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中医不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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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御医长孙程杏元卷入志愿军假药案被枪毙 (13)

第三章 御医长孙程杏元卷入志愿军假药案被枪毙 (13)

“你成不成右派分子,你们当局流放不流放你,这对我都没有发言权,也不会因此而为你感到耻辱。请你不要歪曲我的本意。”程杏陵此时已从被突然袭击的惊愕中清醒过来,他把对父亲这种见面礼的愤慨毫不客气地告诉父亲:“使我感到耻辱的是你的野蛮!因为在我的人生经历里,还没见到过对异国归来的儿子,首先用巴掌来招待的父亲。你不仅让我失望,更让我痛心!我真后悔经常花费那么多时间用于想念你!你不值得我想念!也不值得我尊敬!”程杏陵终于号啕大哭起来。

正与程少伯寒暄的县卫生局长国燕杰和镇党委书记肖天勇一起上前劝慰程杏陵。肖天勇说:“傻侄子,你爸打你的原因我听清楚了。第一,你不应该背着他和你母亲来往。第二,你母亲不该改嫁给他的仇人川岛。第三,你和你母亲大不该把他的仇人川岛弄到这里来让他治病。这在他心里,等于是来挑战,是来会气。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程杏陵坦率地说,“我为什么不可以和自己的母亲来往?难道她和他分手就不再是我的母亲了吗?再有,我也不明白我母亲为什么就不能改嫁给川岛?她嫁给谁完全是她的自由,要他来干涉吗?还有,我和母亲为什么不该来陪川岛治病?她是他的妻子,既有责任,也有义务,而我作为向导,既帮母亲照顾患者,又能顺便回来探望父亲,为什么也要遭到责备?至于川岛先生漂洋过海,专程来找父亲治病,这应该看成是对父亲的信赖,也是作为医生最感到自豪的事,为什么要看成是挑战?——就算是挑战,难道父亲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吗?那我就更有理由为他感到耻辱!”

“好哇!你既然为我感到耻辱,那你就滚!滚!以后永远不要再登这个家门!”程少仲边嚷边动手又来扑打程杏陵。何若菡与韩玉茑、程杏英、程若西一齐上前劝阻,结果被程少仲都弄得人仰马翻。

“住手!”早已耐不住心头火气的程少伯大喝一声,站了起来。自从昨晚被程少仲气了一通,他已不想再与程少仲辩驳什么是与非,争论什么谬与理了。他甚至想躲进纯阳观,不想再见程少仲,也就不再为他心烦。谁知,一清早就发生了川岛求医这件事,弄得全家上下如此吵闹。现在,忍无可忍情况下,他不能再置若罔闻。

“少仲,你我都六十多岁了。有些话本不需要我来和你唠叨。”程少伯眼盯住程少仲缓缓地走近前去,“杏陵漂洋过海,刚回到家,无论有多少该和不该,你当父亲的都不应动手打他。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至于来看病的事,其中当然有阴谋。他带了记者来,意思很清楚。治好病,他如愿以偿,治不好病,临死他也要对中医中药大肆诋毁一番,这样,他就可以瞑目了。”“所以,我们不能上他的当,不给他治!”程少仲狠狠地说。“那他也会在报上进行诋毁,讥笑我们中医中药无能为力。”程少伯说。“那就和我本人无关了。”程少仲瞥了一眼国燕杰,说,“我现在已经不是杏林中人,我是右派分子。”“可这次涉外医疗,是部里特别批准你来主治的。”国燕杰忙用“部里”二字压程少仲。“部里?”程少仲十分不屑地瞪了国燕杰一眼,“那就让川岛去找部里吧。”

国燕杰苦笑了一下,改换成哀求的口气,说:“二哥,你心里不通畅,这我知道。可这毕竟是涉外大事,关系到我们中医中药的国际声誉……”

程少仲很讨厌国燕杰的嘴脸,瞪圆了眼睛问:“国局长想给我做报告吗?”国燕杰尴尬地笑了笑,忙说:“哪里,你是当过部领导的人,我哪敢……”

“那好,你告诉部里,我程少仲不是医生了,这件事部里另请高明吧。”说着,程少仲转身就往院外走:“我还得接受劳动改造去。”几大步就出了院门。

国燕杰目送程少仲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转回头来对程少伯说:“大哥,你看怎么回复川岛?他和索菲娅在县里等听信儿呢。”“治!一切按收治安排。”程少伯斩钉截铁地说,“收在县医院中医科,我去主治!”

