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毕业出狼窝工作入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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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年后我开始独立带线,在工作上忙得不可开交。现在想想,用难听一点儿的话来说,储备干部有点像通房大丫头,给你转正就可以成为姨太太,不给你转正就什么都不是,还是丫头一个。所以这是一个非常看人脸色的工作,天天赔着笑脸,谁都是大爷,谁都不能得罪。田娜是不用说,在我面前拿出老大的范儿,拽得要死,大小事务都让我处理,也不告诉我方法,错了就拉我顶着。她的情绪也来得莫名其妙,有时说得好好的,马上又翻脸了。日子久了我心里就对田娜有意见了,可是想想现在的处境,我把这些意见通通压着。没办法,我得忍下来。忍得多了,心里的阴暗面就出来了,有时愤愤地想着:哼哼,先让你得意着,等有一天我爬到你头上的时候可别怪我,你今天是怎么对我的,到时候我全部还给你!我对田娜是非常不服气的,既不如陈咏梅的老成,也不如王丽苹的霸气,出了事就知道尖着嗓子骂人。

除了在人事上要小心应付以外,工作上也不轻松。年后又招进了很多员工,这些新员工一上产线,就到处给你捅娄子。不是给纪律稽核组的人开单了,就是做的产品给品管拒收开单。签单是每个主管最讨厌的,这意味着你的绩效分又将被扣,所以组长们最怕的是接单,拿给主管、课长、经理三 级签名,每每都是心惊胆战的,除了怕问责外,更怕的是在他们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签了几次,我对自己的前途都没有一点信心了,哪个主管会喜欢天天拿着这些单来签名的组长?能不能转正,只怕是个疑问。加上每天都要写一个报告,第二天按时交给课长薛松,往往别人都走了,我还在车间总结着当天的工作内容。高华丽学电脑的事情便再没跟她提起,自己都忙不过来呢。

好在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2月末的一天,在每天上午的例会上,薛松公布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目前我们四个培训组长的表现都非常好,已经完全具备了独立带产线的能力。上一周我向人事部递交这四人的转正人事动态书,现在已经签下来了,也就是说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正式的组长了。大家向这四位新组长表示祝贺。”然后就是热烈的掌声。

听到这个消息我在一瞬间竟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从此我将不是产线的作业员了,而是公司有着管理职的干部。这一刻等得太久,而我还不止一次地怀疑我能不能转正,以致真正来到时让我觉得恍如梦中。我用力捏了捏我的手背,很疼,看来这不是梦。

薛松在上面也鼓了鼓掌,等掌声停下来时,他才开始讲话:“从明天开始,四个新组长就要使用自己的工号,在电脑系统里对行政部报自己产线的出勤,相关的负责组长注意了,今天必须把人员流动表开好,新组长在接收后要再交到部门文员那里,清楚了没有?”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欢呼起来,单独报出勤就意味着我要跟田娜分家,从此她是她,我是我,两个人各不相干。并且我跟她是平等的,再也不用看她的脸色不用背她的黑锅了。

但是我的欢呼显然来得太早一些,之前我心里并没有想过如果两人分家,我将可以得到多少可以自己支配的资源。产线组长最重要的资源就是员工,赵响说的,有了好的员工,比什么都强,产能啊、质量啊、纪律啊都有了。我心里也没有意识到组长分家的本质是什么,只是笼统地归结为分任务分责任,并不清楚分家说到底是资源的重新分配,作为一个管理者,手上可支配的资源实在太重要了。一句话,当时的我还太嫩了点。田娜显然是早有准备的,相信她很早就算好,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所以我的欣喜我的欢呼并没有持续多久,等会议结束,我们回到产线,田娜拿着那份用她工整的楷体书写的人员流动表的名单递过来,当时我一看就蒙了。

名单上所列的人全是老油条,不是经常违纪就是产能质量达不到要求。我在组长培训期间不止一次给她们擦过屁股,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现在田娜把她们统统给我,让我怎么去管理?

“田娜,这就是你给我的人啊?”我把胆子壮了壮,问她。

“对呀,就是这些人,怎么,你嫌弃了,不要就拉倒!”田娜理直气壮。

我气得一阵哆嗦,嘴巴都歪了:“你给的都是什么人啊?孕妇两个,老油条一把,凭什么让我来接收这些人,我这里又不是垃圾场!”

