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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精明县令徐开

这间卧室与他的主人一样,朴素简单。

徐开在此地为官四年,为了办公方便,就直接住进了这县衙后院。因为父母妻儿都在位于夏州的祁县,一个人过日子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这间卧室虽然简单,可是秦川却是第一个有幸进到此地的人,就连跟随徐开三年多的常德贵也是从未被叫入过,可见徐开对秦川的印象是极好的。

进了屋子徐开小心关上房门,便道:“秦大人,徐某有些事情想与大人商量,不过大人听完之后,可千万不要生气才是。”

这卧室面朝北,且位于县衙最后一重,平日里连阳光都晒不到,屋中隐隐有些发霉味道,秦川吸了吸鼻子,估摸着徐开是要与自己说那银两之事,便道:“徐大人,有什么事尽管说来,我秦川可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不会为了区区小事生气!”

徐开一听心道要遭,这不为小事生气,可是我说的却正是大事一桩,只是人已经到了这里,话也已经到了嘴边又怎么能退回去,只得抖抖官服,将半个屁股放在凳上。常年的官场生涯让徐开养成这个习惯,每当面对上司或者紧要人物时,徐开总会做出这个恭敬而又小心翼翼的动作。

徐开咕嘟咽下一口口水,才道:“秦大人,咳咳,这银两若是州府拨付到了,可否,可否先挪出一半来,先借与我鹿儿县一段时间,等,等半年后我便归还!”

屋中进不来阳光,有些阴冷,秦川正搓着手,翘着二郎腿。

“什么!徐大人,一半银两,你让我怎么向手下弟兄交代,我们三百多人吃什么,那边军驻所该如何建造,难不成让我等风餐露宿?以后若是上边要增兵此地,你让我如何向上面交代?你这不是拿我秦川的脑袋在开玩笑嘛?”秦川连珠炮般一阵问话。

银两早就到了徐开手上,到了今天他却开口说要先借一半,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那一半银两已经被他挪作他用,或者早已用完也说不定。秦川心中如堕入冰窟,阵阵发冷。

定天烈将他三人派往此地,显然是对秦川身份的流言做出的回应,但是秦川知道,定天烈的目的绝不会简单的是试探自己,将义寨全部人马派往此地,定天烈肯定是有着自己的深层次打算,不过他只是将这枚棋子放到了棋盘上,下一步该怎么走,要靠他三人如何应对了,可是现在这枚棋子刚刚走出一步,后路已经被封死,前面却一片渺茫,失去了这银两,这三百多人马该如何在这偏远之地生存,如何尽到自己守边卫戍,保卫百姓的职责。

屋中霉味似乎更浓烈了,徐开知道自己做得过分,那小半屁股已然从凳上全部挪起。若是事情进展的顺利,徐开一般便会将剩余一般臀部也挪到凳上,稳稳坐着,若是事情进展不顺,他便会蹲起身,弯了腰,作出一副赔罪的样子,这多年官场中锻炼出来的习惯,让此时的鹿儿县令徐开看起来十分委屈。

“秦大人,你莫要着急,等我细细说来!”徐开努力做出一个微笑道。

秦川也不说话,鼻中重重哼了声,左手扯了扯下摆,斜眼看了看徐开,看他如何解释。徐开在官场混迹多年,虽说未见过当朝大员皇亲国戚什么的,但是行行色色的人可是见得多了,可方才还是与自己谈笑风生的年轻人,转眼间似乎就换了一个人,几乎让自己不敢直视,徐开见西阳州的州府时,也没有感觉如此窘迫。

秦川伸了伸手,无意间露出断了小指,满是伤疤的右手,徐开弓着背,正想着如何向秦川解释,目光扫过秦川右臂,心中顿时大骇。

对于秦川的过去,徐开几乎一无所知,可是这一幕却也让徐开猜到,这年轻人绝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出生贵族之家,来这里混资历的,想要从他手中撬出这笔钱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秦大人,鹿儿县地处偏僻,民生凋敝,这个你大概也知晓了一些。今年大雪来的早,十月末就下起鹅毛大雪,实在也是罕见,鹿儿县东部五六个乡村受了雪灾,颗粒无收,那五六个乡村本就事鹿儿县最为穷苦之地,如今又遇着这天灾,四五百人眼看就要没有活路,我堂堂一县父母官,只能眼看百姓活活饿死,却没有办法可想,只得辞退了几个杂役,精简鹿儿县衙人员,节俭开支,可这些银两救济个十几户人家已经是捉襟见肘,我也实在是逼不得已….”

徐开说完,满脸苦楚之色,瘦消的身体因为过分的激动,微微颤抖,这样的事情在徐开口中说出,应该不会有假。

秦川本想大声呵斥几下徐开,给他施加些压力,让他将那截留的银两赶快发放,可是望着眼前弯腰躬身,大气不敢出一声的徐开,却又感觉十分不忍,秦川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为官清廉,心系百姓的好官,面对徐开所说,秦川却犹豫了起来。

秦川想过的最坏打算就是和徐开翻脸,再拖定天风去西阳州府稍稍活动一下,不怕这银两到不了手。

出现这样的意外情况,秦川绝没有想到。

徐开微微直了直腰,道:“方才在院中,与秦大人的一番交谈,看得出大人是个好官,所以徐某才斗胆借钱!”

