死。
这是朝中资历最深的老臣,又是一直坚决反对自己的大臣,可因为他的资历与声望,武则天还不得不想方设法拉拢。刘仁轨病死,去了武则天最大的一块心病。
不过只能在心中偷偷乐,下诏追赠,又为之缀朝三日,西京官员全部前去吊唁。
接着又迎来第二条好消息,去往岭西的刘公公发回来的。此去,刘公公带了几十名内侍,为了保持联系,让武则天得到最新的情报,每到一处,都将情况写了奏折,派几名内侍返回,将消息通禀。
这份奏折是到了德黑兰写下来的,然后让内侍马不停蹄赶回洛阳。一路赶得急,居然仅用了四个月时间奇迹般地赶到洛阳。上面写了,我在德黑兰王方翼处没有看到皇上,王方翼让我去契苾明处,可依奴婢看,全部是推辞之言。一路行来,不断地向人询问,包括向波斯王子泥涅师也问过,都没有人看到过皇帝的踪影。
言外之意,李威是身遭不测了。但作为一个太监,不敢将它写出来。况且还有最后一站,没有走完。
武则天也早忘记儿子的安危,将诸相喊来,大约说了一下。
然后道:“青海西域诸将胆大包天,置我儿于险地,又向朝廷隐瞒。我儿大约是回不来了,可是国家不能无主。都过了一年多时间,看看这个国家乱成什么样子。哀家苦苦等我儿回来,然外界是怎么认为的,居然认为哀家揽权。如今之计,只能早立皇太子为国家新君,使国家走上正轻。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因为李威还在外面,不象扶持一个皇太子,以备万一,就是武则天也不得不将诸相召齐,一道商议。
武则天话音刚了,狄仁杰就说道:“太后不可,没有准确的消息回馈过来,就不能扶立新君,非是皇太子,帝君关系到国家的命运。若是陛下返回,国家有二君相处,国再无宁日矣。”
太后这一招狠哪。
让相王这个软货为皇帝,还不等于是她在做皇帝?而且一旦皇上返回,已经立了新君,先帝遗诏又让太后决策军国大权,皇帝失去了最大的一颗棋子。局面要有多被动,就有多被动。
“狄卿,你是何意思,有没有看到哀家为了等我儿回来,这一年多受的委屈?”
若真是那样,关中各关卡的驻兵,你老人家又作何解释?
可就有胆量抬杠,也抬不赢。武则天能说当初是为了拱卫太上皇的安全。先帝驾崩,关卡士卒可以撤下来。然而皇上下落不明,青海又驻扎了许多军队,我能不能将将士撤退下来?
也没有那个胆量辨,狄仁杰只好说道:“太后,反正刘内侍已去了岭西,仅剩下最后一站,顶多三四个月时间,消息就能反馈回来,何必急于这三四个月?”
话是这么说,可武则天直觉告诉她,很不安,别看这三四个月时间,也许云彩就会变成雨滴,沧海就会变成桑田。于是问裴炎:“裴卿,你意下如何?”
裴炎心中冷哼,需要我时问我,不需要我时,咄咄逼人。当我傻啊,装着傻说道:“启禀太后,臣也认为狄相公言之有理。”
裴炎都发话了,而且万一皇帝活在人世间,自己这几人匆匆忙忙地立了一个新君,后果不堪设想。几个宰相有的附和,有的表示缄默,只有武承嗣上窜下跳。但若不看在武则天的面子上,谁又将他当作一回事?