“凭什么?就凭让我分人给你,有本事你分一点人给我呀,我通通接收!”田娜甩下一句话,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走了。

很明显,田娜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并且吃准了我就是一个新组长,在员工中间没有威望,在主管面前没有地位,才把所有条件不佳或表现不好的员工塞给我。我很清楚要管理这些员工,往往是吃力而不讨好。这些人当中,除了两个孕妇,没有一个是认真做事又听话的主儿。如果这些人凑成一条线,我没有一点信心能让产能质量纪律全部达标。

更糟糕的是从今天开始,我就要作为一个生产组长参加车间里的绩效考核,别小看这个绩效考核,它直接影响着你每个月组长津贴的等级。这A、B、C、D四个等级的组长津贴每个等级相差一百块,D级的一百块跟A 级的四百块整整差了三百块。都是一样在车间累死累活地做事,谁都想拿四百块的津贴,而不想拿一百的。车间里的组长经常明争暗斗,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于津贴等级。

不用说接下了这些人,管不好她们就是你没有能力,而你拼死拼活地把她们管好了,各方面指标达成了,那是田娜的功劳,人家打下的基础嘛,主管要加绩效分也是加她的绩效分。

我拿着那份人员流动表,犹豫着要不要签名接收。车间里那些工程师、维修人员、文员等知道我们四个转正了,一碰到就赶着让我们几个请客。特别是文员,她给我们分配了组长现场办公桌,给我们换了头上的帽子,给我们申请了车间专用的无尘本,然后非要让我们请她喝饮料。我心里压着事,脸色就不太好,勉强装着笑脸说明天给你带。

在更衣室,我们换了组长的帽子。看着镜子里的我从白色的员工帽换成了黄色的组长帽,我有些失神,这顶帽子终于是换过来了,这中间付出了多少的汗水,受过多少的委屈?再想想主管的浅红色帽子,课长的深红色帽子,经理的蓝色头套,得用多少的青春多少的委屈才能一顶一顶换过去啊。

那份人员流动表被我放在文件夹里,像炭火一样烫着我的心。接收,还是不接收?我心里在交战,程度比哈姆雷特是生存还是死亡的问题来得更激烈些。想不到刚一转正,我就遇到这么一个大问题,我该怎么办?

转正了本应该春风得意的我在产线上一圈一圈地踱着步子,神色肃穆却目光空洞,在比较着接收和不接收的后果。车间文员过来了,她冲着我喊:“叶子,刚才部门的文员打电话过来了,她说没有收到你们产线的人员流动表,你赶快交过去吧。”

“啊,你让她再等等吧,一会儿我给她送过去。”看来时间不等人啊。

“那你快点,人事部五点就下班了,他们没收到人员流动表,你明天就报不了出勤了。”

“好的,知道了。”我看着文员走了,想来还是去问问陈咏梅吧,让她给我出一个主意。

我不想去找赵响,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一个事事没有主意的人。而陈咏梅是我的老上司,一直以来她待我都是不错的,如果说在这个车间里还有可以信任的人,陈咏梅就是其中一个。

陈咏梅的产线是我的根据地,里面的人像高华丽、杨燕、程颖颖都是我朋友。一走过去就像回到家的感觉,那些眼尖的工友看到我就跟我打招呼。好事不出门,这句话是没有根据的,也不知道怎么她们就听到了我已经转正,个个都吵着让我请客。

陈咏梅正在产线上盯着出货,看到我过来了也笑着跟我说恭喜转正让我请客之类的话。我笑着说:“当然会请你,等这个月的工资发下来请你去吃大餐,说起来我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要不是你的培养,我也没有今天。”

陈咏梅客气地说:“哪里哪里,这都是你自己本身的努力,你不努力我再培养你也升不上组长。”

客套之后我把陈咏梅拉到一边,跟她说了我的情况,然后直截了当地问她怎么办。陈咏梅想了想说:“现在这种情况比较难,你去找主管说不接人,别人就说你挑三拣四,你接了人,那以后的苦日子长着呢,有你好受的。”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清楚,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应对?”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给我一点提示。

陈咏梅低下头盘算了一会儿,才说:“叶子,你现在也是一个组长了,我并不比你聪明多少,有些事还是你自己做主好。”

我心里一惊,我显然忘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参加组长绩效考核,跟车间里的十几个生产组长已经是竞争对手了,当然也包括陈咏梅。我为自己愚蠢的举动满脸通红,同时又是一阵惊恐,举目一望四处都是对手啊,谁能帮我?

