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大卫·科波菲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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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我经历了一次火山爆发 (1)

第五十二章 我经历了一次火山爆发 (1)

当离密考伯先生约定的时间还差不到二十四小时时,我姨婆和我讨论着如何去。因为我姨婆很不想离开朵拉。唉!我现在很容易就能抱着朵拉上下楼了。

我们觉得她应当呆在家中,由狄克和我代表前往。总之,当我们定下来时,朵拉却声明,假如我姨婆借故留下来的话,她将永远不会饶恕她自己,我们又开始动摇了。

“我不会同你说话,”朵拉对我姨婆说道,“我要不听话了!让吉普整天冲着你叫。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就断定你是一个可恶的老东西!”

“好啦,花儿,”我姨婆说道,“你清楚你不能离开我的!”

“我行!”朵拉说道,“你对我毫无用处,你从不为我整天跑上跑下,你没有给我讲大卫的故事,你没有做让我快乐的事。”姨婆问道:“是吗,亲爱的?”朵拉赶紧吻我姨婆:“你做的,你的确做的!我只不过是在讲笑话罢了!”——她认为她真的那么想呢。

“但是,姨婆,”朵拉说道,“那,你听明白,你必须去,要不然我就招惹你,直到你听我的话去为止。我要让自己淘气,不听话——让吉普也这样!假如你不去,你会一直后悔自己没有去。另外,为何你们俩不共同去呢?我的病事实上并不是很重。它很重吗?”

“这是什么话!”我姨婆叫道。

“别瞎想了!”我说道。

“是的!我是个傻里傻气的小东西!”朵拉说道,“得了,你们必须一起去,要不我就不信任你们了,我就要哭了!”

我姨婆开始让步了。朵拉又高兴起来了。

“那你们就要带好多消息回来,要起码一个星期才能让我弄懂!”朵拉说道,“因为我明白,假如其中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会好久也弄不明白的。你们现在要去了,对吗?你们不过只去一夜嘛。你们离开后,吉普会服侍我的。你们离开前,让大卫把我抱上楼去,我要等你们回来才下楼。你们要替我带一封信去大骂艾妮斯一通,她老也不来看我们!”

我们不再犹豫,一起去,而且说,朵拉是个装病的小骗子,因为她喜欢让人伺候她,朵拉听了很高兴。所以我们四个,我姨婆、狄克先生、特拉德尔和我,当夜就去坎特布雷了。

在旅馆中密考伯留给我们一封信,说他会在早上九点半准时来见我们。然后我们进入了各自的房间。

当我们吃早饭时,大家都变得很心烦意乱起来。因为就快到九点半了,我们对密考伯先生的期盼也越来越近了。我姨婆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特拉德尔假装在看报纸,两眼看着天花板,我向窗外张望着,准备预报密考伯先生的到来。九点半时,他出现了。

“他来了,”我说道,“没有穿他的法律家的服装!”

“诸位先生、小姐,早上好!”密考伯先生说道,“亲爱的先生,”他握着狄克先生说道,“你真是太好了!”

“你吃过早餐了吗?”狄克先生问道,“来一块排骨吧!”

“万万不用,”密考伯先生拦住他,说道,“食欲与我,已成了陌路的人了!”

“那么,先生,”我姨婆对密考伯先生说道,“我们都有所准备,去维苏威火山,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只要你高兴就来吧!”

“小姐,”密考伯先生答道,“我确信你马上就会目睹火山爆发了。特拉德尔先生,我深信,你或许可以让我在这里提一下我们曾经有过意见吧?”

“这是事实,科波菲尔。”特拉德尔看我惊讶地看着他,说道。

“我不能欺骗我自己,特拉德尔先生,”密考伯先生说道,“我所思考的是一种重要性质的泄露。”

“确实是这样。”特拉德尔说道。

“可能,在那样的状况下,小姐和诸位先生,你们肯短暂地,接受我的指挥吧?”

“我们都十分相信你,密考伯先生,”我说道,“一定按你的吩咐去做。”

“科波菲尔先生,”密考伯先生说道,“你的信任是不会失败的,请许可我先走五分钟,然后在我的东家威克菲尔和希普的事务所,接见拜访威克菲尔小姐的诸位。”

我姨婆和我看了一下特拉德尔,他表示赞同。

“现在,”密考伯先生说道,“我没有别的话说了。”

他说到这儿时让我非常惊诧,他向我们鞠了一躬,就不见了。他态度很是疏远,脸色又是那么没有血色。

当我向特拉德尔要一个说明时,他只摇摇头,五分钟以后,我们四人就一言不发地向那所老住宅走去。

我们看见密考伯先生在楼下办公室的书桌旁正在写作,或是装腔作势。

“近来可好,密考伯先生?”

