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 十 六 章 (2)
“谢谢你，亲爱的伍德豪斯小姐，你实在是太好心了。简直让人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是啊，我非常理解……亲爱的简的前途……也就是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的身体恢复得太好了。……伍德豪斯先生好吗？……我真高兴。……真的是我力所不能及。……你看，我们有这么愉快的人们聚在这里。……是啊，真的。……迷人的年轻人！……也就是说……那么友好。我指的是好心的佩里先生！……对简那么关心备至！”从她对埃尔顿太太光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极度感谢中，爱玛猜得出，在这之前牧师宅子对简曾经有过怨恨，现在终于在优雅的气氛中和好了。埃尔顿太太再次压低声音说了些让人无从猜起的话后，大声说：
“是啊，我的好朋友，我来了，我在这儿呆了这么长时间，要是换了别的地方，我会觉得非道歉不可。不过，实在情况是我一直在等候我家主人。她保证说要到这儿来找我，要来向大家请安的。”
“什么！我们要有见到埃尔顿先生的喜悦啦？那可真是个恩惠啊！我总觉得先生们不愿在上午拜访人的。再说埃尔顿先生的时间还那么紧张。”
“说实在话，真是这样的，贝茨小姐。他的确从早到晚都忙得不可开交。人们不断地找他，大多是无事自扰。行政官、教区救济员、教堂看门人之类总是向他请教。没有他，他们好像什么都不会做。‘埃先生，跟你说老实话吧，要是我有这么多客人，真不知道从哪儿能挤出时间来动画笔弹琴。’真是糟糕透了，因为我绝对没有碰过这两样东西，实在不可饶恕。我相信两个星期来，我连一只钢琴键子也没有动过。不过我向你保证，他要来。不错，专程来问候你们的。”她伸出一只手挡住嘴，免得让爱玛听见，“是来向你道贺的。啊！是啊，责无旁贷嘛。”
贝茨小姐转身望去，表情极为愉快：
“他保证说，一从奈特利那儿脱出身，就来找我。不过他和奈特利在单独深谈。埃先生是奈特利的好帮手。”
爱玛听了这话绝对笑不出来，只是淡淡说了声：“埃尔顿先生是步行去唐沃尔的吗？这一路可够热的。”
“噢！不是的，他们是在克劳恩客栈开会，是一次例行会议。韦斯顿和科尔也在那儿。不过人们往往只说出主要领导人的名字。我猜想，埃先生和奈特利办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准则。”
“你没记错日子吧？”爱玛问，“我几乎确信，他们的会见该是明天。奈特利先生昨天去过哈特费尔德宅子，说是星期六开会的。”
“啊！不，肯定是今天，”她鲁莽地回答。埃尔顿太太不能容忍任何人认为她可能发生疏忽。“我确实相信，”她继续说，“这是个最麻烦的教区。我们在枫树园宅子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你们那儿的教区小。”简说。
“说实在话，亲爱的，我不知道，可我从来没听说过他们谈过这种事。”
“不过可以从学校规模之小判断出来，我听你说过，那学校受到你姐姐和布拉基太太的资助。你说过那是惟一的学校，只有不过二十五个孩子。”
“啊！你这颗聪明脑瓜，说得太对了。你的脑子动得真是太快了！我说，简，你我合在一起该是多么完美啊。我的活泼和你的稳重加在一起产生的将是完美。我绝对不是暗示说，某些人认为你不是完美的。不过，嘘！请住口。”
这似乎是个毫无必要的谨慎。简想要对伍德豪斯小姐讲话，而不是对埃尔顿太太说。爱玛已经看出这一点了。虽然仅仅是个面部表情，不过简显然希望在礼貌允许的前提下，让她住嘴。
埃尔顿先生出现了。他太太以她那种洋溢的热情与他打招呼。
“我说，先生，干得太好了，把我打发到这儿，给我的朋友们找麻烦，等了这么久你才赏光！可你知道你要对待的是多么有责任感的人。你本来知道我在我的主人老爷光临之前不会离开的。瞧啊，我在这儿向两位年轻的女士作出示范，让她们看到一个忠贞于婚姻的榜样，是啊，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受到召唤呢？”
埃尔顿先生又热又累，这番挖苦似乎全都被他抛在了脑后。他先是向其他女士们表示了敬意，接着便感叹自己冒着酷热长途步行，结果什么也没做成。
