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大卫·科波菲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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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散伙

第三十八章 散伙

我坚持我在议会辩论上的决心。我花了十先令六便士买了一部关于速记技术和秘诀的妙法,然后发狂地投入训练。由点、圆及诸多记号演生出的诸多变化,时时扰乱我,当我记住一些讨厌的符号,又把别的忘了;又重新开始,我又忘记了它们,这样忘一些记一些,反反复复地进行着。

若无朵拉,那肯定是很悲哀的了,朵拉是我的支柱。在三四个月内,我的铅笔发疯一般乱划,我一生牢记这一情形!

这是不可能的。我追求太高了,这样不能进行。我依照特拉德尔的提议默写他的演说,照自己的程度定快慢,能够随时停下来。差不多每一夜我从博士家回来之后,我们都有一段时间在白金汉街进行这样的练习。

特拉德尔激烈地进行演说。我则坐在不远的地方,尽力记下来。

我们经常把这辩论持续到很晚,灯枯油尽之时,由于这些良好的训练,我慢慢能跟上特拉德尔的速度了。但是当我重读我的记录时,我所抄的好像天书一样难以辨认!

我只好重新开始。这真难为情,我像蜗牛重遇过去的领域般尽量使记录清晰,我有规律地工作着。

一天,当我像平时一样去博士院时,看到斯本罗先生站在门口。

他不是向我道“早安”,却呆呆地看着我,邀我去一个咖啡馆。我内心慌恐地跟着他,我害怕他已发现朵拉的事。

当我们进了一个楼上的房间,见到摩德斯通小姐时,我立即知道原因了。

斯本罗先生关上门,让我坐下,自己却站在火炉前的地毯上。

“摩德斯通小姐,”斯本罗先生说道,“把你带来的东西给科波菲尔先生看看吧。”

摩德斯通小姐打开它,取出我最近写给朵拉的一封情书。

“这一定是你的笔迹吧,科波菲尔先生?”斯本罗先生问道。

我怯怯地说:“是的,先生!”

摩德斯通小姐又拿出一封,斯本罗先生说:“这也是你写的吧?”

我羞愧地低下了头。

当我僵硬地把信递给斯本罗先生时,他说:“我不会拿回这些信,摩德斯通小姐,请接着说吧!”

“我不否认,斯本罗小姐与大卫?科波菲尔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注意他们——”

“小姐,”斯本罗先生说,“说实际情况吧!”

摩德斯通说:

“我已怀疑过斯本罗小姐和大卫?科波菲尔一些时候了。在未发现确凿证据之前,我没有对她父亲提。”

“当我休完假又回到诺乌德时,”摩德斯通小姐说,“在斯本罗小姐看望密尔斯小姐回来时,她的态度使我产生更大的怀疑。我严密关注着她。”

“昨晚之前,我还没找到证据,我觉得斯本罗小姐接到密尔斯小姐太多的信,但我不必干涉。”

“昨晚喝茶后,”摩德斯通继续说,“我看见吉普在客厅里,咬着什么。我说道:‘朵拉,狗咬什么呀?那是纸呀!’斯本罗小姐马上叫着向狗跑去,我说‘让我来吧’。

“斯本罗小姐想用一些东西收买我——我不接受。把信夺走我差点儿被狗咬着。”

斯本罗先生说:“科波菲尔先生,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都是我的错,”我答道,“我无话可说。朵拉——”

“请你称呼她斯本罗小姐。”她父亲说道。

“受了我的劝诱,”我说道,“不该把此事隐瞒起来,我很后悔。”

“你已干了一件很不应该且不合道理的事,科波菲尔先生。我带一个上流人到我家,不论他多大年龄,是我的信任。若他滥用我的信任,他就是做不光彩的事,科波菲尔先生。”

我答道:“我从前一点也没想到,斯本罗先生,我是那么地爱斯本罗小姐——”

“胡说!”斯本罗先生说,“别对我说,你爱我的女儿,科波菲尔先生!”

“我为自己的行为辩护是因为爱她。”我说道。

我好像看见朵拉慌恐而苦恼地哭着;仿佛看见她处在孤独的恐慌中,可怜兮兮的;仿佛看见她那么诚恳地向那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求饶;仿佛看见她徒劳地献给她的亲吻、手工匣和小首饰;仿佛看见她完全为了我,受那么多难堪的苦恼。这大大损害了我本可好一些的自尊心,我可能战栗了一两分钟,我尽力掩饰也无济于事。

斯本罗先生说:“你想过你的年龄和我女儿的年龄吗,科波菲尔先生?你知道我为她的进步所订的计划,及我的遗嘱吗?”

“几乎没有,”我答道,“我了解自己的处境,我们已订了婚——”

“我求你!”斯本罗先生说,“不要说订婚,科波菲尔先生!”

摩德斯通小姐发出一声轻蔑的笑。

我又说道:“这一秘密行为早就开始了。我有能力改善自己的境遇,只要你给我时间。”

“你说得很好,”斯本罗先生说,“你们两个还年轻。但不要胡闹了!我们的交往不应超出博士院的范围。”

不,爱情胜于一切,我和朵拉真心地爱着对方。我的立场是坚定的。

“很好,”斯本罗先生说,“我一定得教训我的女儿了。”

斯本罗先生说:“你不愿拿回这些信吗,科波菲尔先生?”