“科波菲尔先生,”密考伯先生说,“我期盼你很好。”

“威克菲尔小姐没出去吧?”我问道。

“威克菲尔先生卧病在床,先生,”他回答道,“不过我肯定威克菲尔小姐一定会很高兴见到老朋友的,先生,请进吧!”

他叫道:

“特洛乌德小姐,大卫?科波菲尔先生、汤马斯?特拉德尔先生和狄克先生来了!”

从我骂了尤利亚?希普之后,我们再也没见面,我们的造访让他很惊讶。我觉得,这也是由于我们自己的惊讶。他蹙起额头,表现出一种狼狈或紧张,过了一小会儿,他恢复了谄媚和谦卑了。

他说道:“这真是一种意外的幸运!我可以这么说,能同时接见圣保罗教堂附近所有的朋友,真是意想不到的快乐呀!科波菲尔先生,我期盼你和你太太还好吧,坦白地说,我们听说你太太身体欠佳,我们都很担心呢!

“从我做低贱的小书记,替您牵马到现在,特洛乌德小姐,这个事务所的情况已大有改变了,不是吗?不过我可没有改变,特洛乌德小姐。”

“先生,”我姨婆说道,“告诉你真话吧,我觉得你很能忠于你少年时候的理想吧,假如你觉得现在很是得意的话。”

“您过奖了,特洛乌德小姐!密考伯,让他们告诉艾妮斯小姐,还有我母亲。母亲见到这些客人,一定会备感光荣的!”尤利亚安排着椅子说道。

“你很忙吗,希普先生?”特拉德尔问道。

“很轻松,特拉德尔先生,”尤利亚回答说,“不如你所想象的那样忙,但是律师像吸血虫,都是不知足的,你清楚!若不是由于威克菲尔先生啥也干不了,我和密考伯也不会如此忙了。不过,我感觉,为他办事,是一种责任和快乐。特拉德尔先生,你没有与威克菲尔先生有来往吧?有人曾见过你一次吧?”

“我没有接触过威克菲尔先生,”特拉德尔回答道,“不然我可能很久以前就在为你服务了,希普先生。”

尤利亚说道:

“很遗憾,特拉德尔先生,否则你一定会像我们大家一样去称赞他了,他的小毛病只能使你更爱他。但是,假如你喜欢听别人赞美我的伙伴,请你去问科波菲尔先生,这个家庭是他非常得意的话题。”

这时,艾妮斯同狄克先生一块儿进来了。我感觉她不如从前那么镇静了,但是她那诚恳的态度,她那安静的笑,一样发出一种温和的光泽。

当她问候我们的时候,我发现尤利亚在监视着她。这时,密考伯先生与特拉德尔交换了一个轻微的信号,于是特拉德尔(除了我之外,没人注意到)走了出去。

“不用你在这伺候了,密考伯。”尤利亚说道。

但密考伯没动。

“你在干什么呢?”尤利亚说道,“密考伯,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是的!”密考伯先生原地不动回答道。

“那你为何还在这儿呢?”尤利亚问道。

“我喜欢。”密考伯先生说道。

尤利亚双颊一下子失去了颜色,一种反常的灰色布满了他的面颊。

“你是个坏家伙,”他说道:“我恐怕你会让我辞掉你的。快滚开!”

密考伯先生忽然又神情激昂地说道,“你这个恶棍——希普!”

尤利亚往后一个趔趄,他将目光扫过我们所有的人,说道:

“这是一个圈套!你们在这里聚齐!你们收买好了我的书记,是吗,科波菲尔?那么,当心点,你从这儿是得不到好处的。我们彼此熟知对方,你和我,我们互相反感,你从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就是一只狗腿子,你嫉妒我的高升,对吗?放弃你那反对我的想法吧!我要用计划来破坏你的计划!密考伯,滚开!”

“密考伯先生,”我说道,“这家伙说了实话,而且还让我相信,他已经陷入了绝境,给他应有的惩罚吧!”

“你们是在胡闹,”尤利亚说道,“你们贿赂我的书记,一个社会的废物。想用他的谎话来诽谤我?特洛乌德小姐,你最好中止此事,不然我会让你的丈夫与你作对的。我从我职业的角度知道你的过去,这对我并不是没有用处的,老小姐!威克菲尔小姐,假如你多少还爱你的父亲,那你最好不要与他们站在一边,一旦你加入,我就毁了他。来吧,密考伯,不想遭到毁灭的话,再考虑一下吧!在还来得及改变主意的时候,滚开,你这个傻瓜。我母亲在什么地方?”他说道,好像突然间觉察特拉德尔不在场,他很吃惊。

“希普太太来了,先生。”特拉德尔带着他母亲来了。说道:“我已对她做了自我介绍了。”

“你如何介绍的?”尤利亚问道,“你来此干什么?”