“可他们指名道姓要的是二哥程少仲啊。”国燕杰为难地说。“对,我就是程少仲。”程少伯说。“好!”肖天勇首先反应过来,连忙喝彩,“大哥和二哥咱们有时候还认错呢,他川岛哪里分得清?”“还有索菲娅呢?”韩玉茑在一旁忍不住说。程少伯想了想说:“索菲娅好办。到时候你和若菡都去,再加上若西和国歌,你们四个人缠住她一个人还不容易?”说到这里又转身对程杏陵道:“中医中药治内痈内疬是拿手戏,有多年成功经验。你这几天就跟我见习,回到英国好给别人去治,再不用这么远来求医了。”

第七章 用灵芝花粉、沙棘、温泉浴为一个日本人治胃部恶性肿瘤

县医院住院部坐落在广宁城北关的高坡上,川岛的病房在三楼,透过楼窗可以遥望到城北药王庙镇后的闾阳山影。

清晨,那山影云封雾锁,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一片苍茫。日出前,山影后面的天色由黑变灰,再由灰变白、变红,成为霞光,各山头便都涂了层金,山间的云也演化成彩霞,相互辉映成一片五彩缤纷。日出后,云霞淡去,山影渐渐清晰,远望一片湛蓝。偶尔有白色的云从天边飘来,优哉游哉,有时便可在山影中荡上一整天。傍晚,日落时,又化作满天的晚霞,渐落到山影的后面,使那些连绵起伏的山峦,重新隐约、朦胧、苍茫起来,后来,便有一轮镜子似的圆月升起,在山影中晃动……

一连两天,川岛在窗前看到的就是这些。此外,就是窗前的几株银杏树,以及留恋在这几株银杏树间的几只红羽黄嘴小山雀。

昨天,“程少仲”来给他诊过脉象之后,明确表示,胃部的恶性肿瘤是中医中药的拿手戏,少则两周,多则三周,肯定可以痊愈。但因药物需要现去配制,恐怕要耽搁几天方能开始服用,请他耐心地等待。

已有一周多时间食欲大减的川岛,听了这话又喜又忧。喜的是“程少仲”说“痊愈”二字时的语气很坚定。这使他心里有了底,暗喜这次到底没白来,求生大有希望。忧的是药物不及时,可能会耽搁他的病,如果几天后依然配不齐全又将如何?此外,他还有点儿不放心,“程少仲”会不会是在骗他——本来治不了他的病,却谎称能治,以此来误导他,让他失去最后的治疗机会?川岛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索菲娅。索菲娅感到很可笑,她以自己对程少仲医德方面的了解,认为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程少仲与其那样做,干脆不收他岂不更好!

于是,川岛只好耐下心来等。由于他已多日未能正常进食,体力显著下降,每日连散步也很艰难,大多时间便是伫立窗前向外张望。

一九五八年的盛夏,中国正在开展如火如荼的大跃进运动。转成大社后的药王庙镇,正在镇党委书记肖天勇的领导下,学习国内农田水利建设先进地区的经验,大搞引水上山——用三级扬水站将雁栖河水引至闾阳山山腰,蓄成一座大水库,然后利用山势的递降,对分布在山腰以下的大面积农田通过水渠进行自流灌溉。这样,闾阳山腰下便成为一片火热的大工地,其中有修水库的,有挖渠道的,还有架渡槽的,到处红旗招展,歌声起伏。每天早晚,开山取石的爆破声,轰隆轰隆,震耳欲聋,声波能传出几十里远,连川岛病房的窗玻璃都会被冲击得抖出响声来。夜里,漫山遍野的熊熊篝火,东一簇,西一簇,辉映着天空的月光,川岛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川岛当然理解不了刚刚当家做主的中国人建设祖国的满腔豪情,加之他对闾阳山的记忆都伴有火药与硝烟,所以,窗外所看到和听到的这一切,让他惊愕之余,总觉得有几分恐怖。所以,几天来觉也睡不好,经常被隐隐的开山炮声所惊醒。他便暗暗向上帝祈祷,希望能早日接受治疗,并得到康复,把什么恶性肿瘤与该死的梅毒,他体内这些别人知道与不知道的可怕的祸根统统留给中国,留给程少仲,让他替自己去对付这些该诅咒的麻烦。

一想到梅毒,川岛心里便又得意起来。昨天,“程少仲”给他诊脉时,他很紧张,生怕程少仲发现他除了胃部的肿瘤之外,还有梅毒,那样可能导致的结果是:“程少仲”不再给他治肿瘤了。索菲娅知道他对她隐瞒实情一怒之下说不定会弃他而去。他自己被搁浅在这里做异乡之鬼。然而,这一切都没发生。因为事实只是有惊无险。当时的情况是:“程少仲”察脉时忽然皱起眉头,盯着川岛问:“除了吞咽困难、胸腔疼痛、呃逆、气急、干咳及大便变黑外,还有什么症状?”

