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爱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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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1)

第二部第 十 六 章 (1)

海伯里村中或附近地区,凡拜访过埃尔顿先生的居民,都乐于庆贺他的婚事。大家为他们夫妇举行宴会和晚会,邀请如潮水般涌来,埃尔顿夫人很快便愉快地发现,他们永远不会有空闲日子了。

“我明白了,”她说道,“我知道与大家相处将过上什么样的生活。我敢发誓,我们绝对会享受不尽的。我们似乎成了一种时尚。如果说这就是乡间生活,那可没什么事情让人感到害怕。我向你们保证,从星期一到星期六,我们没有一天闲着!一个比我的娱乐活动还少的人也用不着感到茫然。”

没有一个人不向她发出邀请。由于在巴斯养成的习惯,她参加晚会如鱼得水,枫树园宅子培养起她对晚宴的情趣。她为许多事情感到吃惊:一所房子不建造两个客厅,宴会蛋糕粗制滥造,在海伯里扑克聚会中不供应冰块。贝茨太太、佩里太太、戈达德太太等人对世界的发展不甚了了,不过她很快就要教她们如何安排各种事情。春季的某一天,她必须组织一次非常盛大的聚会,回报他们的好意,她的每张牌桌都要摆上蜡烛,而且扑克牌都要没有开过包的正牌货,雇的佣人数目要多于这种场合所需,他们要在准确恰当的时刻,按照恰当的顺序将食品分送出来。

与此同时,爱玛感到不请埃尔顿夫妇在哈特费尔德宅子吃饭实属不周到。他们不能在规格上低于其他家庭,否则便会受到令人讨厌的怀疑,并且被人想象成对人家怀有恶意。所以必须举行一次晚宴。爱玛就这件事谈了十分钟后,伍德豪斯先生就不感到不情愿了,只是像往常一样提出个不愿坐在桌子上首的条件,同时照例为确定谁代替他而感到困难。

至于邀请什么人来参加并不需要费多少心。除了埃尔顿夫妇之外,必须请韦斯顿夫妇和奈特利先生,当然,基本上也就是这几位。几乎不可避免的是,他们要请哈里特来充当第八位客人,但是发出这个邀请并不会得到同样令人满意的答复,在许多场合下爱玛还是很高兴哈里特请求准许她谢绝参加。“我受不了,宁愿不与他做伴。看到他跟他迷人的妻子在一起,我还受不了,感到不舒服。假如伍德豪斯小姐不感到不愉快的话,我宁愿呆在家里。”如果爱玛对她的回答有过希望的话,这正是她希望得到的回答。爱玛为她的小朋友已经变得坚强起来感到欣慰。她认为谢绝与他为伴呆在家里就是坚毅的表现。她现在要邀请她真正希望凑成第八位的客人——简?费尔法克斯。自从上次与韦斯顿太太和奈特利先生交谈过之后,她在简?费尔法克斯的问题上比任何时候都感到良心不安。奈特利先生的话一直响在她的耳畔。他说简?费尔法克斯从埃尔顿太太那里得到的关注是任何其他人所没有给予过的。

“这话说得太对了,”她说,“至少在我看来的确是这样。这真是非常丢人。我与她年龄相仿,从小就相互了解,我更应当成为她的朋友才对。她现在绝对不可能喜欢我了。我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注意她。不过我现在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关注她。”

每一个邀请都得到了接受。大家全都有空,都高兴前来。这次晚餐准备过程中的兴致还没有消褪,却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奈特利家两个最大的孩子决定在春天来看望外祖父和姨妈。他们的父亲要带他们来,在哈特费尔德宅子住一整天。这一天正好定在举行晚宴的日子。他的业务不容他推迟日期,但是父亲和女儿都为不巧发生这事感到不安。伍德豪斯先生认为八个人同桌共餐是他忍耐的极限——结果现在要来第九位——爱玛发现,这第九位客人要是哪次到哈特费尔德宅子来停留48小时而遇不上晚宴聚会,准会感到不高兴。