“我是威克菲尔先生的代理人和朋友,先生,”特拉德尔说道,“我有一份在所有问题上全权代表他的委任书。”

“那老头喝醉了,”尤利亚说道,“你的委托书是使了手段骗来的!”

“他已经被人使手段骗去了一样东西,我清楚,”特拉德尔说道,“你也明白的,希普先生,若你愿意的话,我们能够就此问题请教密考伯先生。”

“尤利——”希普太太说道。

“你不要说话,母亲,”他接下去说,“言多必失。”

“但是,我的尤利——”

“请你不要说话,母亲,把这儿交给我,好吗?”

他突然地除去他的假面具,此时他显露出来的邪恶、高傲和仇恨,以及他用来表示对自己已干过的罪行的得意之情。

“科波菲尔,你是非常以你的名誉这类东西自负的。你觉得,用我的书记在我的地盘上从事这样不光明正大的事情是很光彩的,对吗?假如我这样做,并不以为奇,由于我从来也不把自己当作一个上等人,但却是你!你居然也干这种事吗?你希望从密考伯那儿知道什么,他就在这里。”

这时,密考伯拿出一些文件读道:

“特洛乌德小姐和诸位先生——”

“天哪!”我姨婆低声叫道,“若揭发的是死刑,他竟用成令成令的纸来写呢!”

“当我当着你们的面揭露这个空前绝后的十足的恶棍时,我不期盼别人来关心我,我从孩童时期就成了无法还清的债务的不幸者。我始终遭受着这害人的气氛的戏弄、羞辱、贫困、绝望、疯狂,已经全部或单独地成为我生活的伴随者。”

密考伯先生自喻为这些灾难的受害者。他所流露的趣味,只有他读信时的重音和摇头足以与之媲美。

“集屈辱、贫困、绝望和疯狂之大成于一体,我进入了表面上由威克菲尔和希普合作,事实上由希普一个人操纵的事务所,或如我们的有趣的邻居高尔人所谓的写字间。只有希普,是那架机器的齿轮,只有希普,是那个做假者和骗子。”

尤利亚听了这些话,脸色发青,他冲向那封信,仿佛要把它扯烂,密考伯先生用界尺打中他的右手。

“该杀的!”尤利亚说道,“我一定要报仇!”

“你再过来呀,你——你这个可恶的希普,”密考伯先生说道,“假如你的脑袋是人的脑袋,我就要打碎它,来呀,过来呀!”

“我受雇于希普,我的工资,除了每周的二十二先令六便士这一微薄的数目之外,其它的并没有规定,其它的数目,要依我工作上的勤奋程度来定。需要说明的是,就是要依我品德的度来定,要由我动机的不满足度来定,要由我家庭的贫困度来定,要由我与希普之间的无耻的接近度来定。我不长时间,便从希普那儿预先支取工资,供养我的家庭。这必然是在希普的预料之中的,这是明摆着的,所以我就陷入了他为我设的陷井之中,这是明摆着的。”

密考伯先生在描述这一悲惨的情形时,他对自己写作能力感到满意,他读下去说:

“自此,希普开始把执行他那恶鬼事务所必需的一部分机密告诉了我,自此之后,用莎士比亚的话来形容,我衰弱、憔悴和绝望【注释:见麦克白。】我觉得我的工作经常局限于职业的撒谎,并去迷惑一个我称为威先生的人,他被人想方设法来欺、诈、骗;但是那个恶棍——希普——却对那个受尽欺骗的先生宣称无限的感激,无限的友谊。这够恶劣的了。更坏的还在后头呢!

“在这封信里,我不想把伤害我称为威先生的人的各种次要性质的恶行详细地罗列出来(不过这些表已列好放在了其它地方)。当我的心中停止了对薪水和时有时无及忍饥挨饿、生与死的斗争后,我的心愿就是利用我所有的机会,揭发希普对那位先生的重大恶行。在我内心中无言的激励之下,也在外部那动人的乞援者——我指的是威小姐——的激励之下,我开始了一种不辞劳苦的秘密调查工作。这项任务,据我的才识、情报和理念来判断,已经超过一年了。

“我揭发希普的恶行,是以下几方面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