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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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酒色之徒4 (2)

第三章 酒色之徒4 (2)

“也就在我收到钱后,我突然从我朋友信中了解到一件我非常感兴趣的事:我们的上司对中校极其不满,认为他有问题,总之,就是想整他。果然,先是师长来这,把中校骂得狗血喷头。过后,上级便发话要中校退役。至于这件事的经过我就不细说了。反正就是有人和他作对。同时,城里人的态度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人们不再像往日那样尊敬他。我则是在那个时候走下了第一步。我对和我一向保持友谊的阿嘉菲娅?伊万诺芙娜说:

‘你父亲帐上的公款少了四千五百卢布,你知道吗?’

‘你怎么会这么说?将军前不久还来查过,钱都在’

‘那时是在,可现在没了。’

她惊讶地说:‘别吓我,这是谁说的?’

“‘放心,我不会乱说的。’我说,‘我会守口如瓶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免的到时上面查起你父亲这四千五百卢布时不好说,也免的让他出庭受审,还罚去当兵,你最好让你那位高贵的妹妹去悄悄找我。因为我凑巧有笔钱,我想我可能会拿四千五百给她,并且我会保密!’

“‘你这个混蛋!’她愤怒的说,‘你竟然如此放肆的幸灾乐祸。’

“在她愤怒地转身走后,我又冲着她远去的背影喊到:我会一直守口如瓶的,到这让我说明一点:阿嘉菲娅和她的姨妈是直肠子的女人。她俩从心底里疼爱这个高傲的卡笺卡,不仅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而且还心甘情愿的侍候她。这不,我对阿嘉菲娅说的话,她当时就传达给了她妹妹。阿嘉菲娅全部如实的说了,这是我后来了解到的。这自然正中我的心意。

“就在这时,上面派来一个新少校来接替营长的工作,在办理移交时,老中校病倒了,在家躺了两天两夜,可也缴不出公款。据军医克拉夫琴科说中校确实有病。其实我早就从有关染道了解到内情:每次在上面查过帐后,公款就会暂时失踪,连着四年如此。原来中校每次都把公款借给一个商人特里方诺夫,他是个戴金丝边眼镜的大胡子鳏夫。特里方诺夫每次拿到钱,都用去做他认为挣钱的买卖,然后再如数还给中校,同时带些礼物,当然还有利息。可是这次(我是听特里方诺夫的儿子说的。应该说,这个老鳏夫的儿子是世上最败家的败家子)当特里方诺夫把钱投入市场后,却什么也没有还给中校,当中校向他要时,竟得到这样的回答:我根本没有拿你什么钱,根本没有。就这样,中校病倒了,正当家里的三个女人忙得不可开交时,一个传令兵送来一道命令:限两小时内缴出公款。

“中校在签收簿上签了名(我后来在本上看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要去穿上军服,一走进卧室,便拿起他的双筒猎枪,装上子弹,脱去右脚上的靴子,枪口抵在胸口上,他想用脚趾扣动板机结束自己的生命。幸亏阿嘉菲娅有所疑心,悄悄地走近卧室门口,朝里望;然后她冲了进去,从背后抱住父亲,枪响了,但没伤着人。其它的人听到枪声跑了进来,都死死的抓住了中校的手。这件事我都是后来知道的。那个时候我正在家里,我穿好衣服,梳好头,并洒了些香水。当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当我戴上帽子,正要出门,门却开了,门口站着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

“有时世上的事很奇怪,她来时竟然没人注意到她,所以说这事是人不知鬼不觉。我是在两位老太太儿那租的房子。两个老太太兼杂役,而且十分恭顺,我说什么她们就都听。这件事当然也不例外。当我一看到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我就明白了。她看我的目光坚定且带有挑战性,但我却注意到,她的嘴角泄露了她举棋不定的心情。”

“姐姐对我说,只要我来了,您会给我四千五百卢布。我已经来了,您给钱吧。”

“说到这,她突然害怕了,声音开始变的断断续续,呼吸也急促起来。你在听吗?阿辽沙,别睡着了。”

“你一定把真相全告诉她了,对不对?”阿辽沙激动的说。

“我不是在说嘛。既然说了真相,我也就顾不得脸面了。我当时只有卡拉马佐夫式的念头,兄弟,我有次让蜈蚣给蜇了,发了两个星期的高烧。那天我的感觉就像是给蜈蚣蜇了,你能理解吗?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站在那,我打量着她,真的,她可真美。她的美是那么的高尚,在她面前我是那么卑微。她胸怀广阔为了父亲不惜牺牲,而我就像一只臭虫。可命运偏把她从头到脚的被我攥在手里。她无路可走。坦率的说,我的心被一些不知名的东西给蒙蔽了。我只要像个臭虫、毒蜘蛛那样毫无同情心的……,她决不会反抗的。当然,第二天我会去求婚,正大光明的要她,而那天的事谁也不会知道。我虽然卑鄙,却还诚实。

“可也就在此时,我的耳边响起了声音:你应该明白,等你去求婚时,这姑娘非但不会见你,还会让人把你赶出院子。她会对你说:‘尽管去对每个人说好了,我不怕你。’我看她一眼,想,有道理,情况一定会是这样。光从她脸上的表情我就可以判断出我会受到的待遇。

“一种坏念头冒了出了,你知道吗,我真想用最卑鄙的手段,趁她在我面前,让她晕头转向:

“‘四千五百卢布可不是小数目。我的一句玩笑话你们就当真了?你口气也未免大了点,小姐。要是几百卢布,我可能会很乐意豁出去。可四千五百卢布,可不能随随便便说说,小姐我看你是白走一趟了。’”

“要知道,我当时若真这么说,她一定会逃走的,那也什么都完了。但倘若,这能让我品尝一下报复的快乐,别的就别去管它了。那怕后悔一辈子也不惜,当时我真的想那么做。你相信吗?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我有这种感觉,在这样的时候我居然怀着仇恨的心情。我敢肯定,当时我用仇视的目光盯了她有好几秒,要知道,从恨到爱,有时只有一根头发丝那么细的距离。

“我走到了窗前,把额头抵在结着冰花的玻璃上,我能清楚的记的,那冰居然像火一样烫着我的前额。别急,我不会冷落她太久,我走到桌子旁,打开抽屉取出一张五千卢布的五厘利的票据,这票据是不记名的。我先让她看了看,便折起来给了她。接着我打开了门,往后退了一步,朝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是怀着恭敬诚恳的心情鞠的一躬。真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她凝神地盯了我有一秒钟,她的脸色苍白,紧接着,她便静静地伏在了我的脚下,不说一句话,那是一种俄罗斯大礼,前额着地。行完大礼,她站起来转身就跑了出去。我当时真想拔出身上挂着的佩剑,刺入我的胸膛。我也不知为什么。当然这是一种很蠢的做法。或许,这种想法是出于一种强烈的喜悦吧。不知你能不能理解,人在极端的情绪下总会做一些相反的事。当然我没有用剑刺穿我的胸膛,我只是吻了它一下,又把它放回了剑鞘里。其实这本不必说的。我现在是在向你述说我内心的冲突,或许有些夸张了,像在炫耀。嘿,让所有探听我心灵秘密的间谍见鬼去吧。有关于我和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的所谓‘那种事’讲完了,除了你知道以外,二弟伊万也知道。”

德米特里?费尧多维奇激动地站起来,走着,用手绢擦了擦汗,又坐了下来。但他并没回他原来的地方,而是坐到了对面,这样,阿辽沙就不得不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