她尽量安慰父亲,却没能安慰自己。她一再说,尽管人数肯定是九位,可他平时总是嫌少,还说增加的嘈杂声其实微不足道。她其实认为,他严厉的面孔和与她进行讨厌的对抗性交谈,对她实在是个悲惨的交换。他该跟他兄弟交谈才对。

这件事对爱玛来说远不如对伍德豪斯先生有利。约翰?奈特利来了,韦斯顿先生却在那天应召进城,不能光临。他或许晚上能来,可是肯定不能出席晚宴。伍德豪斯先生感到非常舒坦。爱玛见他如此,加上看到两个小外甥,以及看到姐夫倾听他叙述时的沉着面孔,心中主要的焦虑便消去大半。

这一天到了,晚会准时举行,约翰?奈特利先生似乎早早便致力于惹人喜爱的活动。他不是把他兄弟拉到窗口边交谈边等待晚宴,而是与费尔法克斯小姐进行交谈。埃尔顿太太在花边和珍珠的衬托下显得十分漂亮,他静静地旁观着——只想看到足够多的东西好向伊莎贝拉描述——但是费尔法克斯小姐是个老熟人,而且是个安静的姑娘,他可以与她交谈。早饭前他带两个儿子散步回来曾经遇到过她,当时天刚开始落雨。以此为话题开始礼貌交谈十分自然,他便说道:

“费尔法克斯小姐,我希望你今天早上没有冒雨走得太远,要不然我看你准得淋湿。我们几乎没有及时赶回家。我希望你立刻就拐了弯。”

“我只走到邮局,”她说,“趁雨还没下大就回到家了。那是我每天的差事。到这儿来以后,总是由我取信。这不但省许多麻烦,而且有个理由到外面走走。早饭前步行一会儿对我身体有好处。”

“我想大概雨中步行不好吧。”

“对,不过我出来的时候根本没开始下雨。”

约翰?奈特利先生微笑着回答道:

“也就是说,你选择了步行。我有幸遇到你的时候,你离开自家门口还没走出六码远。亨利和约翰在这之前很久已经看到下雨了,地面上落下的雨滴多得他们数都数不清。邮局在我们生活的某个阶段有着极大的魅力。等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就会开始认为,根本不值得冒雨去取信。”

脸上浮现出一阵轻微的红晕后,接着是这样的回答:

“我可不敢希望有你那样的福分,总是包围在最亲爱的人们中间,所以,我不敢指望仅仅靠年纪增长,就会对来信持冷漠态度。”

“冷漠!啊!不——我绝对没有想象你会变得冷漠。来信可不是应该用冷漠对待的,它们一般总是些该诅咒的东西。”

“你说的是业务信函,而我收到的却是朋友寄来的信。”

“我认为那是这两类信中最糟糕的一种,”他冷淡地回答道。“你知道,业务能带来金钱,可是友谊却很难产生这种效果。”

“哎呀!你现在说的不是真心话。我太了解约翰?奈特利先生了,我非常肯定,你像任何其他人一样了解友谊的价值。我愿意相信,信件对你的意义远不及对我重要,可这差异并不是因为你比我年纪大十岁,不是由于年纪,而是由于处境。你从来亲人绕膝,可我恐怕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幸运。因而,在爱心从我生命中消失之前,我认为邮局一直具有吸引我出门的力量,哪怕天气比今天还糟。”

“我刚才说到你随着时间,随着年纪变化发生的改变,”约翰?奈特利先生说,“指的就是时间通常给处境带来的变化。我认为这两种因素相互包含。一般来说,时间一长对日常生活圈子外的每一个人的爱恋便会减弱,那并不是我预料你会发生的变化。作为一个老朋友,费尔法克斯小姐,你应当允许我希望,十年以后,你集中关心的目标会像我的一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