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谛还没坐直，开口就说：“我有三个问题要弄清楚。”
亚瑟手指压住唇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歪歪头道：“外边去谈。”
随即灭谛跨出容器边沿，腰上的枪朝向罗杰杰罗，连体侏儒一哆嗦，赶紧垂首致意：“欢迎您下次光临。”出了小木屋，腐骨医生接住亚瑟伸来的胳膊，一如来时那样搀着他。侍者德科跟随在旁，朝着餐车门口望了几眼，忧心忡忡的说：“我看不要过去吧，死神们快醒了。”走廊那边灯光明亮了些。死神们已养足精神，正陆续起来整理装备，等待进站找几件有油水的差事干。
此时灭谛尚无任何冥界职分，对于车上众多死神而言，他是理所应当的攻击目标。只要走入他们认为的必杀范围，引发的后果实难设想。
亚瑟接受德科的建议，没再往走廊那方走，就近坐进桌边椅子里，吩咐摆上两份早餐。“我们要边吃边谈。”他说道，斜靠织锦坐垫，目光瞟向壁上时钟，恰好七点整，按列车算法的确是早餐时间。
少顷饭菜送到，莹白瓷盘里放着几片面包，旁边银杯盛满红色鱼子酱，其余培根，小蛋糕，样样精美到极致。灭谛走遍五洲四海，无数次在豪华酒店用餐，却从未看到过制作如此精致的菜点。两杯热茶摆在面前，飘起令人神舒意爽的清香。甚至桌上还放了包香烟，亚瑟抽出一支笑道：“在这儿抽烟照样会得癌症。死神虽然寿命无限，却也不能免于伤病的损害。”腐骨凑上打火机，及时帮他点燃：“佛罗尼烟草对减缓伤痛大有好处。”略作一顿，又讨好的说：“也只有亚瑟大人，才卖得起这种奢侈品。”
“为什么，这些东西跟地球上的一样。”灭谛盯着餐桌，并没有取用食物。
“这是你的第一个问题么？”
“不是。”
亚瑟又望了望钟点，转过脸道：“还差半小时到站，时候比较充裕，我可以解答你这个多余的问题。”他招来德科，低低耳语几句。随即戴好丝绸餐巾，拿起面包片，用餐刀把鱼子酱抹在一面，送进嘴里咬下小半边，这才缓缓开言：“冥界的物品为何类似人类世界？因为诸世界只是冥界的缩影。像土司，白兰地，大马哈鱼，乃至大炮飞船电脑等等一切物品种类，诸世界有的，冥界都有，而且是先在冥界出现，再以‘灵异’途径传给诸世界。人类世界属低级层次，你们拥有的东西于冥界只相当于沧海一粟。”
忽地一转话锋，他问道：“火车是谁发明的，你知道么？”
“英国的斯蒂芬森。”灭谛答道。他想了解冥界的详情，因此耐下性子应答。
“错！”亚瑟神秘的眨眨眼，“火车是冥界精工大师发明的，然后以‘灵感’的方式向诸世界传播，像收音机接收信号，人类斯蒂芬森碰巧感应到了，在不知来源的情况下做出了实物。呵呵，你们所有理论思想发明都是这么来的，音乐，绘画，经济学，相对论……全是因冥界传给你们‘灵感’才创造产生，非但如此，包括自然界的动植物……”
“我明白了，”灭谛有种感觉，他这番高谈阔论是在故意拖延工夫，于是紧接着说道：“我想弄清三件事，为此才回到冥界。”
这时德科拿来黑色皮包，刚才耳语便是让他回房取物。亚瑟接过皮包放到桌沿上，一边打开翻捡文件，一边做出“有话请讲”的眼色。
“第一，死神可否决定度灵列车的停留地？第二，怎样让特定的亡灵以安息者的身份上车？第三，安息者被送到锡安圣山后，他们如何才能按自己的意愿生活下去？”灭谛道出心中疑团，三件事关乎狄安娜永久的命运。
“头一个问题很简单，堂·赛里斯猎杀你的事例即是答案。”亚瑟说，“只要你够强，你就可以左右度灵列车的去向，当然付出代价是极为高昂的。地球人类社会处于低级阶段，郁金香号这种中等列车原本不会去那里收魂。堂·赛里斯付给车长相当于他财产2/3的款子，才让郁金香号跑回去一趟。其实多数情况下，有钱与强大相辅相成，你要有超强能力，自可赚到盆满钵满；反之你也可花大价钱买到高级法力药剂，血气丹丸，各种各样加强能力的装配和饰品。总而言之，钱财和强大基本可划等号，达到某种等级以后，度灵列车就会满足你的要求。”略一停顿，补了句，“若是你比地藏王还强大，让列车倒着开也不成问题。”
他夹开嘴角的烟卷，吐出一股白气，接着说：“至于第二，第三个问题么，唯有侯判所长老会才能解决。”
“侯判所长老会？”
“仅次于地藏王的权力机构，由十名实力最强的死神之王组成。”亚瑟说道，“度灵列车选择那些亡灵上车，已由长老会事先设定好选取条件。安息者送达终点站之后，也将交给长老会处置。除非当上长老会的成员，否则无从获知安息者的下落。”
“一句话就够了。”灭谛往椅背一靠，“当上强者万事好办。”
“对了，掌握命运的程度，同你的实力成正比。而要想成为冥界强者么，就得从这件事开始……”亚瑟将几张羊皮纸放上桌面，指了指插着鹅毛笔的墨瓶，“跟我签约！”他口气坚决，唇边微笑充满诱惑。
“为了狄安娜，也为了自己。”灭谛暗想，毅然抓起墨笔……
忽然头顶有人阴恻恻的道：“我要是你，就先看个仔细再说。”
灭谛停住手上动作，但并未显露惊态。这地方的怪人怪事太多了，他已是处之泰然，当下不慌不忙，只以杀手特有的犀利眼光向上望去。
上方垂挂着一条极瘦的老太婆，头朝下，脚底板贴着车顶。而长相比姿势更加诡异，一张皲裂如树皮的老脸全无血色，鹰钩鼻两边长着毒蛇的双眼。配合阴森声音，宛然是才从坟墓里爬出的巫婆。
“小子，知道签下血灵契约意味着什么吗？”老太婆说，“你要把生命卖给魔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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