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也不理夜无情,仍自向千手魔僧道:“大师手段之辣,确是不较四十年前稍逊,嘿嘿!出家人怎的不以慈悲为怀,如此未免有干天和罢!”
这瘦小的金衣人,对鲁木说话,仍是一派大刺刺的样子,尚带有些教训口吻。
鲁木一直不言不动,仅冷漠的瞧着对方。
这时,见那人一住口,他已阴恻恻的说道:“你也死定了,老贼,报上名来,老纳好一同送你归西。”
那瘦小金衣人闻言之下,突然仰天一阵狂笑,笑声凄厉高吭,震耳欲聋。他倏然面色一寒,脸上刀疤,煞气隐泛。他洪声道:“鲁木,别人怕你,我蛮荒阴煞公孙治,都不将你放在眼内,本帮弟子今夜三死一伤,定要你这秃驴连本带息奉还才是。”
夜无情一听这“蛮荒阴煞”四字,不由心中一震。
这“蛮荒阴煞”乃金衣帮中第二把高手,武功并不较帮主铁牌开山李宁稍逊,在金衣帮中,身掌内三堂首席堂主之职,连帮主对他亦要礼让三分,武林中,与云山称霸的“云山一枭”,二人可算是南北称雄,相对而峙。
鲁木头颅微扬,冷然道:“原来你这老贼便是蛮荒阴煞……佛爷此次出山以来!便听得江湖传言,武林中的绝世高手,离“一邪双飞三绝掌”之后,又有什么“云山一枭,蛮荒阴煞,三绝剑……..”。”
他目光突盛,阴声道:“老衲倒要会会,这“蛮荒阴煞”,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蛮荒阴煞公孙治,满脸铁青,自那干干嘴唇中,一宇一顿的迸道:“鲁木,老夫今日必不令你失望。”
语罢,空气顿现一片紧张气氛。
剑披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鲁木口头虽狂,心中却是丝耄不敢大意,双眼厉光炯炯,直视着对方。
夜无情见那公孙治,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对那鲁木”却是十分戒备,两只瘦长的手臂,不时微微伸缩,显示出他亦是极度谨慎的防犯看。
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势下,四周出奇的沉静,静得连一根针落地也可听到。
突然……
一个沉稳百老的口音,响自林外:“公孙堂主,且请稍待!”
各人急急转目寻找,只见林后走出两个金衣人来,前行老者身材雄伟,白髯绕颔,鼻直口方,满面肃穆之色。
另一人身材,亦相彷佛,唯面如焦炭,油黑发光,轧发如戟,根根见肉,生像威武已极。
公孙治一见前行老者,面容稍缓,离步向前道:“公孙治恭迎帮主大驾。”
原来,这白髯老人,正是金衣帮帮主,名震边境四省的“铁牌开山”李宁。
他身后那位形态威猛的大汉,乃是金衣帮内三堂白龙堂堂主,闪电张恒。
这二人一现身,鲁木那毫无表情的脸上,已自微微变色。
因为,这些突然来到的金衣帮高手,已出乎他意料之外,何况,竟又都是金衣帮中顶尖人物。
夜无情此时,微微负手走向一边,故意斜睨着双眼,看着鲁木如何应付这金衣帮中五名高手。
李宁微微含笑道:“辛苦了,公孙堂主,适才老夫路经林外,已经见到本帮三位护坛的尸体……”
他言至此处,倏然双目怒睁,火炬般的神光,瞪向鲁木身上。
任是鲁木久经大风大浪,也不由被李宁瞪得心头一怔。
只见他双眼绿光顿炽,冷森森的说道:“李帮主,老衲想不到贵帮如此豪与,值此风凄星寒之夜,却仍作四野郊游!”
李宁尚未开口,公孙治已怒道:“鲁木,你少说废话。”
李宁微一摆手,笑吟吟的道:“大师佛踪,极少行出藏边,今日不知有何要事,竟现身于此?”
语气柔和平顺,不亢不卑,毫无喜笑怒骂之色,果然不愧身为一帮之主的宏达气度。
一旁的夜无情亦自看得暗暗钦服不已。
他暗想道:“这李宁名气甚大,待人也甚为谦和有礼,难怪能成就如此霸业,只是,他那些手下,怎的却是个个跋扈至此?”
他正在暗思之际,只听那李宁又和声道:“本帮今夜齐集新泽,乃是为了与那武林中,素有“飞火流星”之称的连剑,了结一段往日恩怨。是而老夫便遣本帮三位护坛先行,却不料到达新泽后、未见连剑踪迹,是故,便着各人出外寻找……”
他说到这里,面上突又转为严峻之色,冷得好似腊月寒霜一般。
他肃煞的续对鲁木说道:“却想不到,本帮三大护坛,却尽托大师慈悲了。”
鲁木心中,虽然微有畏惧之意,然而表面上却绝不示弱。
只见他向前大挪了一步,一字一顿的道:“正是,你待如何?”
