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人的生老病死很正常,他不觉得一个人的死就是坏事,相反,他觉得那是一种解脱,是一种修炼的至高境界。
现下,他的心思动摇了,虽然他依然对秋梦的死没有多大情绪波动,但是,水纯然的举动却让他疑惑了。
她很拼命地在救他,虽然她用的法子很怪,而且貌似成效也不大,但却深深撼动了他,让他鬼使神差地也来到了水纯然的身边,并托起秋梦的手为他输送真气。
他晓得他这么做纯粹是在白白耗费他的真气,但,他却义无反顾地如此做了,只因她想让秋梦活着!
急救了良久,直到水纯然累瘫在秋梦的身上,秋梦亦未能睁开眼睛看她一下,他,死了……
千帆收手,打算将水纯然抱走,然,她却死活不肯离开秋梦。
尽管她的泪水一串接一串地掉,但众人却听不到她的悲泣声,她的声音依然清晰,依然纯美:“你们都回去吧,我想陪秋梦待一会儿。”
雪太后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下水纯然和秋梦。
“小秋,你在怪我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水纯然将秋梦抱在怀里,抚着秋梦的脸颊一遍一遍又一遍地道着歉。
“小秋,你生气了对不对?因为你生气了,所以你才不理我的,对吗?我知道自己很蠢,很滥情,招惹了你们,却又无法全心全意对你们!我一直都不晓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你们欣赏的,容貌吗?可是像我这样的‘男男腔’不是为你们所不屑的吗?”
“我真的很蠢,明明没有能力顾及很多人,却又自不量力地去招惹很多人。也许你们一开始只是对我这个人有些好感而已,而我却没有及时地表明自己的态度,让你们愈陷愈深,到最后我却以‘不忍伤害你们’这个烂借口而将你们娶了回来。”
“虽然表面上我一直都是被迫接受的那一方,可是小秋你知道吗?我从未后悔过遇到你们!或许我骨子里本就是多情博爱之人,或许我天生就是可怜又愚钝的爱情白痴,但我心里明白,如果不是我对你们动了情,我是不可能娶你们的!”
“你们的好,已深深在我心里扎了根,发了芽,现下正处于茁壮成长之时,而我对你们的爱亦是与日俱增着,我发誓,我不会再被动了,我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让你们明白,你们是我的生命之重,你们是我今生的缘,你们是我这一辈子的爱人!所以,小秋,我不许你死,你还没有享受到我对你的好,最最重要的是,我们还没有生下可爱的宝宝,还没有看着他长大,还没有看着他成亲生子,还没有……”
“小秋,醒来好不好?你可是大夫,大夫怎么可以让自己长睡不醒呢?我的小秋可是神医的嫡传弟子哦,神医的弟子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死去?小秋……”
水纯然幽幽地在秋梦耳边喃喃低语着,泪流不止,而她的唇边却挂着讽刺的笑。
是啊,为何她在快要失去时,才懂得痛,才懂得要去珍惜?很混蛋,很白痴,很愚蠢,不是?
如果心痛可以让秋梦醒过来,那么她宁愿自己心痛到死掉;如果泪水可以让秋梦醒过来,那么她宁愿哭干自己所有的泪水直到哭瞎双目;如果忏悔可以让秋梦醒过来,那么她宁愿跪地忏悔永生永世,直到自己枯竭而亡;如果,如果,如果……
如果秋梦真的死了,那么她要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啊……她要怎么办???……
水纯然一遍又一遍地吻着秋梦的唇,害怕那唇失却它曾经的温热与甜美……
冷宫,一如它的名字一样,景够冷,物够冷,而最冷的莫过于其中居住的人。
雪太后环视着冷宫的一切,漂亮的丹凤眼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那是悲,那是怨,那是哀,那是痛,全然化作的却是一抹绝然的无奈……
是啊,他无奈,对她,对他,对自己,对所有人,他都是无奈的。
如果说他这三十三年来所拥有过的富贵荣华很让外人眼红嫉妒的话,那么他宁愿脱去这身华丽的外皮,去换得常人眼里的粗茶淡饭的平凡生活。
然,他的宿命已然如此,所以他选择不得。如果他过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涂、混沌外加侥幸混世的话,那么现下他有必要做些什么了,因为他不愿见到此类事情再度发生,尤其是让他的君儿伤心的事情。
“太后,人已带来!”一名侍卫通报。
“嗯,下去吧!”雪太后猛然转过身,丹凤眸中射出一抹厉光,直视着眼前的伤疤男子……
“你可知罪?”雪太后沉声问那伤疤男子,平日里和祥的俊颜一转变为冷若冰霜。
“罪?本宫何罪之有?有罪的是你这个贱人!”伤疤男子咬牙切齿道,被捆绑住的双手双脚奋力挣扎着。
“哼!要本宫替你一一提点出来吗?”雪太后冷笑道,“来人,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如再让他逃出来,唯你们是问!”雪太后一挥衣袖说道。
而那伤疤男子则在侍卫们的拉扯中骂骂咧咧,直至消声。
这些年来,他已经够包庇他的了,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捅篓子。以前他可以不在意,然,现下,他居然误害了女皇的男妃,所以,这次,他不会饶他,即便有先皇的口谕,他也不会手软!
