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来自地府的隐寒之气透出来时,杜天雪不顾一切地撞上棺盖,将阿玻移开的部分又撞了回去。血肉之躯岂能跟坚硬的石头相比,杜天雪的左臂登时咯吱一响,她痛得咬牙倒在地上,阿玻被杜天雪这一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竟愣在那里看杜天雪疼得豆大汗珠直往下掉。
“此刻要是有橙子就好了!”阿玻蹲下来,看着杜天雪撞伤的手臂。
“它被它爸爸召唤回去了,你就算下了地府,橙子也无法跟你出来。”杜天雪黯然地说,也不管阿玻,扶着棺木站起来。
阿玻盯着一步一步朝出口走去的杜天雪,冷静又愤怒地问:“为什么你们知道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杜天雪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回头,继续走,当经过杀死卓飞的地方,阿玻怒不可遏地吼出来:“为什么?”
“因为,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得好!”杜天雪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玻扭过头,看着那个可以通入地府的棺木,心里有个强烈的声音在说:去移开它。也许,移开棺盖,秘密就揭晓了。
“如果,你觉得去地府,能让你知道一切秘密,你尽管去。橙子成为地狱猎犬,也不得不和他爸爸一样,在鬼门关之前将生人撕碎。橙子,下得了嘴吗?”杜天雪站在通向神龛的出口前,居高临下地说,语气带着几分冷漠,几分无奈,几分痛楚。
此时,竹滴翠的光芒闪闪烁烁,将阿玻的脸映得阴森可怖。
“我马上就搬去上海了,江西路1007弄23号。如果你要下地府,我会为你烧纸钱的,如果你肯听我劝,我愿意替你找回橙子,当做我报答你。”杜天雪说完,摁住受伤的肩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玻的手颤抖地摸着棺盖,却盯着杜天雪离开的背影,他悲痛万分地想:“橙子,杜天雪,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当他看到外面的阳光时,觉得自己好似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对刺眼的阳光竟然感到很不习惯。长期昼伏夜出,日夜颠倒的生活,阿玻对此习以为常,可这并不是正常人的生活,他第一次问自己,值不值得?
回到家,他随手将钥匙往茶几上一丢,钥匙敲击玻璃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在阿玻听来,却像雷击闪电般惊心动魄。他觉得这屋子太安静了,没有了橙子,没有了杜天雪,生活像是黯然失色。
打开电视,不停地轮换着频道,宫斗剧、谍战剧、清穿剧在电视里换来换去,就在这时,几个字蹦到阿玻的耳朵里,让他不禁将台调了回去。
“江西路1007弄23号是旧上海的老房子,它的特别之处在于,老房子前有口井,井边种满了鲜花,这个传统从第一代房主到现在保持了几十年。所以,这口井有个名字,叫花井。这花井的来由,源于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原来是个旅游卫视在播节目,介绍弄堂花井的故事。阿玻顿时狐疑满腹,杜天雪为什么要住在那里,她的家不是在罗浮山吗?如今两位叔伯已死,她怎么不回故乡,却去那么远的上海?
阿玻拿起手机,当即定了第二天飞往上海的飞机票。当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主持人的话语:“一百年前,有一位姓凤的先生买下了这块地,并建了大家所看到的这个屋子,两层小楼,颇为宽敞明亮。凤先生娶了一位魏姓女子为妻,当时1007号弄堂比较偏僻,取水不便,凤先生就设法凿了一口井,魏小姐素来喜欢园艺,便在井四周种满了花草。好景不长,魏小姐难产病逝,他们的女儿有一次不小心掉进了井里,凤先生跳井救女,孩子救回来了,凤先生也离世了。一双龙凤被亲戚收养离开了上海,亲戚便将将房子租了出去,并嘱咐租客好生照料这些花草。凤先生一家虽然离开了,但是后来居住者一直都保持在井边种花的习惯。不过离奇的是,这口井异常寒凉,即便夏天也能在井壁看到细霜……”
杜天雪倒地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凤家和魏家曾经有过这样的交集,那杜天雪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位凤先生的后裔。
带着无数疑问,阿玻坐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四十分钟的光景飞机落地,几经辗转,到了江西路的那个弄堂,巷子有些破旧,并不宽裕的人家挤在一个小阁楼围成的院子里,唯独23号是一个独门小院,大门敞开着,阿玻一进门就看到电视里介绍的那个花井。看起来,现在的主人似乎并不擅长园艺,鸢尾花、水晶兰和金盏草长得稀稀落落,倒是铁树一旁的湘妃竹长势不错,看来前任主人倒是挺会种花的。
“杜天雪!”阿玻试探地唤了一声。
阁楼的门“吱呀”一声响了,那张熟悉的脸,憔悴的脸,带着几分泪痕的脸出现在阿玻的眼前。阿玻信手摘下一朵鸢尾花,似笑非笑地问:“你怎么住到这里来?方便去做卓家人干的事?”
“这是我母亲家的家产,我还住不得了吗?”杜天雪顿时一愕,转而没好气地回答。
阿玻将花随手一抛,朝井边走去,果然这井寒意逼人,此刻三十几度的天,井壁上挂着微微的冰晶。
“你打算这么找橙子?”两个人沉默良久,阿玻忍不住问道。
杜天雪折了一根金盏草的花茎扔进井里,一股强烈的阴寒之气涌出来,顿时让阿玻打了个冷战。
“这是阴阳井,通过这口井,你可以跟橙子说上话。”杜天雪不疾不徐地说。
“怎么做?”阿玻顿时来了精神,立刻问道。
“条件是,让我取出你魂魄中的蔷薇泪。否则,我是不会帮你这个忙的。”杜天雪摆明了态度。
阿玻听得出她话语中的威胁之意,蔷薇泪不过一颗石头,纵然能给他强大的力量,但是怎么都比不上橙子重要。
杜天雪突然抓住阿玻的手,取下了他手指上套着的竹滴翡翠戒指,她似乎对翡翠戒指的阴气还是很难抵抗,加上肩膀有伤,拿戒指的手不住颤抖。阿玻这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个法阵的中央,原本稀稀落落的花草绽放出了不一样的光华。
“怎么回事?”杜天雪念咒,可阿玻的身体没有丝毫反应。
阿玻听到体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阿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