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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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酒色之徒2

第三章 酒色之徒2

黎萨维塔?斯麦尔加夏娅

使格里果利深感震惊的是一件特殊情况。他原来就怀疑,而现在这让人不快、作呕的怀疑却得到了证实。这个黎萨维塔?斯麦尔加夏娅个子非常矮小,在她死后,城里虔信上帝的老太太谈起她时都用一种怜悯的口吻说道,“才两尺挂零”。黎萨维塔?斯麦尔加夏娅到了二十岁时,一张红润健康的宽脸上却尽是痴呆相;目光呆滞,虽温顺,却总让人不舒服。她这一生无论任何时候总是打着赤脚,身上只穿着一件罩衣,她那一头黑色的头发十分浓密,还都打着卷,看上去就像在头上顶着一顶大帽子。由于她总是睡在地上、泥里,所以她的头发上总也沾着泥土、树叶、木片等东西。她的父亲伊立亚是一个破产的小市民,身体羸弱却又酗酒成性。一直在一家富户家帮工。黎萨维塔的母亲很早就离开了人世。而她的父亲却又脾气很坏,常常毒打黎萨维塔。好在黎萨维塔很少回去——因为她是个痴呆儿,全城到处都是她的家。城的人也都看在上帝的份上给她点儿吃的喝的。有许多人都曾多次试着让黎萨维塔能穿得稍稍体面些,在冬天要给她穿羊皮袄、靴子时,她也十分顺从,可不定走到什么地方,她又一骨脑儿的全给脱了下来,仍旧赤着脚,穿着那件贴身黑衣走了。

有一次,新省长来视察,看到了黎萨维塔,虽然了解到她是个流浪痴呆女,可仍然批示:有碍观瞻,不得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但省长走后,一切仍旧是原状,人们对黎萨维塔仍然顺其自然。再后来,她父亲也死了,人们也就越同情可怜这个女人了。的确,城里的人似乎都很爱她,甚至于正在调皮捣蛋年龄段的男孩们也都不会去欺负她。不管她走进谁家,谁都不会赶她,总是好好的对待她,间或还会给她一个铜子。而她收下后马上又会捐出去或给了别人。如果有人给她吃的,她又会一转手送给路上的孩子,甚至去送给一个阔太太,而太太们也乐于接受。

她自己则只吃黑面包和水。城里的高级店铺对她也从不设妨,因为店主们知道,她决不会拿他们一戈比的,绝对不会。黎萨维塔很少进教堂,她总是在教堂门廊上或翻篱笆到别人家的菜园里去睡。她大约是一个礼拜左右回一次她父亲那儿。只有在冬天她才天天回去,但那也只是在牛棚、过道里住一夜。让人们惊讶的是,她竟然习惯了这种生活。黎萨维塔的身体很健康,虽然她个子不高。也有人曾说过,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身上有一种傲气;但这却怎么也与她身上的实际情况对不上,毕竟她是个哑巴,只会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这样的情况还怎么会让人想到“傲气”两个字。

有一件事,那已经发生了很长时间了。那是一个晴朗的九月的夜晚,月儿高挂,总之,时间已经很晚了,城里一群喝醉了的老爷们,摇摇晃晃地从俱乐部里出来,顺着小路往回家的方向走。胡同的两边都是附近人家的菜园,都用篱笆围着。在这途中有一座架在一条臭水沟上的木桥,我们暂且称它为小河吧。而黎萨维塔此时就睡在篱笆旁边的草从中。这群醉鬼们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开始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突然一个少爷提出一个荒谬的问题:“会不会有人把这个东西当作女人,并且……”几乎所有的爷们立刻否定说不会有,而且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然而,费尧尔多?巴甫洛维奇却跳了出来,并且当场表态说他能而且说:这样可能会更有味道。应当说明一点的是,费尧尔多?巴甫洛维奇在城里总爱扮演一些小丑的角色,引来有钱人的笑声,表面上与他们并无差别,骨子里却是个十足的奴才。那时他刚刚知道他第一个妻子去世的消息,而他却能在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悲痛的时期里胡作非为,不能不让人感到恶心。

那群爷们听到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说出的这些话,笑的合不拢嘴,甚至有一位少爷怂恿他去干,但别的人的脸上则流露出厌恶的表情来,尽管玩笑还在开着。后来,这群人各自回家了。后来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对天发誓,他也跟着大伙一起走的。但事情是怎样的,谁也不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五六个月后出事了,黎萨维塔怀孕了,城里的人都十分愤怒,纷纷议论是谁干的?而且,一个可怕的流言在此时满城风雨,说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就是那个混蛋。这话是如何传出的呢?当时的那群爷们都分散开了,只剩一个在城里,而且还是一个有身份、受人尊敬的人,即便有这种事,他也绝不会四处张扬的。可是流言却越来越多,统统都指向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可是,对于这些他根本不予理睬,那个时候的他,除了竭力讨好那些官吏和贵族,其它的人他根本不屑交谈。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由于格里果利拼命的为他辩护,甚至不惜和人对骂,终于使一些人转变了看法,自始至终,格里果利都坚定的认为这件事都是黎萨维塔自愿的,而且做这件事的另有其人,很可能就是那名从监狱里逃出的可怕囚犯。他的这种说法倒真的使有些人认为有些道理,因为就在这件事发生的那些日子,那名囚犯确实打劫过路人。总之,这件事的发生,使人们越发的同情怜悯黎萨维塔。康德拉启——一位商界富孀——为她安排了她分娩以前的生活。然而,无论如何严格看管黎萨维塔,最后还是让她逃了出去,进了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家的花园。关于她如何身怀六甲爬过又高又牢固的围墙,有人说是有人帮她的;也有人说是一种超乎人类想象的力量帮助了她。但最让人信服的解释是:由于平日里经常攀爬别人家的篱笆,所以她能爬过那道墙,却也由此使身体受到伤害。

格里果利回家叫妻子照看黎萨维塔,自己则跑去叫一位住在附近的接生婆。结果黎萨维塔在黎明前死了,孩子侥幸活了下来。格里果利接孩子回到家,放到妻子怀里说:“这是咱们的那个死去孩子派来的,虽然他的父亲邪恶,但母亲却是一个好人,咱们就把他收养了吧。”

从此,这个婴儿成了格里果利家的一员。他被称为帕维尔,可人们还是不约而同的称他费尧多罗维奇(即为“费尧多尔的儿子”)而这件事对于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来说却很有趣似的,虽然他否认这一切,不过后来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还是根据黎萨维塔的混名为他编了个姓:斯麦尔加科夫。

然而,格里果利的这个养子成了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的另一名仆人,在本书开始的,曾说过,他一直和格里果利夫妇住在偏屋的下房,在厨房里做饭。虽然我很想再详细介绍一下他,但在这几名仆人身上转的太久了,得赶快回到正题上才行,到该细说他时我再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