“我去了唐沃尔，”他说，“却没找到奈特利。实在太奇怪了！简直不可思议！我今天早上还给他送过条子，他回话说一点钟之前肯定在家。”
“唐沃尔！”他妻子喊道，“我亲爱的埃先生，你没去唐沃尔吧！你说是去克劳恩客栈，你是开完会回来的呀。”
“不，不，那是明天的事。就是为了那事，我才专门去见奈特利的。这么个酷热难当的上午！我还是穿过田野去的，”他这话的腔调极为难听，“这就更加糟糕。结果他还不在家！我对你说吧，我很不高兴。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表示道歉的话，什么话都没留下。管家说，他根本不知道我要去。实在太怪了！谁也不知道他走哪条路离开的。也许是去了哈特费尔德宅子，要不就是去了阿比水磨农场，也许进了树林。伍德豪斯小姐，这可不像你的朋友做的事，你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
爱玛觉得可笑，可是声称说，这的确太奇怪了，她想不出该怎么替他解释。
“我实在想不出，”埃尔顿太太嚷道，像一位妻子那样替丈夫打抱不平，“他怎么能对你做出这样的事！就是把全世界的事都忘记，也不该忘记你呀！我亲爱的埃先生，他肯定给你留了条子，我敢肯定他一定留了。就是奈特利那样的人也不该这么古怪。准是他的佣人搞忘了。相信我的话，一定是这样的。这种事很可能发生在唐沃尔宅子的佣人中间，我注意过，他们全都是傻头呆脑的。我可绝对不要他那个哈里呆站在咱们的橱柜前面。至于霍奇斯太太，赖特认为她是个不中用的东西。她向赖特保证说要给他开个收据，结果却根本没有送来。”
“我见到威廉?拉金斯了，”埃尔顿先生说，“是在快走到宅子跟前的时候见到的，他对我说他主人不在家，可我不相信他的话。威廉看上去还挺生气的。他说他不知道他主人最近是怎么了，怎么也套不出他的话来。我根本不关心威廉的想法，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今天见到奈特利。所以，我在这么热的天气里白跑一趟实在非常难受。”
爱玛觉得，自己最好现在直接回家。他此时很可能在那儿等她呢。即使不能防止奈特利先生冒犯威廉?拉金斯，至少或许能避免他更深地冒犯埃尔顿先生。
道别后，她高兴地发现费尔法克斯小姐打算送她走出屋子，而且还陪她走下楼梯，她这是要向她提供个机会。爱玛立刻抓紧机会说：
“或许刚才没有可能性倒更好些。假如你周围没有其他朋友，我可能不由得要谈一个话题，提出些问题，说得更加坦率，那样或许就不太对了。我觉得我或许会显得比较鲁莽。”
“啊！”简喊了一声，飞红了脸颊，一时显得比较迟疑。爱玛觉得这比她平时的镇静更加宜人。“不会有这样的危险。怕的是我会让你感到厌倦。你表示出的兴趣比什么都更让我感激。真的，伍德豪斯小姐，”她镇静下来，“我意识到我的错误行为，非常严重的错误行为，尤其感到朋友们的意见非常让我感到宽慰。大家的意见非常有价值，而不是令人讨厌——我没有时间，连一半想法都没时间说出来。我渴望表达自己的歉意，作出解释，我感到非常有必要这么做。可是，不巧……总之，假如你不能同情我的朋友……”
“啊！你太谨慎了，真的，”爱玛热情地说着握住她的手。“你不欠我的情。你以为欠人家情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十分满意，非常高兴，尽管……”
“你真好，不过我知道我怎么对待你的——那么冷淡，那么虚情假意。我总是在演戏。那是欺骗生活！我知道我肯定让你感到厌恶。”
“请别说了。我感到该道歉的是我。我们立刻都互相原谅吧。我们必须马上做该做的事情，我认为我们的感情不容在这种事情上耽搁。我希望你从温莎那边得到了愉快的解释吧？”
“是的。”
“那么，我猜想，下一个消息将是我们要向开始认识你那样失去你了。”
“啊！现在还不能考虑这一切。我要在这儿住到坎贝尔上校和坎贝尔太太叫我的时候。”
“也许什么还都没有决定，”爱玛微笑着说，“不过，请原谅，必须要考虑才对。”
简回答的时候也以微笑回报。
“你说得很对。已经考虑过了。我向你承认——我肯定这么说是比较保险的——我们要与邱吉尔先生在一起生活，这一点已经决定了。至少要有三个月服丧期，那以后，我猜想，就没什么好等待的。”
“谢谢你，谢谢你。我想弄清楚的就是这一点。啊！你该知道，我多么喜欢已有定论和已经公开的一切事情！再会，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