“百姓疾苦,秦川与徐大人一样痛心,可是没有了银两,我三百将士一样会活活饿死,你让我向他们如何交代,我带他们来这里,不是来送死的,是来建功立业的?”秦川打断了徐开的话,义寨众人逃脱了剿灭之灾,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刚来却又遇上这样的事情,秦川心中怎能不火。

“秦大人,我说的是借一半银两,将士们决计不会因为这个没有吃穿,那一半银两绰绰有余了。”徐开声调不急不缓的道。

“徐大人的意思,那边军府衙就不用建了,难道我这三百多人,要天天呆在你鹿儿县县衙不成?我平时如何操练士兵,遇到险情如何发兵行令?”秦川将一只茶杯重重砸在桌上,茶杯顿时四分五裂,砸了个稀巴烂。

“秦大人,判官府衙是鹿儿县一带唯一一个边军哨所,建是无论如何都要建的,我今天找大人来,就是与大人商量如何来建这府衙的。原判官府早已破败不堪,想要重新建造至少需要花四个多月的时间方可办到。秦大人要建造府衙必定需要人手,这人手么无非是请外面懂得施工的人再加上秦大人手下三百余将士,州府拨的建造所需银两,不是一次完全发放,而是逐月发放,秦大人若是真的有心,为鹿儿县百姓着想,何不分出一半银两,将这部分银两当做工钱发放给那受灾的鹿儿县四五百百姓,让他们来为大人承担建造之事,这样一来只需要花一半的时间,就可以提前将府衙建好,而且所费的银两,比去外面请这许多帮工来,足足节省了一半,等到建造完工,百姓们也渡过了最为难熬的时光。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徐开将秦川面前碎的稀巴烂的茶杯收拾掉,又换上一只,重新沏好茶水,恭敬的递给秦川,脸上不喜不怒。

依照徐开所言,请这些受灾百姓做帮工,付给他们相当于外面一半的报酬,暂时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这倒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因为建造之时,所需人力众多,仅仅凭军中将士可能勉强够人,可是他们平日需要操练,又不懂得土方建造之事,请帮工那是必然需要的事情,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救济这些苦难百姓,既节约了银两,还缩短了工期。

秦川伸手接过茶杯,揭开杯盖,喝了一口,水不烫不冷,刚好。徐开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瘦骨伶仃,黑不溜秋,其貌不扬的徐开,仍是一副恭谦样子。

从鹿儿县衙初见,到院中写字,再到现在的谈话,徐开似乎一直处于下风,处处以下官自称,俨然一副甘居与人下的模样,可是却步步为营,用非常缓和的手段,逐渐实现了自己的目的。

若是秦川没有猜错,这个谨小慎微的鹿儿县县令,从得知自己将要来这里设边军戍所开始,就已经开始计划着如何将这银两分出一半来,赈济这些灾民了,前几日秦川让魏老大与迟琼德在军中闹出些声响,与今日光头在院中的表演,现在看来,都只不过是拙劣的小伎俩罢了,无论如何,徐开都算准了秦川必定会被自己的说法所打动,心甘情愿的拿出一半银两来。

虽然秦川心中有些被算计了的不快,可是毕竟徐开是为了几百受灾百姓生计着想,并未给自己造成任何损失,且还为自己省下一笔钱,这样以百姓为先,做事周体的好官,秦川心中也是十分佩服的。

秦川放下茶杯,故作姿态的道:“徐大人既然早就将这一切都安排妥当,做得又是积功德的好事,秦川又怎么会反对,只不过这拨下的银两倒底有多少,你总得告知我一声吧!”

徐开见秦川应承下来,顿时眉开眼笑的道:“秦大人心怀仁慈,徐某替鹿儿县百姓先谢过大人了,这银两总共是五千两,其中建造府衙三千二百两,将士们的军饷一千八百两,三千二百两会分两月分别拨付,所以现在总共是三千四百两,将士们与受灾百姓对半分的话,两边各得一千七百两!”

寻常百姓家一年用度也就十几两白银,秦川倒是未想到定天烈对自己竟如此慷慨,拨下这么多银两,莫说是一个月了,就算是两三个月都够这些将士们吃饱肚子了。不过这徐开未免也太狠了点,一下要去了一千七百两白银,受灾五百百姓,每人算下来可以得到三两多,在这偏远之地,这么多白银足够他们过上半年。

徐开见秦川咧嘴摆出一副心痛样子,连拱手道:“秦大人,你莫要以为吃了亏,其实你可是大赚的!”

“什么,徐大人,我拿出白花花的银两,你还说我赚了!”秦川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每月拨出一千七百两,两月就是三千四百两,花三千四百两就建造一个判官府衙,你秦大人不是赚了是什么?要是放在别处就是花五千两也不定够,这三千四百两可不光是帮工们的工钱,还包括了采买建造所需的银两,你秦大人,不用为采买材料发愁,不用为请帮工发愁,轻轻松松得了这府衙,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徐开得了秦川应承,心情大悦。

秦川出生富贵人家,哪里会清池建造一个府衙需要多少银子,这其中杂七杂八的东西更是一窍不通,不过听徐开说建造所需是三千四百两,这还是非常节省的做法,一时无从辩驳,又看在那些困苦百姓的份上,只得应了他,想来自己在此地为官,他也不敢太过夸大其实,诓骗自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