谁让他伤的是他的君儿?!
空灵飘渺的歌声响在秋日的午间,那歌声美妙动听,但却透着浓浓的悲伤,听得人忍不住要心酸泪流。
秋梦,难道遇见你真的只是秋梦一场吗?你亦非你,我亦非我,一朝入梦,缘尽梦醒。如果真是那样,为何我的心会那么痛?……
一阵秋风吹来,水纯然下意识地将秋梦搂得更紧些,口中喃喃道:“小秋,外面好冷了,我抱你进屋去,好不好?”
水纯然颤巍巍地欲打横抱起秋梦,只可惜她太高估自己的体力了,人没抱起来不说,还害得自己狠狠地压在了秋梦的身上。
“对不起,小秋,我再试一次!”水纯然迅速爬起身,提了提力气,然后再度抱起秋梦。
然,她这次虽然比之前次要好上那么一点儿,但亦是不容乐观的,因为她恰巧绊到了某样东西,然后她整个身体便向前方趴了下去。
水纯然这一趴倒没感觉有什么痛处,因为有秋梦的身体为她做了软垫,而秋梦的脑袋此刻正好死不死地撞到了台阶的边缘,于是,立马的,一个绝世大包便肿将起来。
水纯然的心里那叫个惊慌啊,只见她迅速抱起秋梦的头,然后用小手揉了起来,边揉边心虚地小声念叨着:“秋儿乖乖,不疼不疼哦!”
如果秋梦此刻是清醒的话,那么他肯定会翻个绝世大白眼,然后恨恨地说道:“不疼?不疼你自己试试!”
水纯然想象着秋梦翻白眼的模样,忍不住想笑,不过转而一想,如果他能醒过来的话,她宁愿他不停地朝她翻白眼,耍脾气……如果他能醒过来……
揉了片刻之后,水纯然再度起身抱着秋梦走进卧房,而这次,她终于成功了。
就在她因此而心生一股自豪之情时,却因未注意到卧房的门槛,所以,她再度跌趴在了秋梦的身上,而可怜的秋梦则再度好死不死地撞在了桌腿上,于是他的脑袋上再度肿起了一个大包。
水纯然急忙连抱带拖地将秋梦给折腾到床上,而后便动手解开他的衣衫,打算帮他换上干净的衣衫。
水纯然所有的举动都被侍从安飞看在了眼里,他现下正窝在某个阴暗的小角落里瑟瑟发抖着,究其原因,与其说他是害怕死人,倒不如说他是害怕跟死人说话,替死人换衣衫的活人水纯然了。
正当水纯然打算扒掉秋梦的裤子时,奇迹出现了,早已没了呼吸的秋梦居然下意识地拉紧自己的亵裤,誓死捍卫自己的身下之清白。
水纯然开始并未在意,所以她依然大力地拉着,然,她的力道增大一分,阻挠她的力便增强一分,双方谁也不让谁,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拉锯赛。
“放手!”一时陷于激烈比赛之中的水纯然盯着那紧拉着亵裤的手,气恼地命令道。
然,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那拉着亵裤的手愈发握得紧实。水纯然恼意滋生,也不扒那亵裤了,反倒是掰起那握着亵裤边缘的大手来。
“你放是不放?你不放,我可要动武了!”水纯然狠声威胁道,然,她的虚张声势压根儿就吓不到那只手的主人。
水纯然继续掰着,然,她掰着掰着就笑出声来,笑完了之后,便猛地吻上仍闭着眼睛的秋梦,泪顺着脸颊一串串流下,打湿了秋梦的眼,秋梦的唇……
“唔……嗯……”秋梦慢慢睁开了眼睛,而后便蓦然瞠大了清灵的眸子,一把推开水纯然,惊恐道,“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