我故作轻松笑了笑:“没事,阿梅,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以后遇到什么事,我自己得多想想。”

陈咏梅看到我的神色急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你不应该来找我商量,叶子你误会了。”

“不是,我……”

陈咏梅打断我的话:“我的意思是,就算是我有主意,你照做了,万一结果并不是你想要的那样,你肯定会怪我的,说不定还认为我居心不良,把你推到那个地步的。”

“不会,就算是结果并不是我想要的那样,我也不会怪你。真的,我不会怪你。”

“那好吧,嗯,这个事情如果摊到我头上,我会把人员流动表压着,不理会文员。”

“不行啊,现在部门文员都在催了,怎么能不理会她呢?万一耽误了,明天我就在人事部报不了出勤了。”

陈咏梅神秘一笑:“叶子,你只知道自己着急,却不知道别人比你更急,你呀,平时看你那么聪明,怎么现在这点你就看不透呢?”

我仔细想着陈咏梅的话,恍然大悟:“哦,你是说……”

陈咏梅点点头:“就是,回去等着就行了。”

20.别害人,但也别示弱

分家的事在见惯车间十几个生产组长明刀暗枪的陈咏梅看来只是小事一桩,经过她的一番点拨,我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从这件事看来我确实太嫩了,而车间里的组长们只怕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于这样的一群人当中,以后的是非肯定少不了,如何往下走?还是步步为营好,千万不能给别人抓到什么尾巴。我心里暗暗告诫着自己。

回到产线,我便开始若无其事地忙碌起来。车间里的文员又过来催了两次,让我把流动表马上交到部门文员那里去,我也假装答应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看看时间,下午四点,还有一个小时人事部的人就要下班了,应该差不多吧。

我人在产线上忙碌着,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时留意着赵响有没有过来。不错,比我更着急的是部门文员,如果我一直不把人员流动表交过去,那么她会直接找我的负责主管,也就是赵响。这个时候赵响就不得不过问这件事情了,到时再把人员名单给他看。要是他肯主持公道,当然是最好不过。如果他知道了这种情况还让我把人接收下来,那后面出了事情,得他自己兜着。这是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方法,不管怎样都不会吃太大的亏,比起专门跑到主管面前让他做裁判的方法,可以避免小人告状的嫌疑。

“你在这里忙什么,怎么人员流动表还没有交到文员那里去,她都找我发飙了。”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来。我吃了一惊,急忙回头,一看却是课长 薛松。

我没有想到部门文员找的是课长薛松,但是没关系,谁过来都是一样,反正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于是我咬咬牙,便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薛课,不是我不想把人员流动表交过去,实在是遇到了困难,这里有问题啊。”

“什么问题?”

我把一个本子递过去:“这是我们这条产线这两个月的违纪名单,你看看。”

薛松接过来看了看:“记得挺仔细的啊,上面时间、违纪事项,都很清楚,不错。”

我再递了一个本子过去:“这是我们这条产线这两个月的请假名单,你也看看。”

薛松接过来看了看,皱着眉:“怎么都是这几个人在请假啊,这有什么 问题?”

我见时机已经成熟,便又给他递上一张表:“这是田娜给我开的人员流动表,上面的名单都是这两个本子里经常出现的人名,我想着很担心啊,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这些人带好。”

薛松拿着这些东西看着,皱着眉头不做声。我老老实实地在他面前站着,小声说:“我是一个刚转正的新人,不管让我去带怎样的团队我都会尽所有的能力,可是我担心自己就算是最努力了,还是达不到薛课的预期,会让你 失望。”

薛松脸色恢复了平常的神色:“能力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历练历练就出来了,我对你是有信心的。嗯,这些东西你先收起来,把这张表给我吧。我来处理这件事。”

我听了紧张起来,他不是为了让我“历练历练”就直接把这张表交给部门文员吧,那我这番工夫可算是白费了。

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不一会儿的工夫,田娜就过来了,脸色非常难看。她把一张表扔在我脚下,双手背着:“给你!算你狠,可是这件事还没完,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