他当时赶紧回答:“没有了,所有症状你都说出来了,再说就是消瘦、贫血。”“你的头发怎么掉的?”“程少仲”进一步问道。“试服新药剂量大导致的。”他早就编好了假话。“皮肤上有斑疹吗?淋巴肿不肿?”“程少仲”边问边用手摸他的脖子两侧。

川岛当时吓得脊梁骨上冒凉风。暗忖,幸好是三期梅毒发作前的潜伏期,一切外表症状都暂时消失,与健康者没有明显区别,不然肯定要泄露天机。

“程少仲”反复摸了几次川岛的脖子,自言自语说:“怎么像杨梅?……”后来他终于又忍不住问:“小便上生过疮吗?”

“没有。”川岛语气很镇定自若。

“程少仲”终于不再问了……

川岛后来也承认自己的计划还是太大胆了些,但对于最终还是得以蒙混过关又很得意。他佩服“程少仲”的医术,也就更恨他,暗暗发誓,只要有可能,一定要……

早晨起床后,川岛就一直这样在窗前胡思乱想。后来,索菲娅提着个食盒走进来,说是程少仲的夫人何若菡让程若西捎来的绿豆解毒粥,让川岛吃。川岛本无食欲,但为了活命,不得不勉强自己,便坐在窗前吃起来。

索菲娅当年一怒之下打了程少仲一个耳光,与他分手,确是没有经过反复审慎的考虑。后来,想孩子,也后悔过。但父亲布朗已与程少仲搞得很紧张,使她没能从这种尴尬局面中找到办法及时纠正自己的错误。再后来,程少仲父子们就失踪了。等到程杏陵上中学那年寄圣诞卡给她时,她和川岛已有了一双儿女,程少仲与戴安娜则已经结合六年有余了。

命运的轨迹就是这样阴错阳差,制造出许多的无奈。近些年,与川岛感情上的大退潮中,她也多次想到程少仲,听说他当上了副部长,曾暗自为他高兴过。这次又听说他被流放,心中便又暗自为他哀伤。所以,说她此次是来陪川岛就医,不如说她是来探望念念不忘的前夫更确切。但是,由于程少伯的以假乱真,连日来,何若菡、韩玉茑、程杏英等人的轮流“探望”,以及程若西、国歌代表地方卫生部门国局长的“关照”与代表收治单位广宁县人民医院的“服务”,使她在“程少仲”到来时,完全没机会与他单独相处,甚至连近距离多看几眼的机会也很有限。她注意到“程少仲”一见到她不是把头转向一边,就是把眼皮低垂下去,总是有意躲闪着她,心里便很是难过,在背地里不知落了多少泪。她知道是自己对不起他,也感谢他答应收治川岛,这说明他毕竟还没忘旧情。那么,她也就应该满意,此种情况下,她还能要求别的什么呢?

川岛吃了几口绿豆粥,开始还感觉吞咽得下,后来就有些呃逆,只好停下,问索菲娅:“程若西医生没说药配得怎么样了?”“没说。”索菲娅淡淡地答。“你没问?”“我怕问得她们不耐烦。”川岛长叹一声,沉默了。远处,闾阳山上又响起一阵开山取石的爆破声。索菲娅和川岛把脸转向窗外,向远处硝烟弥漫的地方眺望。这时,有人敲门。索菲娅去开了门,是《星岛日报》记者方可佳先生。“与其这样空等,不如让我去追踪一下程医生配药的过程,川岛先生意下如何?”方可佳开门见山地说。“Yeah——!”川岛脱口嚷道,“这正是我要找您商量的想法,看来,我们不谋而合。”索菲娅紧接着川岛的话说:“我今天也想让程杏陵带我去程家面谢,顺便看看药配得怎样了。现在,我们可以同行了。”“好,那我们就马上出发!”方可佳说。

六月的熏风,在药王庙大雄宝殿前茂密的银杏树叶中回荡,青青的银杏果,像一群群顽皮的孩子挤在枝头或树梢儿的叶丛后面探头探脑,喜爱这些青果的绿老虎虫,便一伸一缩地顺着树干或枝条穿梭于清香扑鼻的果嘟噜之间,吻啃并举,也便招来许多尖嘴山雀围着它们转来转去,当它们大吞大咽这些绿色的“老虎”而涨得大腹便便之后,情不自禁要进行新陈代谢,便有一摊摊鸟粪凌空而下,啪嗒啪嗒落在智远长老及程少伯头上、身上,或他们中间的棋盘上。智远长老此时总要骂上一句:“该死的扁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