其实不是不附和武则天,关系太大,包括骞味道想拍武则天的马屁,都不敢吭声。
诸相不同意,武则天只好作罢,但对这些宰相们十分失望。第二天将裴炎召了进来,说道:“裴卿,西京刘仁轨薨,无人留守,哀家很不放心,就将它托负给你了。”
托负给裴炎武则天十分放心。
长安是李唐的老巢,刘仁轨又是忠贞的保皇派,很得关中将士官吏与士族之心。离青海也很近,因此武则天一直很忌惮。至于裴炎嘛,他去了长安,是真正养老去的。
裴炎两眼茫茫,头脑一晕,差一点载倒于地。心里想到,这就是我苦心经营换来的?可是程务挺与张虔勖率兵去了塞外,自己只有一个空架子。只好咬着牙说道:“臣奉旨。”
终于摘去了裴炎的大权。不过考虑到儿子生死不明,没有将裴炎置于死地。
处理了裴炎,又将郭待举贬为安州刺史。这是裴炎的不二死党,必须处理的。附和的李景谌罢为司宾少卿,沈君谅与崔詧也因为没有表示支持,罢相,保留原职。
又以鸾台侍郎韦方质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另一个对她忠心耿耿的大臣王德真,隐忍了一年多时间,终于将他提拨出来,为同中书门下三品。接着又以冬宫侍郎苏良嗣为同中书门下三品。
朱敬则找到了狄仁杰,私下抱怨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国家如此动荡过。”
“朱少卿,不这样频繁调动,相权怎么向太后手中转移?”
“那么为什么她对你……”
狄仁杰没有作声。
若真将自己贬出朝堂,反而是幸事,但太后不会让自己如愿的。原来有刘仁轨,有青海诸将,然而陛下消息瞒得紧,东宫诸女与自己都不知道,青海将士更不知道。熬了很长时间,许多将士产生了动摇,黑齿常之数次镇压才将不满压制下去。这个问题不大,皇帝会控制着。可太后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会认为青海妨害越来越小,刘仁轨又死了。自己不听她的话,数次拂她的意旨,要对自己动手了。
还没有动手。又提了两名宰相,一个是韦待价,这小子在青海让老百姓比成了妇人,因为对武则天忠心,反而屡屡升迁,让武则天提拨为天宫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另一个人出忽人意料,提拨裴居道为秋官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
不过狄仁杰倒明白武则天的用心。要对自己动手,又怕百姓说话。于是提拨了裴居道,他是皇后的父亲,真正的保皇派大臣。哀家要杀狄仁杰,不是看皇帝亲信不顺眼,而是就事论事。将大家的嘴巴堵上。但事实呢?裴居道虽然身为国丈,因为才能有限,对武则天根本构成不了危胁。
几天后,大事再次发生。
周兴上书弹劾狄仁杰为大理丞时,多次指使市井游侠,草管人命。
一半是事实,当时狄仁杰借李治下诏清查坊间谣传源自何处时,为李威布局。趁机收纳了许多市井游侠,为了整合,是出了几条人命案,不过这些人说侠客是尊重他,实际上全部是混混地痞流氓无赖。也没有人将他们当作一回事。
并且这次整合后,又拿出一批钱让他们谋生,这些人也认为自己是皇帝的人,开始改恶向善,反而做了一件好事。
真说起来,周兴也参与其中。没有想到他将此事拿出来,倒打一耙。
书上,人命大案,武则天很“重视”,随即下诏,让武承嗣、骞味道与周兴三堂会审。
狄仁杰审了一辈子犯人,自己到头来却沦为了阶下囚。
武承嗣让衙役将狄仁杰带上来,很是得意,没有想到这个眼中钉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一拍惊堂木,说道:“大胆人犯,还不给本官跪下。”
“武相公,你受不受得起?”
周兴想要插嘴,武承嗣手一挥,将他拦下来,慢慢来,不急,又问道:“周侍郎指责你授人谋命,可否确凿?”
看你怎么回答?就算你将那群人拿出来做挡箭牌,可再问你知道不知道此事?既然知道,身为大理寺丞,知法犯法,又该当何罪?
来公堂的时候,一套一套准备好了来的。
谁知道狄仁杰根本就没有回答,道:“想杀就杀,何必罗嗦。”
周兴喝道:“来人哪。”
让衙役将他那套宝贝搬过来,饶是你钢筋铁骨,我也有本事让你招供。
武承嗣又挥了挥手,道:“周侍郎,不得这样,狄仁杰好歹也是国家宰相,昔日陛下的首席幕僚,只要他肯招供,免去他刑狱之苦吧。”
“喏。”
“狄仁杰,承认吧,本官会在太后面前,替你求求情。”
狄仁杰冷笑一声:“狄某不招,又会如何?是不是会将这些酷刑加于狄某身上?别忘记了,陛下未必没有生机。若是他回来,听闻你们用酷刑施回狄某,让狄某冤打屈招,将狄某处死。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将这些酷刑十倍加罚于你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