李宁冷冷一笑道:“事情简易之至,便是要你这条性命……以及你身上那株“万钻莲兰”。”
鲁木仍然面色不变,他嘿嘿一阵鬼笑之后,厉声说道:“来罢!只要你们金衣帮自信能拿得去!”
公孙治一声冷哼,双臂倏然闪动,伸缩之间,已连连劈出一十二掌。鲁木一声长啸,双掌挽起两圈半弧,风雷齐鸣中,流星般击出十一拳。蓦闻一声大喝,一条人影彷佛鹰隼般疾扑而至,一道白虹也似的银亮刀光,已搂头盖脸的劈向鲁木。好个千手魔僧,狂叫一声,身形电闪中,挥掌如风,瞬息间,已与公孙治及后来的徐大二人,战在一起。
李宁手捋长髯,双目炯然的注规着场中战况,眼光飘逸之间,己注意到默立一傍的夜无情其实,他在公孙治现身时,便早已来至树林之外。是故,场中各人的一言一行,他都看得十分清楚。
此刻,他仔细一瞧夜无情,心中不由悚然一震,暗忖道:“这年轻后生,不仅生得英俊潇酒,且翩翩出尘之态,看他那双眼中,含蕴不露的湛湛神光,竟已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只怕,这年轻人,才是自己真正的劲敌。”
却不说他正在暗自思忖,此时场中激戟,己进入白热阶段了。
鲁木正已然使出那威力绝大的“擒龙千手”,身形如龙,翔舞空中,出手疾如迅雷,翻扑之中,端的声势惊人。
公孙治,也展出了混身解数凝神应敌,此刻所使的,亦是他赖以成名的绝学“飞云手”。
只见他身形忽似鹃扑,忽如鹤飞,掌山腿影,凌厉无匹,加上徐大那边也似的呼呼刀光,百招以后,已渐渐取得先机。
夜无情默立一傍,细心的观摩双方精妙无伦的招术,与那奇诡迷离的身法,正呆呆出神。
他细心观看,却将自己全付心神也融于激战之中。
他想:“我若是那鲁木,这一招便不用那“一光分仪”改以“六矢射日”,腿下再连环踢向对方腹部“坚络三焦”……对,这招“白虎跃涧”配上只腿的”连弓步”,真是妙极了……嘿!公孙治这一式“飞云手”也使得恰到好处!”
他双目凝视着三人战况,正在全神贯注之际。
暗影里,一个高大雄伟的身躯,已缓缓的向他靠近。
夜无情正值醉心于三人攻守间的绝妙身手,但,却隐约厅到一丝轻微得几乎不能察觉的声音,“沙,沙,沙”,直觉在告诉他,有人在暗暗地挨近身边。
他默不出声,倏然转遇身来,一个高大威猛的金衣人,已与他打了个照面。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金衣帮内三堂堂主,闪电张恒。
他一见夜无情已攸然转身,便知他必已察魔自己极为小心的移动。
不由得面上极快的一变,但瞬息间就已恢复原状,哈哈笑道:“小兄弟,果然好功夫,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夜无情微微一笑,躬身说道:“这位兄台,想必亦是金衣帮中高人,在下夜无情尚请多予赐教!”
闪电张恒豁然大笑道:“岂敢!岂敢!老夫张恒,执掌金衣帮白龙堂,嘿嘿!比起小兄弟你来,却是不及多多哩!”
夜无情正待说话,突闻场中一声怒喝,急急回头一看,只见鲁木那宽大的僧衣,自襟以下,已裂了一条尺许破口。
这时,鲁木手中,却多出了一对,长约三尺,顶端有一对锋利月牙形刃口的奇形兵器。
鲁木手中兵刃,舞起一道青白色的光圈,矫如龙蛇般,四下掣动,隐隐泛出风雷之声。
但见寒光千层,宛如老蚕吐丝,越来越长,无止无息,端的微妙精绝。
这乃是鲁木的成名兵刃“金月翦”。
他一撤出兵刃,便是一阵急攻快打,指顾间,就将劣势扳回三分。
但在公孙治及徐大仍然倾力拚斗之下”依旧不易稍占上风。
李宁严峻的面容上,己微微现出一丝不耐之色。
他转头向垂手恭立的欧千川道:“欧总执法,你瞧鲁木身手之健,竟连本帮两位顶尖高手,也一时奈何不得哩!”
言下之意!别有所寄。
欧千川跟随李宁多年,他话中的暗示岂有听不出的道理。
只见他微一躬身,尖声道:“鲁木武功如此深厚!本帮却不好太轻视于他,本座亦请命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