“是的。”我说。

“也不想从我手中拿回?”斯本罗先生问。

“是。”

“很好!”斯本罗先生说。

接着是一阵寂静。我终于走向门口,说,顾虑到她,可能我应当离开。这时他说:

“科波菲尔先生,我女儿是我财产的惟一继承人。”

我立刻回答,希望他别误以为我唯利是图。

斯本罗先生说:“如果你唯利是图,科波菲尔先生——如果你更谨慎一些,少受年轻人任性胡为的影响,那会对你,对大家都更有益。你清楚我有一些财产要留给我的孩子吧。”

我当然这样认为啦。

“人们有关遗嘱准备的经验,你或许不会以为我不立遗嘱了吧?”

我同意。

“我为朵拉所做的准备不会允许被年轻人的胡闹所影响。在这种胡闹被彻底放弃之前,我还是要保护她,结婚是不允许的。科波菲尔先生,我希望你别阻碍我重要的决定。”

但我能怎么做呢?我不能放弃朵拉和我的爱情。

我答应用一周时间考虑他的话,然后失望地离开了那个房间。

来到事务所之后,我回想着这突发事物咒骂吉普。我给斯本罗先生写了一封信,求他不要因此而责罚朵拉。

直到下午他离开前,他才对我说,我不用为他女儿的幸福担心。

“若你愚蠢,或固执,科波菲尔先生,”他说道,“我会因此将女儿送出国去,但我希望你在几天后变得识趣些。你应该忘记这件事。”

我给密尔斯小姐写信说,我被迫做的一切,就是忘记朵拉,到底为什么呢?我求她当晚接见我,我告诉她,只有她可以使我的理智复原。

夜晚,密尔斯小姐偷偷地在后厨房接见了我。

朵拉也要求她立刻去。

但密尔斯小姐不愿鼓舞我没有可能的希望。她使我更痛苦,我们商定,她一早就去看朵拉,想尽办法使她了解我的忠诚和苦恼。我们悲哀地道别。

我始终无精打采。

第二天,在博士院的事务所门口,无数闲人在闲谈、张望。

书记们也都没做事。

“太可怕了,科波菲尔先生。”当我进去时,老提菲说道。

“出什么事呀?”

“你不知道吗?”

“斯本罗先生死啦。”提菲说道。

我惊呆了。

“死了?”

“昨晚他在城里吃晚饭后,”提菲说,“像往常一样他提前打发车夫回家了。”

“哼?”

“车子到了家,人却没有。”

“马受到惊吓吗?”

“没有,”提菲说,“可能,缰绳断了,家里人在相距一里地之外发现了他。”

“当时他脸朝下躺在那里,他中风了,虽然人们很快对他进行了抢救。”

这一突发事件仍能使我想起往日他的音容笑貌,这时我贪婪的想在这最不合时宜的时刻只留我一人在朵拉心上。

在这种烦乱的心情下我写了一封信给密尔斯小姐,真诚地悲悼斯本罗先生。并请她转告朵拉,斯本罗先生曾和善地对我说话;他对朵拉毫无责备。

第二天我收到了回信。朵拉很伤心。

出事后约金士先生不久也来到事务所。他和提菲密商后,把我叫进去。

约金士先生说:“科波菲尔先生,提菲先生和我,在整理死者的东西,找他的遗嘱,但却没发现,来帮我们个忙吧!”

于是我们开始寻找。

我们尽力搜寻着,这时,约金士说道:

“斯本罗先生是墨守成规的人。我想他不会立过遗嘱。”

“他立过!”我说。

他们两人吃惊地看着我。

“我最后见到他的那一天,”我说,“他亲自说过。”

约金士先生和老提菲都表示异议。

“那好像没有希望了。”提菲说道。

“彻底没有希望了。”约金士先生说道。

“我不怀疑——”我开始说道。

“我的好科波菲尔先生!”提菲说,“若你在博士院呆得很久的话,你就会发现,在此类问题上人们最靠不住。”

“能断定这已成定论,”提菲说,“没有遗嘱。”

我不相信,但事实是,确实没有遗嘱。据提菲估计所剩遗产不到一千镑。

在此期间我备受煎熬。小朵拉,提到我时,只说:“令人怜悯的爸爸!”我也得知,朵拉只有两个姑母,她们住在帕特尼,多年来很少与她们来往。

这两位姑姑建议把朵拉带去帕特尼住。于是,在埋葬了父亲不久,朵拉带着密尔斯、吉普随姑姑们去了。

我想尽办法常在帕特尼徘徊。密尔斯小姐见我时,把日记给我读,我很感激她!

“星期一。朵依然很烦闷。头痛。朵爱抚吉。发出一阵悲痛。(朱?密)

“星期二。朵脆弱且敏感。苍白的美。(朱?密。)朵和朱?密和吉坐车游玩去。吉向窗外看,冲着清道夫叫,使朵脸露微笑。

“星期三。朵比较高兴。我给她唱歌,让她开心。结果适得其反。

“星期四。朵状况改善。睡得较好,颊上出现淡红,决定提大?科。在游玩时,朵却伤感起来:“朱丽亚,我曾是一个不孝的女儿!”安慰和爱抚。朵又伤感起来:‘噢,我怎么办呢?我去哪儿呢!”(朱?密。)

“星期五。发生变故的日子。吉失踪。朵发狂,报告警察。到处搜寻,没有吉。傍晚,一陌生孩子前来。得知一条狗的所在,要一镑的代价。朵给其一镑,才找到吉。吉吃饭时,朵非常高兴,但提大?科。朵又哭起来,不要,不想爸爸,是,不应该的!’抱着吉普哭着睡去。(朱?密。)

我这时期惟一的慰藉便是密尔斯小姐和她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